张雄:张维迎:我鄙视禁不起诱惑的知识分子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7539 次 更新时间:2010-12-16 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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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雄  

黢黑健硕的蒙古壮汉一丝不挂,向脚下鱼贯出入的人群炫耀野性的美感。对面的老子瘦小干枯,侧身吐舌瞪眼,似是讥讽壮汉的滑稽。

北大光华管理学院新楼门前的这两尊雕塑,是院长张维迎拍的板。北大人斯文,见到如此先锋的作品难免惊讶。一个光着屁股,一个挤眉弄眼,什么意思?这不是丑化光华吗?很多人在心里嘀咕。

“院长,要不要弄走?”有人问。张维迎说,不急,先放一段时间,不接受再说。两年后,怪异的雕塑已是光华最受欢迎的拍照地点。时间终教人们习以为常。

不久前,张维迎新书《市场的逻辑》上市。为市场奔走呼喊近三十年,张维迎已是庞眉皓首。他希望有一天,曾被视作洪水猛兽的市场经济,终以自己的逻辑通行于世。

金刚到菩萨

去年是张维迎的天命之年。年龄愈大,他愈加偏爱楼下那个瘦小的老子。传说中,老子五十岁那年骑青牛过函谷关,留下《道德经》五千字西去不还。“知不知上,不知知病”,“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道德经》里的语句,张维迎信口拈来。

三四年前,张维迎开始精读中国古典。“我感到不舒服的是,大家都觉得自由主义,市场经济这些东西都是西方的。”他希望在祖先的智慧里找到自由主义的根源,“在对政府干预的批评上,至今还没人比老庄说得更透彻更到位。”

那是张维迎经历人生剧烈振荡,亦是他引发诸多争议的时间。2006年9月,当了八年“第一副院长”的张维迎接班。他推行强力改革,两位教授受到处理,他们在网络上奚落张维迎是“著名的陕北农民”,称他“挟私报复”。早些时候,他发表《理性思考中国改革》的文章,一句“官员是改革中受损最大的利益集团”,让他一夜间变身“人民公敌”。

针对张的批评甚嚣尘上,甚至“连累”了中国的经济学家群体,他们被视为“既得利益集团代言人”。一些批判者甚至没来得及看完张维迎的全文,即封张维迎是“黑了心的主流经济学家”。

“我算什么主流经济学家,政府都不待见的。”张维迎跟学生自嘲。今年7月,他面对媒体坦诚,在政府只担任“一些纯技术性的咨询工作”。

这是一种巨大的尴尬。张维迎因诸多惊人言论收获了空前的名声,虽然很大程度上是骂名。在另一个层面,他始终是自由主义市场经济的呐喊者,对政府管制的批评贯穿于他近30年学术生涯。“一般而言,责难体制的人天然会得到大众的认同。张维迎也很想用自己的思想去影响大众,和大众共鸣,但骂他最多的也是大众。”一位接近张的光华人士说,体现在张维迎身上的却是两边都怎么不讨好。

对于张维迎的遭遇,茅于轼在一篇回忆文章里深有感慨地写道:可惜的是群众往往不明白谁是真正维护他们利益的人,而社会的先知先觉往往成为历史的牺牲品。这才是真正可悲的!

但如今媒体前的张维迎对此显得并不太在意,老庄之道似乎让他有所了悟。他承认,重读经典的另一个目的是“维持内心的安稳”,他甚至说要“大慈大悲”,“社会很复杂,有些力量一定要靠你自身战胜自己。手不要伸得太长,你不能什么东西都太在乎。心中要有定力,要禁得起。”这种菩萨低眉的姿态多少让人有些不太习惯,毕竟他曾经是坚硬、执拗、锋芒毕露、具备死磕精神、还带点精英傲慢的那么一个张维迎。

土与洋的结合

“大众是什么?全世界67亿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张维迎笑笑,几年前的金刚怒目已然不见踪迹。“说影响大众,那是你把自己看得太伟大了。”

话虽如此,但他听说自己7月推出的新书《市场的逻辑》普通人读来并无障碍,脸上便有了不少欣喜。得知北大边上的小书摊,此书竟有了盗版,他大感意外。“这是一本学术性的著作,虽然比较通俗。当然,我希望更多的人读到它。”

他有一种传教士般的热情,谈话者表现出对市场经济的一点点好奇与善意,就会激发他的灌输冲动。他忘情而投入,滔滔不绝,他总是试图用最简单的例子阐述自由市场理论。他不厌其烦地重申那条在各种场合被阐释过成百上千遍的市场逻辑—一个人想得到幸福,必须首先使别人幸福。

《市场的逻辑》的飘口作者像上,张维迎手抚下颌,一脸深沉,像是在沉思改革攻坚的核心问题。

这张照片上的张维迎看起来太严肃了,其实他是个善用比喻和开玩笑的人。在国内学者里,他仍然算是个说话风趣的家伙。

近20年的农村生活背景让他受益,至少他能举出一些富有田园野味的例子来。2010年夏天的光华毕业典礼致辞上,他以老家门前那棵老杏树为例,教导毕业生们等待成材应如摘杏一样,“不要急于求成”。当过生产队会计的他,擅长用一些简单的例子来说明道理。金融危机发生后,很多体制内的人觉得中国没出问题很万幸。他就说:这好比我们坐在一辆牛车上,突然看见一架飞机失事掉了下来,牛车上的人会惊呼:哎,你们看,还是我们的牛车安全嘛。

早在1984年的莫干山会议上,那场关于价格改革的讨论中,25岁的张维迎就凭自己出色的表达能力,在100多位中青年经济学者中脱颖而出,引起学界和决策层的注意。1993年,张维迎原创了一个“斑马村寓言”总结中国改革。“无论价格改革还是国企改革,都是把马变成假斑马,再换成真斑马的过程。”

那个带有一点农业学大寨色彩的故事,后来受到很多国内改革研究者的欢迎。人们喜欢这个比喻,因为它能很好地解释中国兼具实用主义和渐进主义的改革进程。

但如果依此认为张维迎的幽默感仅仅是一个陕北农民的天赋发挥,那就大错特错。今年6月,王石和黄怒波等人登完珠峰,在北大办了一场“巅峰对话”。王石说,人为什么要登山,因为人有一种特有的冒险精神,需要去征服未知世界。张维迎作为嘉宾随后上台点评说,动物可能也有冒险精神,也会探索未知。“不过,”他顿了顿说,“动物冒完险,应该是不会搞一个巅峰对话的。”

这是一个典型的西方式幽默。在牛津的留学经历给张维迎留下了一些印迹:爱穿温莎领,谈话保持距离,偶尔也会摊摊手耸下肩。但言语间他很少聊到“兄弟在英国的时候”,倒是不时提及他的农村生活。

“他那种陕西农民的质朴,我觉得还在。”光华工作人员岑科说,张维迎从不回避自己的农民出身。在光华的聚会上,张维迎的保留节目便是深情演唱陕北信天游。唱之前,他会先把歌词念一遍,一般都是情爱之类。岑科的印象里,张维迎是个很好打交道的人,生活中没什么架子。有一次EMBA新年晚会,开场有个羊倌背对观众,身着小棉袄,头系羊白肚头巾,咚咚咚咚敲着大鼓。“鼓声戛然而止,羊倌转身,追光灯一打,居然就是他!”

“一根筋”损害了影响力

张维迎的陕西老乡张艺谋曾说,陕西人性格执著,比较“一根筋”。无论是打官司的秋菊,还是追求爱情的招娣,都是犟脾气认死理,一条道走到黑。

在生活之外的领域,他远没那么随意。多位熟悉他的人都提到,张维迎有点“一根筋”。不过,张维迎自己不这样认为。他说,他是相信自己的逻辑能力。这种相信甚至会让人觉得有些近乎于迷恋。作决定时,如果逻辑推演上他认为没有错的,必定不依不饶。

“比如说有一个峡谷,所有的人都说,过不去,那里是万丈深渊,如果逻辑推论出那里应该有一座桥,我就会走过去。”在《大学的逻辑》里,他这样写道。

他喜欢以逻辑来命名自己的著作。《大学的逻辑》是《市场的逻辑》之前的一本著作。2002年他被任命为北京大学校长助理,作为北大师资人事体制改革工作小组组长,提出“不升即退”、“终身教席”等教改措施,人称“癸未变法”。一公布即引发风暴。是年底,党委换届选举,张维迎得票倒数第一。经过长时间修改,方案被“打折”实施。在《大学的逻辑》里,他坚持自己的改革理念,“没有深思熟虑,绝不轻言改革!”

2006年,北大给光华学院3个评正教授、6个副教授名额,但最终学院只提了1个副教授。光华前任院长厉以宁曾这样评价张维迎,“维迎做院长,我很满意。我们应该鼓励他。”厉同时指出,张维迎有两个主要缺点:一是办学经验和管理经验不足,应该多听取老教授的意见,二是光华的历史遗留问题较多,处理问题需要一个过程,急不得。

“如果他是个投机取巧的人,从校长助理做到副校长,不是顺理成章的事么?”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北大光华人士感叹,张维迎的“一根筋”损害了他在某些人眼中的的形象。“他现在的影响力是打了一些折扣的。”

他在决策层的影响力有限,“人家也不会找他去开会”。张维迎有时说话不太给人面子,包括他爱人,当然也包括官员。他会当着爱人的面,毫无保留地夸赞爱人的女友漂亮;他也会当着国有资产管理局官员的面说,国有企业是搞不好的,国有资产管理是没用的。2009年的亚布力年会上,张维迎和中投公司(正部级单位)总裁高西庆为外汇储备的事情争论起来。张维迎情绪激动,他说中国人说话的可信度跟出席的人数成反比。人越少话越真,人越多话越假。“官员在公开场合说的话,大多是假话”,建议大家“不要相信”。

但“一根筋”的张维迎在亚布力是受欢迎的,他是这个中国企业家年会的首席经济学家。他的市场经济等于自由价格加企业家理论,为他天然地赢得了这个圈子的赞赏。张维迎与很多企业家交情不错,潘石屹与夫人张欣就是他撮合的一对;万通董事长冯仑与他是大学同学,在张维迎去英国留学的几年里,冯仑就借住在他的北京公寓。

在光华院长的位置上,学院领导、师生、校友、官员、企业家等等,三教九流的人都得接触,“一根筋”的张维迎却也算应付自如。“但往往一根筋的人能应付的场面更多。”光华智库总编辑傅小永说,“一根筋的人给人稳定的预期,大家合作起来比较简单。”张维迎对此曾有个比方:人跟恒星一样,只要你分量够重,别人就围绕你转。

北大光华管理学院官方网站对张维迎的介绍中写道:据《中国社会科学院引文索引》统计,他的论著被引用率连续多年名列第一。

2006年,一位记者曾问张维迎:你为什么不讲点策略,把话说得漂亮些,让大众更容易接受?张答道:讲策略是政治家的事,学者怎么认为就应该怎么说。如果给学者施加过多的负担,学者都像政治家那样,学术就没有了。

四年院长当下来,张维迎变得圆熟而豁达。访谈中,他尽可能用平缓的语调,寻找一些中性而温和的表达。他说“人不能老唱高调”,并表达自己对于他人的理解。他仍旧强调逻辑的力量,但他承认“生活太复杂,逻辑会打架”。

书本上学的东西,不是智慧,智慧要从生活中来。在近来一些公开活动上,他频频发出如上感慨。“孔子那么伟大的人,也要经历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而不是一开始就从心所欲不逾矩的。”

只敢说皇帝的衣服透明度太高

1984年12月,张维迎将研究生毕业时间提前了一个月。原因是为了赶早到国家体改委工作,“我是1984年12月29日报到的。虽然提前上班几天,但是工龄可以早算一年。”从这件事多少能看出,张维迎并非总是“一根筋”。

体改委的五年是张维迎人生中“激动人心的年代”。一般而言,社会转轨初期是官僚系统对经济知识需求大量增加的时期。体改委里汇集了很多如张维迎一样初出茅庐的知识分子。如今当道的大部分经济学家,都可以在体改委里找到他们年轻的影子。

那是经济学在中国的第一个黄金时代,中国的知识分子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满足感。年轻的研究员们今天聊的一个经济学术语,十天之后就会出现在总理的政府报告里。张维迎回忆说,作为年轻经济学者,有幸见证和参与了上世纪80年代的改革,发表的绝大部分观点是经得起时间检验的,一些观点甚至到今天仍有其现实意义,他深感自豪。

“我没有做童话里那个没有穿衣服的皇帝身边的弄臣。”张维迎说,“但说老实话,我也没有胆量说‘皇帝没有穿衣服’,只敢说皇帝的衣服透明度太高了。”

在经济学圈内,一个时常被拿出来与张维迎作比较的人物是周其仁。周比张年长9岁,但两人经历大体相同。上世纪80年代,张效力于国家体改委,周在国务院发展研究所。各自呼风唤雨,叱咤风云。二十年后,两人在体制内的影响却大有差别。周其仁是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张维迎却只有一些“纯技术性”的顾问头衔。

一位与张周都有密切交往的人士将二人的差别概括为“陕西人”和“上海人”的区别。“两人在学术上的洞见能力都很强,为什么老张的影响力相对较小?我觉得是地域差距带来的性格差异。张不大会去修饰他的言辞,不讲场面话。周很少绝对化的看问题。”因为言辞温和,观点也并不激进,周被称为“中国挨骂最少的经济学家”。

尽管二人在一些学理问题上会有不同见解,但他们对中国经济问题的看法仍基本一致:相信市场,反对政府的调控干预。“10个经济学家有11个看法。几乎所有人都挨过骂,他们自己也都在争吵。但如果把茅于轼、厉以宁、张五常、张维迎、许小年、周其仁、陈志武、樊纲、林毅夫他们凑在一起,写出中国改革最重要的五个问题,并且排序,你会发现结果可能会出奇的一致。”傅小永说。

在傅小永眼里,作为“挨骂最多的经济学家”,张维迎却是在金融危机到来时最坚定的自由主义者。“很多人产生了动摇,开始论证自由市场的弊病。在我看来这是很可悲的,中国救市那么强烈,缺的应该是反对调控的声音。但张维迎坚守住了阵地,在去年发表《彻底埋葬凯恩斯主义》。他也为20多年的坚持引以为豪。”

社科院学者徐友渔在接受《小康》采访时认为,张维迎“有点走火入魔”,“他认为只要能够达到市场化所有的问题都没有了,中国最美好的一天就到了。在过分强调市场化这一点上,我认为可以称他们为‘市场拜物教’。”但徐友渔也承认张维迎的独到之处,“他觉得大家只看到国有产权改革中发生的腐败,但是很多人都没看到,‘一堆山芋烂在这里’问题更大,却谁也不吱声,对这一点他表达了很深刻的见解,大家未见得能够理解这个思想。”?

张维迎似乎已对自己的理论获得承认寄予了一个较长时间的预期。访谈中他多次强调,“好多伟大的东西诞生的时候是不被人关注的。历史上看,有时候它死了之后才火起来。”他说要像庄子那样,“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

责难者对张维迎的批评似乎形成了定势:几年来网上积攒下来的骂声还在不断被转载;每个新版“叫兽语录”总是不忘收入他的若干言论。张维迎感到蹊跷的是,临近光华新一届院长选举,他频频遭遇各种“丑闻”:学历造假门、艳照门……他在博客上贴出了一份三千字的声明,澄清学历相关问题。对于后者,他没有回应。网上流传那张图片里的画中人,实在太不像他了。

张维迎对媒体比过去更加谨慎,有关私人的问题多被他以礼貌的微笑回避,他甚至不愿确认自己是天蝎座。但他仍不忘揶揄下网络:网络公司靠假新闻吸引点击量,跟商家销售假冒伪劣产品,是完全一样的吧。卖假货的出了问题他会紧张,为什么登假新闻的网站就没人紧张呢?

但他仍然有些随意。一位女记者问他,如果遇到诱惑你怎么办?他说:我没遇到过那么大的诱惑。假如有人要给我10亿元让我写一本反市场的书,我不知道能不能经受这个诱惑,也许我能经受,也许我经受不了。

这句话被一些人解读成“10亿元可以出卖信仰”。几天后,果然另一位女记者来问,给你10亿元你是不是可以写本反市场的书?他只好改口:我现在说,你给我一万亿元,都不会改变我的信仰。

对话

人生就像市场,别想着精心设计

南都周刊:你今年五十一岁,现在知天命了么?

张维迎:只能说这几年比原来明白更多吧。老子讲,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思考、经历多了,会更从容一点吧。但你很难说自己没有急躁甚至浮躁,聪明的人只是学着不断提醒自己。

南都周刊:你现在还会受到诱惑吗?

张维迎:如果一个人不受到诱惑,那他就是神仙啦!只是我能做到在任何的诱惑面前思考,值得不值得,因为任何东西你都要付出代价。接受记者的采访,我是在传播我相信的理念,但你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可能被曲解。

南都周刊:你鄙视禁不起诱惑没风骨的知识分子么?

张维迎:你可以用这个词,当然我们还是柔和一点吧,有时候对没风骨的人你也应该有一种慈悲之心去理解他。你到那个境地说不定还不如人家呢。佛教讲的,你得有大慈大悲。慈悲来自人的理解,因为他事出有因。

南都周刊:这些年你承担了不少骂声,觉得委屈吗?

张维迎:我觉得现在的人某种意义上有好多的冤假错案,但不能说我是“受委屈的人”,如果我也算受委屈的话,那委屈的人就太多了。人要换位思考,才能释然。

南都周刊:你的世界是一个逻辑世界吗?

张维迎:理论的世界一定是逻辑世界。生活的世界要复杂得多,有时候逻辑打架太厉害,你会有人格分裂。但是如果有一个逻辑主导的话, 那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还是保持一个健康的状态。

南都周刊:你生活的逻辑是什么?

张维迎:还没有归纳,但我想跟我的市场逻辑没什么区别。人生在世,你需要给别人带来快乐。

南都周刊:你身上吴堡的印记更多,还是牛津的更多些?

张维迎:每个人的成长好多事情都是偶然的,然后才造就了你现在的状态。所以人生就像市场,不要想着怎么精心设计。好多人精心设计,最后就坐牢去了。

南都周刊:你如何看待当前改革现状?

张维迎:现在利益多元化,大家自己玩自己的,我觉得叫空转。我们现在是不挂档,只踩油门,听起来轰轰轰,但没挂档它不往前走了,这就是我们现在改革的状态。

我呼吁重建体改委,就是说需要一个专注领导改革的机构。发改委现在是分配资源,它就选择在发展,而不是改革上。发展意味着分钱,意味着项目,这当然舒服嘛。改革老是要跟人吵架要动既得利益,当然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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