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俄国等被认为是最有可能对美国霸权形成挑战的国家,但是,当前困扰美国的既不是中国,也不是俄罗斯,而是伊斯兰;而且当前是这样,未来还可能是这样。这不是说哪一个伊斯兰国家与美国作对,也不是整个伊斯兰文明敌视美国,而是一股虽然只是部分的极端分子但却拥有广泛群众基础的势力如章鱼般卷住了美国,使其陷入战略泥淖。
先是在伊拉克,美国摧毁了萨达姆政权,却无法平定伊拉克局势。美国军队能够赢得战争,却对付不了恐怖袭击。奥巴马决定中止伊拉克战争,部分原因固然是他起先就反对这场“偏离了反恐重心”的战争,但也何尝也不是看到伤亡不断、根治无望,不得不草草收兵。
但在阿富汗,奥巴马看来正在犯和小布什同样的错误,他不但继续而且扩大了这场本是其前任留下来的战争,并将其变成自己的战略赌注。可惜的是,奥巴马目前胜算不多。尽管仍然有不断打死塔利班分子的消息传出,但事实是,美军根本无法根绝塔利班。比伊拉克更加致命的是,阿富汗政府继续腐败、低效和没有战斗力。在这种情况下,奥巴马能够如其所愿地打垮塔利班、撤出阿富汗吗?
伊斯兰极端势力之所以能够给世界最强大的美国军队造成困扰,在于他们进行的是一种不对称战争,不是在战场与美军决战,而是利用恐怖袭击、路边炸弹造成不断的伤亡来打击美军意志、刺激美国民众的神经。美军能够抓获、杀死恐怖分子,却无法根绝他们,对美国的仇恨为伊斯兰极端势力培养了源源不断的兵源。九·一一事件发生后,美国感受到了这种仇恨,但其固有的傲慢却使其无法真正理解并消弥这种仇恨,特别是它对以色列的坚定支持几乎成了国策,而这正是伊斯兰世界难以真正谅解美国的最重要原因。可以说,如果有什么外来因素促使美国走向衰落的话,它将不是中国,也不是俄罗斯,而是伊斯兰极端势力对美国根深蒂固的困扰。九·一一事件之后,美国已不可能对伊斯兰世界的恐怖势力置之不理,但在国外反恐又不得支持被当地人看作是腐败的政府、以及在战争中误伤平民,结果往往又激发伊斯兰世界更多的仇恨。美国希望用武力解决这个问题,但结果却是使这个结越打越紧,自己也在战略泥淖中越陷越深。
面对美国的困境,中国没有理由庆幸,而是应该警醒。中国不像美国那样,在外交上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引起伊斯兰世界的仇恨。但在内政问题上,也就是在新疆问题上,中国与伊斯兰世界的关系却面临考验。七·五事件发生时,中国与伊斯兰世界的关系已产生了一些显在或潜在的摩擦。由于疆独问题很可能成为一种持久性的严峻问题,我们对其可能在外交上,特别是在与伊斯兰世界的关系上引起的负面影响要有足够的思考与准备。
有人可能会说,我们会同伊斯兰国家搞好关系,不用担心非政府人士的“喧嚣”。但两种文明之间关系的奥妙,恰恰就在于民间的理解而非政府的“官腔”。要真正与伊斯兰世界搞好关系,政府声明是没有用的。伊斯兰国家的政府也不能约束它的所有的子民,且不说拉丹这样的恐怖分子,如果工作没有做好,就是普通的伊斯兰民众,也可能成为支持疆独分子的强大后备力量。
有人还可能说,我们的主要精力在国内,不像美国那样四处打仗,不用担心陷入美国那样的困境。我们确实没有在国外打仗,但不等于我们就不走出国门,中国的海外利益正在日益拓展,中国在海外的公民也日益增多,它们都可能是恐怖分子的潜在对象。而且,在存在的内部分裂分子的情况下,外面的恐怖分子还可能“不请自来”,共同策划恐怖活动。
特别是考虑到中国正处在发展之中,甚至还有人期待中国能够成为像美国那样发挥世界影响的国家,这就尤其需要反思美国的困境,从战略高度思考一种与伊斯兰世界友好相处的战略。美国的前车之鉴告诉我们,这种战略至少应该包括:
1.慎重处理好新疆民族问题,在打击分裂活动的同时,尊重当地的民族、宗教与文化;
2.抛开政治上的决定不论,至少从道义上、经济上大力支持巴勒斯坦人民重建家园的斗争;
3.在同伊斯兰世界发展关系时,要尊重当地风俗,照顾当地利益。美国作为只会用“导弹”说话的“军事动物”而不受人欢迎,中国如作为只考虑本国利益的“经济动物”同样也不会受伊斯兰世界的欢迎。
以上种种归结起来,有一点要切记的是:我们需要打交道伊斯兰的世界不只是一个或几个国家和政府,而是一种宗教、一种文化和一种截然不同的世界观,与之相处需要的是尊重、理解与必要的适应。习惯于大国外交、政府外交的中国,对此做好准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