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评论,是“I信息时代”的公共平台,散步者、肃立者,一起论政。股市暴跌、物价飙升,政府何为?不妨一议;扫黄打非、卡拉OK收费,且听我说。不经过或不让经过公众讨论的政策,很难说是慎思明辨的结果。
我效力的部门,从1993年12月1号到今年1月22号上午八点以前一直叫“新闻评论部”,虽然它有《新闻调查》、《东方时空》那样我敬重的栏目,有白岩松、崔永元、柴静那样我佩服的名嘴,但天天看《南方都市报》,还是不得不由衷赞叹:人家那才叫评论!
广东人真敢说,真会说,远有康梁、孙文,今有南方报系,特别是《南方都市报》的评论,天天早上都给我这个靠电视吃饭的读者大大的刺激。
那么多大事小情,什么值得关注?如何关注?南都的评论把事件变成问题,把问题变成议题,把议题变成焦点,把焦点变成美文。它从不平地起楼,总是因事而发,却让人如上层楼,直抵新闻内核、厘清新闻意义、感受新闻温度。
像孙志刚案一样,“彭水诗案”也是《南方都市报》率先披露,第二天,社论质问:“一条短信在几十个人中间传播,到底会造成什么不良后果?公安局凭什么监控普通公民的短信,又怎么可以去翻阅无罪者的聊天记录?秦中飞到底有没有公民权利?彭水的公民到底有没有合法的权利?难道彭水弃中国大环境于不顾,仍然停留在专制的古代?”这一声声质问,让同行真真切切体悟“个案虽小,却是中国人言论窒息的范例和政治生活的标本:既可以看到渗入到基层的‘统治’习惯,也可以触摸到内化于人心的深刻恐惧。这正是《南方都市报》长期关注、力求切入的命题。”南都的报道和评论,直追到有关部门组成调查组,追到认定秦中飞无罪,追到该案撤销,追到秦中飞获得国家赔偿,追到被免职的县委书记又被任命!这份阐释、这份挖掘、这份执着,敬之者谓之赋予意义,钳口者则径直斥之炒作。
南都的评论,关乎人权、关乎民生,关乎一切公共政策。媒体,新如网络旧如报刊电视,虽不能畅所欲言,却已是众声喧哗。尤其在网上,受者也是传者,阅听和发布全是“我自己”说了算。南都评论,是“I信息时代”的公共平台,散步者、肃立者,一起论政。股市暴跌、物价飙升,政府何为?不妨一议;扫黄打非、卡拉OK收费,且听我说。不经过或不让经过公众讨论的政策,很难说是慎思明辨的结果。
当下物价上涨,政府出手干预,南都评论一面承认政府当然无法袖手旁观,一面明言:干预价格只是治标之策,抑制物价上涨不能只盯着价格,政府只能从源头上影响价格。反低俗淫秽作品,南都评论并不反对,但它要问:国家判定“低俗”的标准是什么?社论的标题:“政府反低俗,首先要承认大众标准”。加强网络视频监管,它提醒:监管莫误竞争。这样的评论,是社论,是一个媒介、一个机构的声音!要智慧,更要勇气。
既然是“I信息时代”的公共平台,除了社论,南都评论还有对社论的批评、对批评的批评,还有像三季稻的街谈、有像俞可平和胡舒立大作的推荐,当然还有朱学勤那样的大家专栏,也有网友跟帖的黑色幽默、无奈酸辛。
它还一直垂注电视。以前笑蜀先生的《任志强没有当道具的义务》,最近对“很黄很暴力”和《新闻联播》出现“新面孔”的持续关注,无非是希望电视这个通俗媒体要有对采访对象的尊重、对事实的敬畏,要远离空洞的说教、接近中国的真实。我曾效力的《新闻调查》十周年生日的时候,它发了一篇让人且喜且愧的社评《舆论监督艰途勇进,只为探索事实真相》。分明是夫子自道!
弊于电视,暗于评论,积习日深,惟恐心无越思。效力的部门虽不再叫“评论部”,但还是痴痴地想:主持人一开讲、记者一说话,甚至采访对象一张嘴,如何才能不照搬文件、不妄呼口号,如何才能有南都评论那样的独立判断、普适价值、独特表达——常情常理非常道?
好多学者说,媒体议程,无论题材还是观点,往往从精英媒体流向大众传媒。哪怕是捡漏,精英如《南方都市报》那样的言论,要能流一点儿到电视,真是万幸!
2008.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