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央视成为公视,是痴人说梦吗?盼着新闻频道成为公共新闻的平台,算奢望吗?
春节前,我效力的部门要求每人写一句话,表达对2009年的期盼。我写的是:希望央视成为公共电视台,是痴人说梦吗?盼着新闻频道成为公共新闻的平台,算奢望吗?
长平兄、培云兄,还有很多发表时可能会被编辑删掉名字的XXX,骂电视,我洗耳恭听;评议节目、写小文章,我也经常心有戚戚,恨它不是公共电视。
虽然看过台湾公视的节目,跟美国PBS、英国BBC的同行也交流过,可还是觉得公共电视在水一方。
央视五十大寿,有领导重申:它是党和国家的重要舆论阵地和文化阵地,是中国了解世界、世界了解中国的重要窗口。人家不讳言,它是政党媒体,是国家媒体。
窗口,哪怕偶尔苍蝇飞来,还是窗口;阵地,一提起,就有火药味儿。
尽管沙诺夫将军(David Sarnoff)最早提出的“娱乐、告知、教育”的公共服务理念和雷思爵士(John Reith)最早在BBC进行的“把有关人类努力和成绩中一切最美好的事情传达给最多家庭”的实践,一直存有争议,但八十多年来,公共媒体要独立于商业和政府、为满足受众的知情权和文化需求而努力的内核,早已成为从业者的共识。
如果是公共电视台,无论靠广告费维持,还是依赖政府拨款、观众缴纳收视费、社会赞助运行,对于作为广告消费者、收视费缴纳者、纳税人的观众,只能服务,无权教训;如果是公共电视台,对于规制指令,就不是言听计从、俯首听命,而是要求其依法而行,甚至必须经过专门委员会审核,可以抗辩、可以申诉;如果是公共电视台,对政府文件和官员讲话,就不是照本宣科、二次训导,而是报道、解析、验证甚至批评;如果是公共电视台,它的首要任务就是监督政府运行、协调社会整合、打破文化疏离、增进国家认同。
当然,它的节目可能综合性太强、个性化不足,也可能大众化有余、专门化不够,所以,还需要更个性、更专业、更精细、更小众的商业电视台或其他媒体伺候观众,同时形成对公共电视的竞争压力,让它不敢懈怠、不敢自大。
但根据《广播电视管理条例》的规定——“广播电台、电视台由县、不设区的市以上人民政府广播电视行政部门设立,其中教育电视台可以由设区的市、自治州以上人民政府教育行政部门设立。其它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设立广播电台、电视台。国家禁止设立外资经营、中外合资经营和中外合作经营的广播电台、电视台”——公共电视台,有些省市自诩的所谓公共电视台或公共频道可不算!不说也罢,说节目。
春晚、辫子戏之类的文化节目离我太远,只说新闻。叫“公共新闻”(public journalism),还是“公民新闻”(civic journalism)?这类问题让教授们去较真,斯坦福大学有个格拉瑟教授(Theodore L. Glasser),到央视座谈过,他这样描述“公共新闻”的行动和目标:“公共新闻是一种每天都在运行的新闻传播活动,它号召记者(1)将受众作为公民,作为公共事件的潜在的参与者,而不仅仅是(公共事件的)牺牲者或旁观者;(2)帮助解决社会问题;(3)改善公众讨论的舆论环境,而不是冷眼旁观这种环境越变越坏;以及(4)帮助公共生活走向更加和谐美好。”
眼瞅着YouTube、博客、跟贴、BBS影响日盛一日,观众已经是直接的、显在的参与者,好多爆料比记者调查更细致、不少议论比时评家高论更深刻,我一方面欢欣鼓舞,一方面也希望自己和新旧媒体通吃的高人一起努力,让更多的社会问题变成议题、让底层呼声被更多人听到、让公共政策被更多人讨论,真正传递包括自己在内的公民感兴趣的信息。
跟新媒体一比,我们的电视新闻还罕见对高官的追问、对公共话题的争论、对重要决策过程的探究,少有喜事背后的隐忧、欢庆声中的叹息,稀缺对新媒体热议、怀疑、质疑的问题的快速直接的回应。这些可贵如美梦的信息,都是我想看到的公共新闻。
别光做梦,新的一年,我还得提醒自己要像从每天近千封的电子邮件中淘出许多对天津贷款道路通行费的质疑那样,让更多的官员把更多的事情说得细点儿再细点儿。
2009年1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