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中国人离政治很近,这是因为政治常常是社会动员的武器,而作为实行社会主义制度的国家,社会动员又是所有政治、经济、文化活动的主要方式,所以,政治也就作为常态贯穿整个共和国历史,渗透到每一个民众的生活细节之中。
2.如果我们认可这个判断,那么我们还可以认为政治具有强制的特性。没有人天生热衷于政治,相反,人们总是在想方设法逃避政治,让自己用本来面目活着,但是政治会很不高兴,因为这样一来它就等于失去了动员和操纵的对象,就像一个被爱情燃烧的人突然遭遇了对方的冷漠,所有精神的肉体的痛苦都会使政治很不舒服甚至于发狂,这时候它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我们不是经常听到失恋的人丧心病狂地杀死被他所爱的人吗?反过来说,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如果被这样一个心理变态的人所纠缠,是一件极为不幸的事情。遗憾的是老百姓都是这样的女孩子。
3.通常情况下,政治仅仅是政治的政治,或者说,政治仅仅是某个集团的政治,它有自己的路径、自己的目标和自己的终点,民众不过是它在不同阶段使用的不同的工具,如此而已。
4.在极权主义状态下,政治具有对民众实施暴行的强烈欲望,汉娜•阿伦特着意指出的“运动”, 实际上描述的是这样一种状态:运动是一种社会肌体的活动,它必须有一个明确的对象,就像性行为(哪怕是意念上的)必须有一个明确的对象一样。
5.政治运动实际上是一种社会强奸,它的对象是民众,只能是民众。任何形式的政治动员都犹如恶棍、色鬼对纯洁少女的猥亵——先是语言轻佻,然后就去捉少女的手,然后就进行下流的猥亵……如果这个过程不能被阻止,强奸必定会发生。
6.希特勒同志就是这样强奸为世界贡献了无数思想巨匠的德意志的,斯大林同志就是这样强奸为世界贡献了托尔斯泰的俄罗斯的,波尔布特同志就是这样先是猥亵,然后强奸,最后杀害柔弱的高棉人的,毛泽东同志就是这样蹂躏和强奸具有五千年文明史的古老中国的。
7.在政治面前人很柔弱,这是因为政治是一架结构完美制作精良的社会机器,而人只是血肉之躯。你没有理由责备人没有与机器抗衡,没有理由责备被强奸者没有进行反抗,你没有任何理由。你只要审视一下自己的内心,就会知道为什么没有这种理由了。
8.人类比我们通常看到和感觉到的更为羸弱,如果你掌握了一点儿历史知识,对现实生活也不是麻木无知,你就不会不赞同我的这个观点;政治比我们通常看到和感觉到的更为贪婪和残暴,如果你懂得历史并且对现实有正当感觉,你也不会不赞同我的这个观点。
9.即使世界上最坏的人也不能与政治的恶相提并论,这是因为坏人之坏缘于个体终结于个体,它是有边界的;政治之恶则缘于某种具有社会控制能力的群体,它既没有边界也没有终点。我们说我们的无知无边无际,我们说人生犹如晦暗长夜中的旅行,概源于此。
10.政治在最好的情况下也仅仅是一种秀,是国家意志搭建的华丽舞台,是政治家在困苦民众面前流下的不值钱的泪水。任何华丽的舞台都无法遮掩政治的残暴本性,政治家即使嚎啕大哭也无法消泯政治运行造成的斑斑劣迹。原因很简单:政治家原本就是政治存在的一种方式,政治家的秀不过是政治的秀的表象,所以它没有任何意义。
11.政治的恶无限制蔓延会造成如下两方面后果:社会层面,表现为被遮掩和保护的穷凶极恶的掠夺无止境发生,非正义大摇大摆徜徉在人间,正义则瑟缩在角落里战战兢兢;文化层面,表现为社会伦理道德无可遏止地整体滑落和崩解,所有人成为所有人的地狱,即使亲朋也是如此。
12.如果你把政治的路径、目标和终点,理解成为对社会财富的攫取,那就太简单了,太小看政治的雄才大略了。政治当然要攫取社会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但这不是它要得到的全部,绝对不是。那么,它最终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呢?我还无法具体说出。
13.政治能不能成为善?它在什么情况下可以成为善?我的回答是:只有政治不是一个集团的意志力量的时候,只有政治成为民众表达意愿的工具的时候,只有理性和良知构成政治的坚固内核的时候,它才会成为善,成为人类的呵护力量。
14.问题是:我们怎样做才能达到这种境界?
(2009-2-12,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