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2月17日注定成为一个重要的日子,这一天科索沃地方议会单方面宣布脱离塞尔维亚成为一个独立主权国家,这一事件肯定将对今后一个时期欧洲尤其是巴尔干地区的政治走向产生深远影响,由它所引起的政治争议也势必持续相当长的时间。支持和反对"科索沃独立"都可以找到各自的法理依据,支持独立的依据是联合国人权宣言第一条规定的"民族自决权",反对独立的认为科索沃原来在塞尔维亚的法律地位只一个没有独立权利的自治区。从上个世纪80年代末苏东剧变以来,欧洲大陆新独立的民族主权国家并不在少数,但是那些国家都是具有法律赋予独立权利的加盟共和国,科索沃的独立在现代欧洲大陆开创了一个自治区域脱离原宗主国的先河。
中国对于"科索沃独立"是什么态度呢?中国政府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明确表态是否会承认"科索沃独立"只是说"密切关注"。从互联网的反馈来看,除了少部分异议观点对科索沃独立表示支持外,更多国人的观点体现的是一种兔死狐悲的心态,最让人担心的是科索沃独立会波及中国台湾,唯恐台湾效仿科索沃模式从中国独立出去。笔者认为,科索沃与台湾实在是不可放在一起比较的两个地方,由于两地分别处于欧亚两大洲国际地缘政治的战略利益决定了两者不可同日而语的战略地位,中国完全没有必要为科索沃问题兔死狐悲。
科索沃独立背后的主导支持力量来源于美国和欧盟的大多数国家,同时由于科索沃的阿尔巴尼亚族历史上的穆斯林 背景,它的独立也得到了阿拉伯联盟的支持。俄罗斯和塞尔维亚必然坚决反对科索沃独立,其它不支持科索沃独立的国家担心的是其本国的分裂势力效仿科索沃。但由于塞尔维亚已经宣布不会动用武力解决科索沃问题,俄罗斯的军事实力羸弱已经不复当年前苏联世界头号军事强国之勇,科索沃问题实际上已经被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所主导。那么这些国家,尤其是当今头号强国美国的战略利益何在呢?
美国从建国之初就是一个以基督教为主的国家,历任总统的政策延续性 十分强,政治保守性国家开放性和尊重国民自由是其本质特征。从现实来说,穆斯林极端势力是当今美国的头号敌人(美国与穆斯林的关系后文再说),从历史和未来的地缘政治角度来说,俄罗斯(包括前苏联)才是美国政治上潜在的最强大对手,一个原来的莫斯科大公国靠着侵略嗜血的本性和近乎疯狂的巧取豪夺面积最大时控制了2200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即使经过一场动荡解体处于低谷时期的俄罗斯依然具有世界第二大的军事实力,掌控世界1700多万平方公里土地,这样一个具有强烈扩张愿望的民族不能不让以美国为首的西方世界感到忧虑。日本是另外一个有能力成为美国潜在对手的国家,它也是近代唯一以战争形式攻击过美国国土的国家,一个国土很小人数众多的岛国强烈外延性是不言而喻的。二战后,美国一度压制了战败日本的经济发展,美军在日本本土登陆后尽可能的摧毁日本的工业机器。后来的朝鲜战争挽救了日本,美国被迫将日本作为战争的后援基地,大量采购军用物资,使日本得到战后经济发展的第一桶金,一场朝鲜战争除了偏安在台湾的蒋介石政权得以延续外受益最大的就是日本,它成为日本经济重新起飞的引擎。日本二战后的发展完全是东西方冷战美国迫不得已让步的结果,好在日本战后和平理性的发展已经不会对世界和平造成什么危害。但就是这样,美国与日本的经济摩擦贸易纠纷也是时有发生,日本在海外超过10万亿美元的资产也不能不让美国在经济层面对其抱着警惕的态度。现代人类社会文明程度逐渐加大,笔者不太相信还会出现两次世界大战那样的波及全球的残酷战争的可能性,但从美国的全球战略利益角度说,即使没有战争也不排除出于政治和经济利益需要的竞争,美国最大的政治竞争对手是俄罗斯,最大的经济竞争对手是日本(也许还包括欧盟,美国和欧盟经济竞争是存在的,但由于与本文关系不大,不在本文的讨论范围之内)。
支持科索沃独立正是美国及其欧洲盟国牵制俄罗斯实施的重要战略计划 ,它也是1989年东欧巨变苏联和南斯拉夫解体的延续。俄罗斯和塞尔维亚两个民族都受东欧传统东正教和近现代无神论文化影响至深,科索沃独立也为日后西方国家继续分化瓦解俄罗斯找到了法理依据和事实上的先例(俄罗斯境内还有二十个自治共和国),毕竟一个强大的俄罗斯始终不能让西方文明社会放心,科索沃独立也可能是未来俄罗斯可能的再分裂的预演。当然,俄罗斯也肯定不能完全坐以待毙,尽管战争的可能性不是太大,政治上的反复竞争肯定会长期存在。包括中国在内的许多国家最为担心的是科索沃独立容易演变成一场独立争议地区的连锁反应而殃及自身,其实除了俄罗斯有此担心不是多余的外,其它大多数国家担心此事都是杞人忧天,毕竟由于地缘政治存在差异,美国以及西方社会对待不同的地区只能以不同的方式对待。
中国的历史与同处在欧亚大陆另一端的欧洲国家的历史是有差异的 ,不像历史上的许多欧洲民族那样表现为激进的"征服其它国家和民族为荣",古代中国对外关系通常表现为保守姿态,汉族人数的众多主要形成原因在于保守的融合方式而非激进的杀伐方式。同为黄色人种的蒙古曾经在历史上横扫欧亚大陆,这样极端激进的征服者在中国也只不过掌政不足百年就被赶出中原大地,中国相对保守的对外交往史无法接受这样极端野蛮的征服者。西方文明世界从历史角度观察,对于中国人性的担心肯定远远小于俄罗斯和日本那样的野心曾经极度的扩张性民族。
中国的国家战略利益与美国并无冲突,中美之间既有历史上的共同敌人 也存在着未来共同的潜在对手,在许多方面两国都有一致的战略利益。中国自从19世纪中叶被迫打开国门至今,对中国造成最大伤害最大的两个国家就是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社会所最为担心的俄罗斯(包括前苏联)和日本,只有中国不强大或是处于内乱和分裂状态,俄日两国才有可能在中国获得利益最大化,近现代中国大多数与外部势力有关联的人为灾难几乎都有这两个国家的身影。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中美关系,中国和美国的关系自1840年中国被迫打开国门之后尽管经历许多波折,但却始终存在一条清晰的脉络主线。美国是一个开放程度相当高的社会,不排除有个别让人不刺耳的杂音,但包括美国政府在内的主流声音却是基本长期一致的。美国从来没有侵占过中国一寸土地,始终没有支持过中国任何一个地方从中国分裂出去,美国对中国的期望要求也只是19世纪末的"门户开放"到如今认同普适价值体系和文明世界的游戏规则。一个强大的中国有利于世界格局的平衡,更有利于美国的全球战略。从19世纪中叶开始,真正从中国大量割占土地和数次试图分裂中国的是我们的两个近邻俄罗斯(也包括前苏联)和日本,而美国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始终是在尽可能阻止这种试图分裂的企图。甲午战争被日本占领的具有重要战略地位的台湾也在美国的支持下于二战后归还了中国;1949年初的时候,苏联的斯大林就主张中国应该以长江为界南北分治,是美国否定了这种可能性并放弃了对蒋介石政府的支持从而加速了南京政府垮台的进度;即使在中美交恶的上个世纪60年代末,美国同样阻止了苏联预谋对中国的打击,为中美关系正常化迎来了转机;台湾的台独势力也从来没有得到过美国主流社会的支持,美国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支持台湾从中国分离出去,现在的台独面临最大的压力除了中国大陆之外就是来自美国;在西藏,达赖喇嘛也适应国际社会的需要,没有提出西藏从中国分离出去的主张,并因此得到了国际社会的尊敬;在新疆,有穆斯林极端势力背景的疆独分子,被美国和中国联合在联合国定性为恐怖组织,直接帮助中国阻止新疆从中国分离出去的可能性。中国最敏感的两个地区台湾和新疆,不难想象一旦台湾从中国分裂出去,从地缘政治角度考虑受益最大的肯定是日本。如果新疆从中国分裂出去,一如当年的蒙古,俄罗斯势必会进行势力渗透。让俄罗斯和日本以如此方式受益肯定不是美国希望看到的,这就不难理解美国为什么会千方百计的维护中国的统一,中国分裂只能让美国的头号战略对手俄罗斯更加高兴,让美国的头号经济对手日本更加有利。反过来,中国的统一和强大只能更好的替美国牵制潜在的对手俄罗斯和日本。二战时期中美之间的战略合作就是最好的注解,在对待共同的对手上,两国的战略利益总是出奇的一致,中美之间互相需要对方。
从战略利益角度来说,科索沃的独立对中国也是十分有利的 。俄罗斯的精力将更多被牵扯到对其战略地位更加重要的欧洲,在远东地区对中国的各种压力肯定将大幅萎缩。不难想象,如果俄罗斯重新强势崛起,两国在地缘上有太多的利益冲突,俄罗斯将对中国形成巨大的政治压力。前苏联的解体已经为中国大大降低了这种压力,如果未来俄罗斯能够继续分裂,中国的北部边境线的压力只能会越来越小,中国也因此大受其益。
但是,我们不能不同时注意到一个最根本的问题,中美关系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不能不说尴尬,一方面是由于双方的互补性在诸如反恐、反对台独疆独等许多方面加强合作;另一方面由于中国的当政者惧怕美国意识形态的影响不利于一己之私使双方的合作处处设防。美国方面在与中国合作过程中也在试图让中国能够熟悉西方文明世界政治体系的游戏规则并逐步将这些规则运用到国内的政治事物当中,中国加入世贸组织、举办奥运会以及由中国主导的六方会谈都是中国熟悉这个游戏规则的过程。随着中国的经济和政治开放程度不断加大,对国际规则的逐渐适应,言论和宗教信仰自由度逐渐加强,国民自由选择的程度逐渐加大,各阶层利益博弈权利平衡成为可能的情况下,中美合作关系只能是越来越紧密,毕竟双方存在相当多的战略利益的互补性。
最后要说一说西方文明社会与穆斯林的关系。有一种观点认为 ,由于科索沃的阿族与穆斯林的历史渊源关系,美国支持科索沃独立伤害了已经民主了的塞尔维亚人的感情,而且是对穆斯林极端势力的变相绥靖妥协有可能因此加剧欧洲地区不稳定因素。9.11以后整个世界闻恐怖分子为之色变,伊斯兰极端势力以中东为轴心已经辐射到了世界各地,包括中国的疆独、俄罗斯的车臣独立运动、北非的冲突以及西方世界的恐怖袭击似乎都有他们的身影存在,穆斯林极端势力俨然已成为世界和平最大的噩梦。美国作为世界头号强国,无论是本国国土安全的考虑还是世界大格局的政治需要,反恐是其义不容辞的责任。一种观点认为,遏制穆斯林极端势力最好的办法就是抑制伊斯兰文明的扩张,按照这个观点的逻辑,美国政府支持具有穆斯林背景的科索沃阿尔巴尼亚族独立的行为就是十分愚蠢的行为。
首先,穆斯林和穆斯林极端势力本来就是两回事,穆斯林有人支持穆斯 林极端势力并不代表所有的穆斯林都是恐怖分子,科索沃的阿族人不能与穆斯林极端势力划等号。美国承认科索沃独立更多是从长远战略利益进行的考虑。
更为主要的原因在于,我们有必要搞清穆斯林极端势力为害世界的实质原因。中东地下蕴藏着十分丰富优质的世界经济血液——石油,只有在世界格局动荡不稳的情况下包括中东在内的石油出产国才有可能获得更高的资源利润,当地的权贵才可能获得更高的经济回报。所以才有一些海湾地区的石油大亨暗地里出钱支持以本·拉登为代表的各种穆斯林极端势力在世界各地兴风作浪,世界越是不稳定石油价格才可能越高,采掘成本仅2美元一桶的石油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被炒到一百美元左右。要想从根本上解决穆斯林极端势力对文明世界威胁的办法很简单也很复杂,说简单就是如果石油不再作为世界主要能源的原料,中东阿拉伯地区又不具备其它经济发展的任何能力,极端势力的经济源头被掐死后肯定将难以为继。但有人一定会说,石油不再作为主要能源无异于痴人说梦,怎么可能?按照科学的算法,照现在的使用速度,全球的石油将在未来五十年的时间里开采殆尽。其实留给人类社会的时间并不太多了,必须在石油开采完结之前找到可替代的可以大规模使用新能源,而且还要将新能源的使用成本降到比现在普遍使用的能源还要低的水平,这是人类社会的新使命,如果完不成五十年以后这个世界将无法承受没有石油之重。可以预见的是,在蒸汽机、电子化、信息化三次工业革命之后,未来新能源的发现并被大规模使用将成为新的工业革命的主要课题,哪个国家能够率先找到成本低廉的新能源必将领跑未来新新经济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