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读过一部清末小说,其中有一段故事:讲的是一位落魄秀才,家徒四壁,穷的一年四季吃不起一斤肉。怕人瞧不起,他每次出门前都要用一块猪皮把嘴唇蹭得油亮,高高噘着嘴,显示自己天天大鱼大肉,富得流油。知道底细的人一看便知,秀才是打肿脸充胖子。天天吃肉的主绝然不会把油腻留在嘴唇上。秀才忽悠了邻居街坊,也忽悠了自己。
20世纪60年代小学语文课本有一篇文章《狼来了》,述说一个放养娃无中生有编造“狼来了”的谎言,三次忽悠乡亲,以致最后把自己的羊全都忽悠进了狼肚子。
电影《南征北战》中的张军长战事失利,收音机里中央社的播音员嗲声嗲气播送他的战报,“国军防线固若金汤,共军节节败退”。把张军长气得半死。蒋委员长就是这样一步一步把自己忽悠到了台湾。
赵本山和范伟在春晚连续忽悠了三年,观众百看不厌。许是国人擅长忽悠,亦乐于被忽悠,且乐此不彼。
考究起来,忽悠的创始人竟是我们的至圣先师——孔子。他的一句被历代皇家奉为至圣经典的名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就是忽悠的源头。孔子生活在奴隶社会,他所说的“民”就是奴隶。这句话实质是孔子告诉奴隶主如何以忽悠的手段统治奴隶。以糊涂逻辑分析:其中的“由之”,即是现代语的“忽悠你”。 “由”“悠”同音,或许“悠”就是“由”演绎而来的也未可知。
有万世师表的教诲,我们忽悠和被忽悠了2000多年。到了21世纪,“忽”声依旧。仔细看看周围:工商界、教育界、学术界、演艺界、传媒界,还能找到几处不忽悠?最丑陋的是铺天盖地的药品广告,没有几句真话。
形形色色的忽悠无不给黎民百姓带来伤害。其中伤害最大的莫过于来自官府或官员的忽悠。
过去的也就过去了,只说眼前事。
今年5月18日,在各大网站一前一后出现过两条新闻,耐人寻味。在国际劳工组织的一份《中国劳动生产率飞速提升,工资增长缓慢》的报告出现在各网站不久,劳动保障部和国家统计局联合发布的《2006年度劳动和社会保障事业发展统计公报》立刻跃然网上。公报称,2006年,全国城镇单位在岗职工日平均工资为 83.66元。2006年全国城镇单位在岗职工平均工资为21001元,比上年增长14.4%,扣除物价因素,实际增长12.7%。
公报一出,捅了马蜂窝;舆论大哗,晒工资的,骂街的,拍桌子的,应有尽有,职工们都意识到自己被忽悠了。《公报》作者忘记了一个普通常识:工资不是GDP。老百姓也不是20年前的老百姓。工资是揣在职工口袋里养家糊口的命根子,谁都记得一清二楚。
一个朋友于 1973年入伍,熬到副营职转业到机关套改为副主任科员,他的工资就低于全国平均数。他说,如果日均工资达到83.66元,除非大家都超过自己,当上党政机关的主任科员。
然而,又有几个人可以超过他?在城镇谋生者,除了公职人员,绝大多数工薪阶层是为私企老板打工的(他们都是来自破产或改制的公有制企业的下岗职工或农民工)。他们的月薪最高不过1000元;大多数在600——800元之间。这样的《公报》貌似救火,其负效应甚于火上浇油。于社会安定何益?
还有一件蹊跷事。前几天,国家某局X长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衡量通货膨胀的重要指标是CPI,但通货膨胀是否临近,要看未来发展。如果仅仅只是在目前这个状态,应该说不会。
全国上下对通货膨胀正不知所措,X局长的独到见解有如旱天雷,振聋发聩。他认为,判断是否出现了通货膨胀,最关键的因素是看总供给和总需求。在供求之间,是不是出现了总的供给不够,总需求过旺;是不是有钱买不到东西了,天天物价总水平都在涨。现在不是这样,除了猪肉、鸡蛋的价格在涨以外,居民的基本生活物品当中,还有很多是在降。例如,大商场里服装经常是跳水、打折。还有,汽车的价格也是在下降。再比如说通讯,(通过一些方式)接听电话不用付费了,这都是表明支出是在下降的。所以应该说,目前的物价上涨不会对绝大多数人的生活构成实质性的影响。
这位正部级的局长大概不知道,11月份,国家发改委发布的一个公报称:关系人民生计的农副产品除了水果价格有些下降外,粮食、肉、蛋、禽、蔬菜的市场价格都在上涨,其中猪肉上涨幅度最大,与去年同期相比,价格提高了%50。
其实,关系民生的商品价格不断上涨的还有房产、医疗、农业生产资料、燃油等等;明年,城市用水也要涨价。
X局长忽悠百姓,也有说对的地方,汽车、手机、包括手机通讯价格确实在下降。但这并不是大众生活的必需品,更不是草根平民生活之必须。试想,如若断了X局长的口粮,让他身着打折的西装,成天开着汽车打手机,他能活多久?
生活必需品价格久涨不落,老百姓暗暗憋气,中央政府心急如焚。恰在此时,X局长这番别开生面的高论像一根棍子,捅醒了打盹的老虎。网上的帖子汹如潮涌,载着拳头、骂声、口水劈头盖脸而去。
看得出,X局长粉饰太平的本意是哗众取宠,结果画虎不成反类犬。他在最不合适的时候说了一段最不合适宜的相声。本想邀功请赏,结果激起民愤,给上级添堵。也猜得出,不论他是博士及第还是硕士出身,非弱智即书痴。唯一猜不出的是选中他的伯乐是何人?
至此,物价问题远没结束。今天,新华网北京18日电:
经国务院批准,财政部近日发出通知,宣布取消小麦、稻谷、大米、玉米、大豆等84种原粮及其制粉的出口退税。
财政部有关负责人表示,此次取消部分粮食产品出口退税,主要是为了抑制过快增长的粮食出口,控制国内粮价继续上涨,与今年中国调整2800多种商品出口退税的目的是一致的。
粮食出口的快速增长,一定程度上也带动了国内粮价的持续上涨,使之成为推高CPI指数不断走高的重要因素。今年11月,中国CPI上涨幅度达到6.9%,创今年月度新高,其中食品类价格大幅度上涨是推动CPI涨幅创新高的主要因素。统计显示,11月食品类价格上涨18.2%,拉动CPI上涨5.94个百分点(国际惯例:CPI大于3%即是通货膨胀,大于5%即为严重通货膨胀)。
不知X局长看到上述消息该做何感想。在落后的资本主义国家也许早就引咎辞职了。在我们这块土地上,他头上的乌纱帽永远是四平八稳的!因为我们需要他这样能为主人勤妆傍台,浓施粉黛的乖巧者。
20多年来,我们毕竟朝着民主挪了一步。仅仅这一步,任凭如何,“民”再也不可随意“由”之;任凭如何,“民”亦不会不“知”之。为官者应“慎言”,至少不能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