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话旧》第1章(9)
1.3.3 一年磨十剑与十年磨一剑之争
要一年磨十剑,还是要做到十年磨一剑,这是选题中的大事情。有人主张一年要磨十剑,一年至少要出十篇论文,谈起自己在科研上取得的成绩时,动不动就以几百篇论文自誉。一些机构还以论文数量来作评职称,评博士生导师的标准,而考核教授也以一年要出多少篇论文的标准来要求,甚至考核一个学校也以出了多少论文为标准,来排名次。对此,我却不敢苟同。科研成绩大小决不应以论文数量来衡量。以论文多少作为科研成绩大小的标准,实在是一种对科学的蒙昧。正确的标准只能是论文的质量、水平,论文所解决问题的意义大小,影响大小,有没有生命力。你即使有了几百篇甚至上千篇论文,那也拿不到诺贝尔奖。如果这些论文意义不大,是些无足轻重,鸡毛蒜皮的文章。反之,如果意义重大,影响深远,那即使只有几篇,甚至是一篇,也可能夺得你这方面科研上的“世界冠军”。我们的国家需要这个,我们的人民需要这个。人生苦短,几十年一幌而过。我国的国际气象学大师叶笃正先生有一次对我讲过:“一个人活在世上,一辈子要能做成几件事,把它做好,做透是很不容易的事。”因此,如果把一个人的精力都分散在一些意义不大无足轻重的小问题上,这样就不可能出大成果,解决大问题,在国际上产生大影响。等到了晚年,就终不免会有虚度一生之憾。叶笃正先生的这段话很重要,具有普遍意义,我们在本书的最后一章还要重新提到它。而为了要出大成果就必须准备要克服大困难,付出长时间的代价。我们那个获国家大奖的成果,共花了三十五年,除去“文革”十年,也有二十五年。前不久南开大学化学学院廖代正与生命科学学院的陈瑞阳两位教授及其课题组也获得了国家大奖,那也是二十年,和二十五年才取得的的成就。这个事情有其普遍性,问题不仅国内有,国外也有。不仅现在有,过去也有。爱因斯坦在谈起他大学毕业后没有留在高校工作,而是跑到专利局去的时候,他说这反而对他出大成果有利。爱因斯坦说,如果在高校工作,就会有出论文的压力,就要追求论文的数量,就不免会沦于浅薄。而在专利局工作,没有出论文的压力,专利工作也不需要花太大脑筋,正好他可利用这个好条件,去专心致志地攻大问题,最后才出了举世震惊的大成果,成为现代物理的创始人之一。因此,我坚持主张十年磨一剑,这并不意味着我主张十年才出一篇文章。不是的。出论文还是要有一定的数量,但不可去追求,平均而言,一年有个两三篇,也就可以了。这对带研究生的老师而言,并不难做到。问题是,就数量问题而言,我感到科学研究的成绩根本不应以论文数量来计算,而应以成果数量来计算。一个成果可能包括几篇论文,顶多不会超过十篇。甚至一篇论文就可是一个成果,还可能是重大成果。巴切勒的被誉为是流体力学在20世纪中重要的成果之一的,悬浮粒子单分散沉降理论,只有一篇论文。普朗托(Prandtl)的被誉为是流体力学在20世纪中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成果──边界层理论,也只有一篇论文。有趣的是那还不是一篇正式论文,它只是一篇会议论文。发表在1904年在海德堡举行的第三届国际数学大会论文集上。这不是刊物论文,也不是核心刊物上的论文,更不是《SCI》上的论文,照现在国内流行的论文标准看,可以说是没有甚麽成绩了。显然这是十分荒唐的事,照这种标准搞下去,只会延误我国科学事业的发展。所以,我坚持主张十年磨一剑。意思是说,十年你应该拿出一个有生命力的意义重大影响深远的成果。这就需要在选题上狠下功夫,做到精心选题,学会“抱大西瓜”。这才是我们科学工作者应有的选择方向的标准。(注:《SCI》是美国刊物《科学文献引用索引( Scince Citation Index)》的缩写。这个刊物搜集了全世界比较重要的科技刊物。因此一般认为,能够发表在《SCI》系列刊物上的论文,才是水平比较高的论文。但这个看法有问题,不能绝对化。正确的说法应是能够被《SCI》系列刊物上的论文引用过的论文,而且引用次数很多的论文,才是水平真正高影响很大的论文。这点很重要,我们在第六章中还会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