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动台湾有意义地参与国际组织，提升台湾“国际空间”是美西方国家干涉台湾问题的一贯做派。自2021年以来，美西方国家对台湾问题的介入已从以往更多地口头宣誓，朝着更加实质介入的方向发展。美西方逐渐加强了对联大第2758号决议的直接攻击，妄图通过对该决议的扭曲“一劳永逸”地解决台湾“国际空间”问题。

一、美国国内对联大第2758号决议的扭曲

近年来，美国民间和官方频繁向联大第2758号决议发起攻击，试图从国内法层面曲解该决议，进而将台湾问题外溢至国际社会，最终迫使联合国大会重新就该决议做出解释，实现“一中一台”的效果。

在美国民间，2022年3月，美国学者葛莱仪（Bonnie Glaser）和庄宛桦（Jessica Drun）发表了一篇题为《歪曲联合国大会第2758号决议，限制台湾进入联合国》的智库报告，声称1971年联合国大会通过的第2758号决议“没有解决台湾问题”，中国政府长期“扭曲”该决议，“将台湾排除在联合国系统等国际组织之外”。①2024年4月，雅克·德莱尔（Jacques deLisle）与葛莱仪再次联名发表题为《为什么联大第2758号决议不能确立北京的一个中国原则：基于法律的视角》的报告，声称“联大第2758号决议不涉及台湾，未能解决台湾国际地位”，②持续曲解联大第2758号决议中所肯定的一个中国原则。

此类报告均受台湾当局外事部门和驻美“台北经济文化代表处”资助，在表述上不具有客观性，报告中所提出的主要观点和依据的材料也不具有新意，有关观点在此之前已被中国大陆学者在多个场合以多种方式予以驳斥，但该报告确实是对美国国内质疑联大第2758号决议主要思路和基本逻辑的重要反映。③更值得重视的是，美国国会近年的涉台立法活动高频次、明确地提及了联大第2758号决议，妄图从国内法层面逐渐突破一个中国原则的禁区，为台湾“国际空间”问题站台。

自2021年以来，美国国会共在13次立法活动中明确提及了联大第2758号决议，在形式上包括法案、修正案、决议三种类型。

（一）法案

2021年4月，美国众议员杰拉尔德·康诺利（Gerald E. Connolly）提起《台湾国际团结法案》（Taiwan International Solidarity Act），请求修改《2019年台湾友邦国际保护及加强倡议法》（Taiwan　Allies International Protection and Enhancement Initiative (TAIPEI) Act of 2019，即《台北法案》）第2节（a）段，并在其末尾加入以下段落：“联合国大会第2758号决议确立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代表为中国在联合国的唯一合法代表。该决议没有解决台湾及其人民在联合国或任何相关组织的代表权问题，也没有就中华人民共和国与台湾之间的关系采取立场，也没有包含任何有关台湾主权的声明。美国反对任何未经台湾人民同意改变台湾地位的倡议”。④

随后，在2022年12月23日生效的《詹姆斯·M. 英霍夫2023财年国防授权法》（James M. Inhofe National Defense Authorization Act for Fiscal Year 2023）中，该法第5516至5519节提及了这一问题，表示，“联大第2758号决议没有解决台湾及其人民在联合国的代表权问题，也没有赋予中华人民共和国代表台湾人民的权利。台湾是全球社会的重要贡献者，是民主的典范，并拥有在全球卫生、国际航空安全、新兴技术发展以及高环境标准方面的专业知识。美国历届政府均采取重要举措，推动台湾有意义地参与国际组织”。⑤

美国国会以联大第2758号决议为靶向，曲解该决议解决台湾“国际空间”问题的行为模式也在第118届国会中得到延续。2023年7月25日，美国众议院以口头表决方式无异议通过《台湾国际团结法案》（Taiwan International Solidarity Act），与此前相同，法案第2节要求修改《台北法案》第2节（a）款，主张“联大第2758号决议只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中国在联合国唯一合法代表，并未涉及台湾在联合国的代表权，也没对中华人民共和国和台湾的关系采取立场，没提出任何关于台湾主权的声明；美方反对任何在没有台湾人民同意下，试图改变台湾地位的倡议”。⑥

自今年以来，美国国会部分亲台议员的举动愈发具有挑衅性，他们更是直接在提案中宣称，“中华人民共和国对联大第2758号决议的理解错误”，并呼吁联合欧洲共同发起对联大第2758号决议的“舆论战”、“法律战”。2024年5月，由参议院皮特·里基茨（Pete Ricketts）发起的《选择通过欧洲决议构建台湾持久安全的法案》（Building Options for the Lasting Security of Taiwan through European Resolve Act）中提出，应当联合欧洲各国共同否定联大第2758号决议所代表的一个中国原则。法案表示，“考虑到台海危机爆发的严重后果，在某些情况下美国应与欧洲政府就对中国的制裁进行磋商……美国和欧洲国家应当——（A）公开并反复强调其各自的一个中国政策与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个中国原则之间的区别；（B）揭露中国对联合国大会第2758号决议的宣传和虚假叙述，即声称该决议承认中国对台湾的领土主张”。⑦目前该法案经二读后已送交美外交关系委员会。

（二）修正案

2024年以来，美国国会议员多次提出修正案，建议美国加强与欧洲各国之间的合作，以共同“维护台湾安全”。此类修正案至少包括4份⑧，且内容大多雷同，均是对《2025财年国防授权法》的修正建议，措辞也更加“胆大妄为”。值得重视的是，一旦《2025财年国防授权法》成为公法，此类修正案将与《国防授权法》一道成为具有法律效力的涉台条款。

以S.Amdt. 2826号修正案为例，该修正案呼吁美欧合作，以价值观外交手段打造所谓价值观同盟，宣称“美国、欧洲和台湾是志同道合的伙伴，共享共同价值观，例如民主、法治和人权……加强与台湾的政治、经济和人文关系将有利于欧盟、各个欧洲国家和美国，美国和欧洲国家应协调并增加外交努力，以促进台湾在国际组织中的有意义参与”。修正案同时强调，“美国和欧洲国家应——（i）公开并反复强调各自的一个中国政策与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个中国原则之间的区别；以及（ii）反驳中华人民共和国关于联大第2758号决议的宣传和虚假叙述，该叙述声称该决议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对台湾的领土主张”。⑨

（三）决议

此类决议共两份：其一，2024年4月10日由参议员卢比奥（Marco Rubio）提起的S.Res.633号决议。该决议旨在纪念《与台湾关系法》颁布45周年，重申美国对台湾的承诺，其声称“鉴于1971年，联合国大会通过了第2758号决议，该决议未涉及——（1）台湾的政治地位；及（2）台湾在联合国的代表问题；鉴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持续错误地声称联大第2758号决议‘在政治、法律和程序上解决了包括台湾在内的整个中国在联合国及国际机构中的代表问题’……参议院应——（1）重申对《与台湾关系法》的坚定承诺，该法与六项保证共同构成美国与台湾非官方关系的基石；（2）重申总统应继续定期向台湾转让符合台湾自卫要求的国防物品；（3）呼吁国务卿在国际上积极参与支持台湾加入或有意义地参与国际组织；（4）重申通过富布赖特项目和台湾奖学金项目等举措培养密切关系的重要性；（5）承认美国在台协会和台北经济文化代表处为支持美台共同利益所做的重要工作”。⑩

其二，2024年5月15日由参议员詹姆斯·里什（James E. Risch）提起的S.Res.687号决议。该决议直接以联大第2758号决议为攻击靶点，是对一个中国原则的全盘否定。决议首先回顾了近年来中国为维护联大第2758号决议效力所做的有力举措，包括：阻止台湾在联合国、世界卫生组织、国际民用航空组织和国际刑警组织的参与；在联合国文件中将“台湾”的名称更正为“台湾，中国的一个省”，如2007年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拒绝台湾加入联合国时就引用了联大第2758号决议，并称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决议声称，前述的所有行为是中方在“误用和曲解”联大第2758号决议，因此，决议吁请：（1）重申美国长期以来的一个中国政策并不积极承认（affirmatively recognize）中华人民共和国对台湾及其附属岛屿的控制权主张，而是知晓（acknowledges）这一立场，重申美国对和平解决两岸问题的关切，“未同意就台湾主权问题采取任何立场”，并且“不会对台湾施加压力，促使其与中华人民共和国进行谈判”；（2）重申美国的一个中国政策及其盟国的类似政策并不等同于中国共产党提出的一个中国原则；（3）强调联大第2758号决议并不等同于，也不支持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个中国原则；（4）进一步强调，第2758号决议并未对台湾的最终政治地位表态，正如当时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导人所明确承认的，并且不代表联合国对台湾地位的共识；（5）反对中国利用一个中国原则来迫使美国、台湾及其他国家接受其对台湾的主张；（6）支持台湾的外交盟友继续与台湾保持正式关系，并支持世界其他国家加强与台湾的伙伴关系；（7）重申对台湾参与不要求国家资格的国际组织活动的支持，并鼓励台湾在需要国家资格的国际组织中进行有意义的参与；（8）鼓励美国政府与合作伙伴共同努力，以反制中国关于联大第2758号决议的虚假叙述；（9）支持其他国家努力区分其政策与一个中国原则，以反制中国关于台湾的国际舆论宣传。[11]

二、欧洲议会对联大第2758号决议的扭曲

随着欧盟对华定位的重要转变，欧洲议会对华政策基调中对抗色彩越来越浓。在美国对华“价值观外交”的影响下，欧洲议会也开始关注联大第2758号决议，并通过相关决议案与美国形成呼应。

2023年12月13日，欧洲议会通过《欧中关系》（EU-China Relations）、《欧美关系》（EU-US Relations）及《欧日关系》（EU-Japan Relations）三项报告，三项报告均呼吁维持台海和平稳定及反对任何以武力片面改变台海现状的行径，同时支持台湾有意义地参与世界卫生组织等国际组织。其中《欧中关系》报告首度提及联大第2758号决议，宣称“反对中国不断扭曲联合国第2758号决议、禁止台湾护照持有人，包括记者、非政府组织工作人员和政治活动家参加联合国的旅游和活动。欧洲议会严重关切中国在国际场域打压台湾的行径”。[12]

2024年10月24日，新一届欧洲议会更是以压倒性票数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不当诠释联大第2758号决议及对台湾持续军事挑战》（Misinterpretation of UN resolution 2758 by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and its continuous military provocations around Taiwan）决议案，宣称“联大第2758号决议涉及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地位，但并未确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对台湾拥有主权，也未对台湾未来是否加入联合国或其他国际组织作出任何判断；然而，中华人民共和国持续错误解读联大第2758号决议，以阻止台湾在国际组织中的有意义参与，并单方面改变现状……欧盟继续维持自身的一个中国政策，该政策与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个中国原则有所不同”。决议案同时回顾了中国大陆多年来在国际组织内落实一个中国原则的有力举措以及对台军演行动，表示“欧盟反对中国对联大第2758号决议的持续扭曲及其阻挠台湾参与多边组织的努力；呼吁欧盟及其成员国支持台湾在世界卫生组织、国际民用航空组织、国际刑警组织和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等相关国际组织中的有意义参与；进一步呼吁联合国秘书处赋予台湾公民和记者进入联合国场所进行访问、参会和新闻采集活动的权利”。[13]

三、美西方国家扭曲联大第2758号决议的负面效果

联大第2758号决议是充分彰显一个中国原则的政治文件，无论是从联大第2758号决议的起草过程，还是从决议所使用的具体措辞来看，该决议都是中方维护一个中国原则最有利的国际法律文件，在决议的起草过程中，有关“一中一台”、“两个中国”等表述均被否决，表明该决议与“一中一台”、“两个中国”等类似主张水火不容。[14]但受美西方国家持续性地恶意攻击该决议的影响，其对台湾问题的炒作也已产生了政治负面溢出效果，值得我们重点防范。

（一）与民进党“里应外合”，助长民进党“挟洋谋独”气焰

大量的涉台发言，让台湾问题成为国际社会焦点，让民进党当局有了国际“挺台”的说辞。2024年7月3日，台北高调举办“对中政策跨国议会联盟”（Inter-Parliamentary Alliance on China, IPAC）年会，合计有23国及欧洲议会共49位成员出席，年会通过“IPAC联大第2758号决议各国议会决议范本”。该决议案范本宣称，“联大第2758号决议并未支持一中原则为国际共识，未排除台湾参与国际组织，不影响各国针对与台湾关系所做的主权决定”，并呼吁立即改善台湾2350万人民在联合国没有代表的问题，进一步提升台湾“国际空间”问题的国际声量。IPAC年会的负面影响也在持续性外溢：前述提及的欧洲议会于今年10月24日通过的有关联大第2758号决议的决议案正是由欧洲议会议员莱克斯曼（Miriam Lexmann）等多名IPAC成员发起，而在该年会进行后，澳大利亚、荷兰国会也采用该范本，相继在其本国内通过“联大第2758号决议并不涉台”动议。[15]美国国会副国务卿库尔特·坎贝尔（Kurt Campbell）也作出“中国以此为工具主张地位不合法”的表态，这是坎贝尔首度公开对联大第2758号决议作出的表态。[16]

美西方国家散布的“联大第2758号决议不涉台”等言论，还起到了在国际社会为台湾站台的作用，给了台湾政客操弄问题的空间。2024年9月10日，第79届联合国大会开幕，本届联大一般性辩论主题为“不让任何一个人掉队：携手同行，共促和平、可持续发展与人类尊严，造福今世后代”。民进党当局宣称，台湾2350万人仍持续被遗漏在联合国系统外，今年推动参与联合国的首要任务，是协助国际社会“正确瞭解”联大第2758号决议，鼓噪该决议“与台湾无关”。9月20日，为展现对台湾争取参与联合国体系的支持，台湾九个“邦交国”常驻联合国代表联名致函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驳斥中国大陆多年来对联大第2758号决议的“曲解和误用”，呼吁联合国以适当方式接纳台湾参与，进一步为“台独”造势，破坏国际社会长期坚持的一个中国原则的共识。

（二）拼凑价值观同盟，负面动员与示范效应显着

在涉台问题上，美欧愈发重视对华政策的协调性，打造所谓价值观同盟，将美欧协调作为对华战略竞争的重要工具。美国国会、欧洲议会的涉台立法活动中多次提及，“欧盟、美国及包括台湾在内的区域内理念相近伙伴在经济与安全领域紧密合作，共同因应各项冲击及挑战，并确保台海、东海及南海之自由航行，以维护区域与全球贸易及安全繁荣”。[17]

与此同时，欧洲议会的“亲台”动作也产生了外溢效果，吸引了大量欧盟成员国的跟进，以对华施压。除立陶宛、捷克、斯洛伐克等因国内政局交替而改变对华政策的国家外，法国、丹麦、意大利、波兰、比利时、卢森堡、德国、爱尔兰等欧洲国家，相继在其本国境内通过了有关支持台湾参与世界卫生组织、国际民航组织等国际组织的决议案，以“对台湾表达支持”，谴责阻挠台湾参与国际组织的相关举措。

另外，受欧洲议会的负面鼓动，立场较为中性客观的欧盟委员会也罕见地提出了深化与台经济合作的政策文件。欧盟委员会与欧盟对外事务部于2021年9月16日发布《欧盟印太合作战略》（The EU Strategy for Cooperation in the Indo-Pacific）共同报告，强调将与台湾强化半导体产业等价值链的合作，并寻求与台湾等尚未签署贸易与投资协定的伙伴，深化双边经贸及投资关系[18]；2022年2月8日，欧盟委员会进而提出《欧洲芯片法案》（European Chips Act）的立法提案，肯定台湾在全球半导体制造领域的重要地位，建议欧盟与台湾等理念相近伙伴共同探索合作，确保供应链安全。[19]

四、应对建议

美西方国家对联大第2758号决议的扭曲标志着美西方对台的干涉已进入了新的阶段，不仅预示着这些国家政策的潜在调整，也意味着相关博弈将更加激烈。在这一新趋势下，中国大陆也有必要更新反制“工具箱”，提升法律运用能力，加强外交工作，打消美西方国家曲解联大第2758号决议、掏空一个中国原则实质内涵的企图。

（一）加强对联大第2758号决议的解释、宣传和适用

联大第2758号决议是体现一个中国原则的政治文件，从法理和现实两个层面都限制了台湾的国际身份，不存在“两个中国”、“一中一台”问题。但在实践中，大陆方面解释和适用联大第2758号决议的效果和情形仍然有限，其适用场景和潜力未能得到有效开发。因此，一方面，我们要加强在国际层面对联大第2758号决议的解释和说理，重视在联合国各机构和联合国各专门机构对该决议的解释和适用。联大第2758号决议是联合国系统内有关台湾国际地位的唯一有效决议，其既可以在联合国各机构内适用，也可以在联合国专门机构系统内适用。深入挖掘联大第2758号决议的起草过程，针对该决议的相关准备资料，正本清源，主动发声，重视对该决议解释过程的完整性、充分性和有效性，揭示美西方国家对该决议恶意曲解的真相。另一方面，重视对第2758号决议的正面宣传和传播，及时反驳和抵制美国对第2758号决议的曲解，支持和鼓励中国学者产出关于该决议的高质量英文研究成果，积极举办关于该决议的国际学术会议，多渠道对第2758号决议的正确解释进行宣传和普及，掌握解决台湾问题的国际话语权。

（二）积极介入美西方国家的“立法”进程

所有国会涉华行为都始于普通议员，除了美西方国家内部对中施压的政治诉求与政治氛围外，外部作用力同样会加快或减缓涉台法案的立法进程。基于这一背景，如欲对美西方国家的涉台政策产生影响，我们就应当积极介入美西方国家的立法活动。一方面，中国驻外国使团应主动与美西方国家议员进行沟通交流，减少双方因信息不对称而产生的误解；另一方面，积极争取对华友善的议员，在重要节假日组织酒会等活动促进彼此交流，加强与议员私人感情的联络，通过长期的情感投资，建立与对华友善议员的稳定联系。在加强政治游说的同时，我们还需要对美国施加相应的政治压力和外交压力。在这方面，我们可以考虑援引联大第2758号决议与美西方国家的建交公报来与其进行交涉，通过交涉提醒美西方国家注意自己在涉台事项上所承担的相关义务。同时，为了提高交涉的有效性，我们也可以考虑通过援引“一个声音”理论来增强我们交涉中的理据。

（三）注重外交文件外文本用词的规范性，使“台独分子”无可乘之隙

外交文书关系着各国的深切利益，一言一词都肩负着重大责任。应当高度重视外文本的翻译，要求用词严谨，经得起历史的推敲。以《中美建交公报》为例，中文本的表述为：“美利坚合众国政府承认中国的立场，即只有一个中国，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而英文本的措辞是:“The Government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acknowledges the Chinese position that there is but one China and Taiwan is part of China.”其中，“承认”对应的准确英文文本应为“recognize”，而非“acknowledges”，这就给了某些“台独”分子可乘之隙，他们宣称，“美国政府仅‘认知’（acknowledge）中国认为只有一个中国，且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的立场”，“认知”并不表示“承认和接受”，美国并非“接受”中国的“一个中国”主张，藉此混淆视听，极力模糊一个中国原则的本质内涵。

为规避“台独”分子藉题发挥的可能性，在未来中国与其他国家建交时，应高度重视建交公报的具体措辞，使用规范的建交文本，遵循国际惯例，避免产生歧义。另外，对于已产生的但表达存在瑕疵的建交公报，中国也应当重视宣传和解释说明工作，可通过领导人之间发布的谈话公报、照会、合作公报等等形式，对台湾的法律地位进行清晰、准确的描述，实现对建交公报效力的补强效果。

（四）着力构建反制话语体系，用中国国内法反制美国国内法

美西方扭曲联大第2758号决议，为台湾“国际空间”造势的主要途径就是在其国内法中解构该决议，推出植入干涉意图的涉台决议案，进而利用自身在国际社会中的话语权，刻意制造有关该决议的“争议”。为应对美西方国家在台湾问题上的此种法律攻势，中国也有必要在国内法层面积极推进反干涉体系的构建，利用中国国内法的相关规定来对美西方国家的举措予以反制。一方面，对于《反分裂国家法》《反外国制裁法》之类具有明确反干涉条款的法律，中国应加强制定配套性立法，强化相应规范的执行与适用，补足中国反制立法的可操作性；另一方面，释放中国法律域外适用效能，通过技术性立法手段，扩充中国《反分裂国家法》《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等法律域外适用的连接点，充分提升中国综合反制能力。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国际法和国内法视野下的普遍管辖权研究”（20BFX192）。

注释：

①Jessica Drun and Bonnie Glaser, "The Distortion of UN Resolution 2758 to Limit Taiwan's Access to the United Nations", German Marshall Fund of the United States, https://www.gmfus.org/news/exposing-prcs-distortion-un-general-assembly-resolution-2758-press-its-claim-over-taiwan (last visited 26 October 2024).

②Jacques deLisle and Bonnie S. Glaser, "Why UN General Assembly Resolution 2758　Does Not Establish Beijing's ‘One China’ Principle: A Legal Perspective", German Marshall Fund of the United States, https://www.gmfus.org/sites/default/files/2024-04/GMF_UNGA%20Res.%202758_April%202024%20Report.pdf (last visited 26 October 2024).

③黄瑶、张书凝：《对美国学者报告挑战联合国大会第2758号决议的评析与辩驳——以“庄葛报告”为切入点》，载《台湾研究集刊》2023年第4期，第29页。

④117th Congress (2021-2022): H.R.2646 - Taiwan International Solidarity Act.

⑤117th Congress (2021-2022): H.R.7776 - James M. Inhofe National Defense Authorization Act for Fiscal Year 2023.

⑥118th Congress (2023-2024): H.R. 1176 - Taiwan International Solidarity Act.

⑦118th Congress (2023-2024): S.4433 - Building Options for the Lasting Security of Taiwan through European Resolve Act.

⑧具体包括S.Amdt. 2826 to S.4638；S.Amdt. 2956 to S.4638；S.Amdt. 3178 to S.4638；S.Amdt. 3290 to S.4638。

⑨118th Congress (2023-2024): S.Amdt. 2826 to S.4638, Congressional Record, July 11, 2024, S5062.

⑩118th Congress (2023-2024): S. Res. 633-A resolution reaffirming the United States' commitment to Taiwan and recognizing the 45th anniversary of the enactment of the Taiwan Relations Act.

[11]118th Congress (2023-2024): S. Res. 687-A resolution expressing the sense of the Senate regarding United Nations General Assembly Resolution 2758 (XXVI) and the harmful conflation of China's "One China Principle" and the United States "One China Policy".

[12]European Parliament (2019-2024): P9_TA(2023)0469, EU-China relations.

[13]European Parliament (2024-2029): P10_TA(2024)0030, Misinterpretation of UN resolution 2758 by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and its continuous military provocations around Taiwan.

[14]宋杰：《联大第2758号决议的解释与适用问题研究》，载《台湾研究》2015年第4期，第67页。

[15]《欧洲议会压倒性通过挺台决议 批北京阻台国际参与军事挑衅》，自由亚洲电台，https://www.rfa.org/mandarin/yataibaodao/gangtai/al-european-parliament-passes-resolution-supporting-taiwan-10242024141004.html，最后访问时间：2024年10月29日。

[16]《台湾“立法院”发起2758号决议不涉台提案 在野党杯葛》，自由亚洲电台，https://www.rfa.org/mandarin/yataibaodao/gangtai/hx-taiwan-un-res-2758-09192024091816.html，最后访问时间：2024年10月27日。

[17]European Parliament（2019-2024）：P9_TA（2023）0468，EU-US relations.

[18]"EU Strategy for Cooperation in the Indo-Pacific", European Commission, https://ec.europa.eu/commission/presscorner/detail/en/qanda_21_4709 (last visited 11 October 2024).

[19]"European Chips Act", European Commission, https://commission.europa.eu/strategy-and-policy/priorities-2019-2024/europe-fit-digital-age/european-chips-act_en (last visited 11 October 2024).

浙江工商大学法学院院长、浙江工商大学台湾研究院执行院长 宋杰博士

浙江工商大学法学院国际法专业博士研究生 沈瑜晖

（全文刊载于《中国评论》月刊2024年12月号，总第324期，P67-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