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7月26日，中日两国外长在老挝举行会谈。但一周后，日本外相上川阳子在记者会上，否认她曾说过“坚持一中的立场”，强调日本在台湾问题上的立场是按照《中日联合声明》来的，而不是中国外交部新闻稿中所说的“坚持一中的立场”。紧接着，在8月12日《中日和平友好条约》缔结46周年纪念日，日本前防卫相、自民党下一任总裁选举热门候选人之一石破茂率团窜访台湾，与台湾地区领导人讨论了如何“在东北亚发挥抑制力”“台湾海峡发生战争之际加深合作”等问题。
有迹象表明，日本在刻意模糊、甚至要公然修改它自1972年以来在台湾问题上的立场，而这势必加剧亚太地区对抗，冲击地区安全格局。
《中日联合声明》所确立的就是“一个中国”
1972年中日邦交实现正常化，日方在《中日联合声明》中做出郑重承诺：“日本国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中国的唯一合法政府”。中国政府重申，台湾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日本国政府充分理解和尊重中国政府的这一立场，并坚持遵循《波茨坦公告》第八条的立场。”
那么，《波茨坦公告》第八条是什么？是“《开罗宣言》之条件必将实施”。“《开罗宣言》之条”件又是什么？是“使日本所窃取于中国之领土，例如东北四省、台湾、澎湖群岛等，归还中华民国”。
对于《波茨坦公告》《开罗宣言》，日本是一贯接受的，包括1945年8月15日裕仁天皇发表的“终战诏书”、9月2日日本政府代表签署的投降书，都是如此。
日本在台湾问题上的上述立场，在此后的三个政治文件，以及日本领导人谈话中多次得到确认。在1998年《中日联合宣言》中，日方首次将“中国只有一个”明文化：“重申中国只有一个。日本将继续只同台湾维持民间和地区性往来。”这些表述追溯确认了《中日联合声明》中“一中”的含义，同时对日台关系的定位也更加清晰，即仅限于“民间和地区性往来”。2007年12月28日，福田康夫首相在北京与温家宝总理会谈，就台湾问题进一步阐明日方立场：不搞“两个中国”或“一中一台”；不支持“台独”；不支持台湾加入联合国；不支持台湾当局搞“入联公投”。
日本刻意模糊“一中”立场的动作不断
2010年，中国经济总量超越日本，两国综合国力对比持续变化，结构性矛盾开始凸显。2017年特朗普上台后单方面挑起贸易战，中美战略竞争长期化，也给日本对华政策造成负面影响。在自身发展优势渐失的情况下，台湾问题成为日本为数不多的牵制中国“战略牌”之一。日本在台湾问题上的立场出现明显倒退，越来越积极介入台湾问题，2021年开始，日本以“执政党交流”为名，同台湾进行“2+2”会谈，这与日方当初“只同台湾维持民间和地区性往来”的承诺已相去十万八千里。
特别是2022年俄乌冲突爆发后，日方将性质完全不同的乌克兰问题与台湾问题相混淆，鼓吹“台湾有事就是日本有事”，以防范“台湾有事”为借口在“西南诸岛”加强军事部署。2024年5月，日本多名政客窜访台湾，出席赖清德“就职仪式”。
日方的立场之所以如此倒退，首先是受到美国的战略捆绑。据今年5月28日台湾《中国时报》披露，早在1969年11月佐藤荣作首相访美之际，美国就以“归还”冲绳施政权为条件，换取日方同意在“有事”之际、美国能从日本本土和冲绳出兵朝鲜和台湾。双方还就“协防台湾”签署了秘密条款，即日本承诺，一旦爆发台海战争，其必须允许美军在日本建立前进基地。
其次，是出于日本“正常国家”化战略的需要。日本正在经历战后最大的一次战略转型，加强军事安全能力是其中的关键环节，而为了让转型看上去“顺理成章”，它需要一个源自外部的借口。同时，冷战后日本国内政治剧烈变动，原本分散于各党派的亲台势力出现聚拢动向，这也推动了日本政策立场的倒退。
模糊“一中”立场将冲击亚太安全格局
日本在台湾问题上立场的倒退，无疑将动摇中日关系的政治基础，严重损害中日之间的政治互信。台湾问题关乎中国的核心利益，“一中”是1972年中日实现邦交正常化的政治前提，是维护两国关系稳定发展的重要基石。政治上的互不信任将不可避免地影响中日经济、文化等各领域的交流与合作，最终损害的是两国的根本利益。
日本此举还将对地区安全格局造成冲击，激化围绕战后国际秩序观的对立。在亚太地区，战后围绕地区秩序及其法理依据一直存在着深刻的分歧与对立。日本、美国主张1951年“旧金山和约”是地区秩序的法理基础，中国、苏联（俄罗斯）则主张《开罗宣言》《波茨坦公报》。中国没有在“旧金山和约”上签字，也从来不承认其法律效力。从这个意义上讲，《中日联合声明》确立的、后来又被反复确认的“一个中国”原则，具有超出中日双边关系的重大深远意涵，不仅构成当代中日关系的政治基础与法律规范，实际上也是两国就战后亚太地区秩序法律基础的相互确认。
日本若想要倒退回1972年之前，必将激化国际秩序观的对立，导致地区安全格局动荡。实际上，就在日方对中方发布的中日外长会谈新闻稿表示异议后不久，国际媒体就传出，俄罗斯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表示，俄罗斯正在研究《联合国宪章》第107条，即“敌国条款”，以应对日本对俄罗斯的不友好态度。这一消息看似巧合，实则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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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英文版发表在中国日报国际版，英文版标题为 "Shaking the foundations"
作者：杨伯江，中国社科院日本研究所所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