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安娜王妃去世十周年之际,英国人在伦敦西北区的温伯利体育馆举行了“献给戴安娜的音乐会”(Concert for Diana)大型纪念活动,多达六万三千人参加。
音乐会以戴安娜生前好友、歌唱家埃尔顿·约翰的一曲《风中之烛》拉开序幕。十年前在戴安娜的悼念音乐会上,正是约翰自作自唱了这首风靡世界的“风中之烛”。音乐会上演的曲目大多是戴安娜的生前喜爱。更重要的是,整体气氛----从歌曲、演员的选择到服装及舞美----非常大众。
刚则下台的布莱尔虚拟到场,发表了大约两分钟的讲话,他缅怀戴安娜,强调她是两个王子的母亲。十年前戴安娜因车祸去世后,正是他率先使用“人民的王妃”这一提法。
工人阶级出生、深受英国人喜爱的贝克汉姆也前来捧场。在两分钟左右的演讲中,他多次称戴安娜一直是也永远是“民族的王妃”。
参加演出的一半以上歌星为黑人,伴舞伴唱者也多为黑人(包括不少黑人儿童)。演员中黑人比例如此之大并非毫无缘由。这是因为戴安娜生前非常关心英国黑人和非洲人,为他们做了大量慈善工作。一位黑人歌手甚至边跳边唱边呼:“我们爱你,我们想你,我们永远不忘你!我们想你,我们的王妃!”十分煽情。
威廉和哈里登台致词。哥哥威廉穿着和风度显得更拘谨、更王室,弟弟哈里从穿着到举止到口音则非常随意,还颇带叛逆意味地带了女朋友。他们希望借音乐会和人们一道“庆祝”、“追忆”戴安娜的一生(“庆祝”[celebrate]这个词的使用表明中国人和西方人在对待生命、死亡问题上有较大的差距)。转播音乐会的BBC节目显然更喜欢弟弟,除了大量播出他的镜头外,还放映了他去莱索托做慈善活动的纪录片,说哈里像母亲一样天生喜欢慈善事业,认为他与少数族裔有一种天生的亲和感。
除了两位王子,其他王室成员竟无一到场。据说纪念音乐会完全是由两个王子操办的。
在节目之间的休息时间,BBC电视台放映了主题为“戴安娜与我”的多个访谈,请多位与戴安娜生前有过交往的人们忆旧。这些人大多不是贵胄要人,而多为中下阶层背景的人士。访谈进行期间插播了大量戴安娜当年访贫问苦、做慈善事业的画面。值得注意的是,几十个画面中,查尔斯与戴安娜同时出现的只有一个,且只有两三秒钟时间。
回想起十年前戴安娜刚遭车祸去世时笔者与一些朋友对她的评价。我们当时认为,作为王室成员,她太轻佻,太喜欢出风头,所以无法真正赢得查尔斯的爱。我们甚至以查尔斯爱上了一个毫无姿色的女人来证明这一点。现在看来,我们的看法是错误的。戴安娜远非只是一个模特般的浅薄的王妃。没有足够的时间,戴安娜的意义是无法彰显的。
戴安娜虽然出生贵族,但血统并非那么“纯正”,也不认为血统比什么都重要。这应是同其他王室成员相比,她表现得更像普通人的重要原因。与查尔斯关系破裂后,她在慈善事业方面前所未有地做了大量工作,与大量民间人士前所未有地发展了密切关系,更成为多位民间人士的亲密伙伴。在去世前一段时间,她甚至成了阿拉伯人多迪·法耶德的女朋友。所有这一切都赫然见诸媒体,让其他王室成员尤其的女王难堪,尴尬,痛心疾首。
但正是由于这种叛逆行为,十年来英国王室与大众的距离拉近了。何以见得?
在查尔斯与戴安娜的关系问题上,公众立场本来就倾向于弱者。戴安娜去世后,潮水一般的悼念活动再明显不过表现了公众对戴安娜的同情,对查尔斯、女王以及其他王室成员的不满。作为对公众不满的回应,查尔斯不得不改变作风,放下架子,更为亲民。现在,他得拿出大量的时间深入基层,访贫问苦,而在八九十年代,他的大部分公共活动是出席那些不得不出席的正式仪式。尽管做了这一些,恶搞他的漫画依然随时可见。
其他王室成员也不再像从前那样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及了。女王本人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现在恶搞一下英国王室最高代表根本不是问题。十年前,谁能想象她那高贵的头被移植到玛莉莲·梦露身上,仪态端庄的老太太像梦露那样骚首弄姿,短裙被地铁通风口气流掀开?十年前,谁能想象在一出广播剧里,女王陛下接见前来参加首相职位交接仪式的布莱尔和布朗时,命令他们“宽衣解带”,二人连声诺诺应道:“我们已脱光了”?
客观上讲,戴安娜以她风风火火、富于争议的一生对英国王室的高贵进行了解构。说到底,这也是对英国人传统帝国心态的一种解构,对西方中心主义的一种解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