茄子原产印度,后传播至东南亚,大约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引入中国。
茄子是夏季菜园里的重头戏,结得多,吃得久。有长形的,有圆型的。有紫色的,有白色的,有青色的。
儿时,奶奶常做的一道菜是茄子炒青椒。开始喜欢,天天吃就会厌倦。以至于对茄子,没有对豆角的那份钟爱。
后来的很多年,我不怎么爱吃茄子。偶尔在餐馆吃饭,点一道油淋茄子,觉得还行。才明白过来,茄子吃油。奶奶的青椒茄子,油给的太少,所以不好吃。
茄子可以蒸吃。十四五岁那年,一日,去父亲家,父亲做了一道蒸茄子。茄子划开蒸烂,给芝麻油和葱姜蒜拌。阿姨还没有下班,我要急着走,父亲让我先吃饭。蒸茄子用一个碗装着,不多。很好吃,我多吃了几条,父亲以为我会吃完茄子,就提醒了一句:阿姨还没有回来。我一听,再也没夹茄子。
广州有一道特色菜,叫酿茄子。把茄子切成两半,掏一部分茄肉出来。鱼肉和猪肉剁碎,调好味,灌进掏出部分茄肉的茄子皮里,用生粉调成的糊糊封闭,进油锅炸,好吃。北方人家,茄子是球状,他们除了烧茄子,就是炸茄盒,和广州人的酿茄子同曲同工。
菜地里,我种下去十几棵茄子苗。
茄子苗还没长大,就开始开花长茄子。纳闷,问别人,说是这样,茄子边长果实边壮大植株。
现在,茄子植株有七八十厘米高。每一棵上,都挂着果实。旁边种着青椒,摘茄子的时候顺便掐几个青椒,和奶奶那样,炒一盘青椒茄子。
现在不缺食用油,知道油炸过的茄子炒起来好吃,我也不会做这道菜。茄子吃油,那是开始,炸到焦黄时,茄子会把油吐出来。我不做它,是觉得油炸过后,茄子本身的营养素跑了。
隔了时光,才会发现,奶奶那少油的青椒茄子,是好吃的。
《红楼梦》第四十一回里,刘姥姥第二次来大观园里做客,正好大观园里张罗着给史湘云还席。刘姥姥被胡乱灌了几杯酒,晕晕乎乎,贾母忙吩咐凤姐夹些茄鲊喂她。刘姥姥不尝不知道,一尝吓一跳,说:别哄我,茄子跑出这个味来了,赶明儿我们不种粮食,专种茄子罢了。众人纷纷笑道:真是茄子,我们不哄您老人家。刘姥姥诧异道:真是茄子?那你再喂我些,我细嚼嚼。嚼了半日,刘姥姥道:虽有茄子香,没有茄子味。告诉我法子,我回家也弄着吃去。
凤姐儿笑道:这也不难,把刚摘下来的茄子去皮后,切成碎丁子,用鸡油炸,再用鸡脯子肉并香簟、新笋、蘑菇、五香豆腐干、各色干果子,俱切成丁子,用鸡汤煨干,将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瓷罐里封严。要吃时拿出来,用炒的鸡瓜一拌就是。刘姥姥听了,摇头吐舌说:我的佛祖,倒得十只鸡来配它,怪道这个味儿。
总之,茄子这道菜,越油多越折腾越好吃。很多菜,是原味好。而茄子,做成没有茄子的看相没有茄子的味道,才是好。
清代的随园老人在《随园食单》里写茄子,说他在吴小谷广文家,吃了一道茄子,是将整茄子削皮,滚水泡去苦汁,猪油炙之,用甜酱水干煨,甚佳。后来,他又去卢八太爷家,切茄作小块,不去皮,入油煎微黄,再加油爆炒,亦佳。
炒茄子,不能多给盐,容易咸。出锅的时候倒点酱醋,味道好。张岱在《夜航船》里写道:茄子以淋汁过柴灰藏之,可至四五月。这是没有冰箱的古时候,人们存放茄子的秘法。也叫槽茄,槽茄时,必须马上摘马上槽,上面的蒂萼留着为佳。
母亲住在湖南,那里的人家,茄子吃不完,切成片晒干成茄子皮,鲊在坛子里。菜地青黄不接时,拿出来泡开,烧肉,多给辣椒,是一道下饭菜。
茄子,还有白茄子和青茄子。北方人家更喜欢蒸茄子,他们觉得绿茄子好,肉坨,水分足,不粘连。
那天,我在菜地赏菜,有一个人过来,他问我,是否知道秋茄子的种法。我说不知道。他就告诉我,等夏季茄子吃完后,把植株上苍老的枝叶收拾干净。它会再长,长出来的茄子比夏季茄子大,口感也好。
我想起了一种翻身稻。稻谷收割后,留下的谷桩,长高长壮,结出的稻谷碾成的米煮饭,口感非同一般的好。唯一的,就是产量不高。
我想,这翻身茄子也是如此。
记住这个人说的话,到了秋天,但愿自己也可以品尝翻身茄子的味道。
所有的蔬菜都长在乡间。不知道为什么,茄子最具乡土气息。我想了想,想当然的以为是两点。一是茄子好结好长,感觉夏秋两季都在吃茄子。二是它虽普通,做法却多,可和很多食材搭配。茄子和豆角一起炒,就是一绝。
写出来,又觉得原因并不在此。我其实不知道原因,只是那样认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