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出门散步,路遇一只铁牯牛。
儿时,爷爷在池塘边生豆芽,去喊他吃饭。他正忙着,我靠在柳树上等。一只铁牯牛爬过来,赶紧捏住它的两条触角,看它老虎钳一样的细嘴一张一合,传出一种声音,细细密密,很有劲儿。
说它是铁牯牛,总觉得大词小用。不过,又有点像。两只触角,长长弯弯。全身黑,看起来很结实。它还有一股牛劲。把它捉住,用细线缠住颈项。它急了,会飞,想挣脱,回树上去。
在昆虫界,它是硬汉级别。
不过,铁牯牛比牯牛长得美,一身盔甲样的黑衣服闪着幽光,特别是触角,一节节,似悟空的金箍棒。弯弯的扬扬的,粗细匀称,线条优美,有韵致。
铁牯牛有学名,叫“天牛”,欢喜在柳树上栖息的铁牯牛叫星天牛。除此之外,还有光肩星天牛、桑天牛、云斑天牛、桃红颈天牛等等。
故乡,有一种铜牯牛,全身古铜色,就是现在说的土豪金。它比铁牯牛的个子大,挑树,只栖息一种水边生长的野生藤树。孩子们想玩铜牯牛,只能去那里寻,可遇而不可求。
这是大城市,附近并无柳树,这只铁牯牛从哪里来?上哪里去?两只触角,一长一短,明显被弄断过。壳色面貌,了无生气,全然不似故乡田野里的铁牯牛那般威武。
或许意识到了人来人往,它爬得很快。我干脆把它的两只触角捏住,帮它上了旁边的一棵树。
过后,却并不觉得自己帮助了它,反而担心。如果它不是上那棵树,我帮它上去了,那就离它的目的地越来越远。它可能会迷失,再也回不了家,成为一只流浪的铁牯牛。
如果它没有想去的地方,爬到哪里算哪里,或许我是帮了它,但依然为它们感伤。一场生命,这样居无定所,这样流浪无依。
任何事物都具两面性。在我眼里,这只铁牯牛是美妙的,诗情的。但在一棵树眼里,它却是害人的,讨厌的。
这种铁牯牛是成虫,从树干里咬破树皮出来,这个过程叫羽化,咬的那个孔叫羽化孔。铁牯牛出来后要补充营养,主要靠啃食嫩树皮。雄铁牯牛与雌铁牯牛通过性信息素的传递进行交配(昆虫学上叫交尾),然后雌铁牯牛用嘴咬破树干或者树枝,将尾部插入而产卵。产卵后,铁牯牛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不久后死去。铁牯牛的寿命大约一个月左右,一次性飞翔距离不超过200米。
卵十天左右即孵化,孵化的幼虫钻入树干,开始啃食木质部,有的是吞到肚子里再排出来,有的像吃甘蔗一样,只吞食树的汁液,幼虫逐渐向树芯啃食,并向树外排出木渣或粪便,有的只有一个孔,叫排粪孔,有的从上到下多个排粪孔。幼虫在树干或者树枝内形成蛀道,可以长达2一3米。
幼虫在树干里生活长达一到两年,把树蛀得千疮百孔,导致大树虚弱不堪,一阵风来就能吹倒。有的,直接被幼虫蛀死。
如此一说,刚才帮助铁牯牛上树的行为,对于大树,就是灭顶之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