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夏天,小学门口的文具店会出售一种玩具小电扇。孩子们见了,就会嚷嚷着要买。大人们会说:真浪费钱,这么小的电扇,有用吗?说是说,也会赶紧掏钱给孩子买一个。
五颜六色的,人手一台,塑料把举着,按下开关,对着脸,呜呜呜地扇风。
这小电扇,其实有用。冷时捂脚全身暖,热时扇脸遍身凉。天热,人们拿一本书或者一份报纸,对着脸摇,不也觉得惬意多了。
每每看着孩子们拿着这样的电扇,就会偷偷笑,想起一种昆虫,家乡人叫它“麻母”。它其实有学名,叫金龟子。
儿时,一到夏天,我们到处寻麻母。麻母生活在大树上,周身麻麻黄,壳发亮,有斑纹,形似野蜂。它的身体很奇特,各节能自由开闭。捉了它后,装进瓶子里,赶紧去灶台找奶奶的刷锅帚子。折断一根细篾片,轻轻地从麻母背部和颈部之间的缝隙插进去,它就飞快地震动翅膀,想要飞翔。
那时候不知道,昆虫也怕疼。现在想来, 一根竹签插进肉里,麻母感觉疼,拼命飞舞,是想要逃走。有时竹签没插紧,还真逃脱了。一般情况下,它就是不停地扇,扇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死了,孩子们才不玩它,又去捉新的。
麻母喜欢扎堆,总聚在一个地方拱树皮吸汁。野蜂喜欢与它们为伴,热闹得很。孩子们捉麻母,得格外注意,免得被野蜂蛰。被麻母拱过的树身,会形成一种蜂胶似的物质,不可食用。
一个麻母,风不够大,多捉几个,同时举着。一边走一边跑,当风车玩。有时还比赛,看谁的麻母好看?风大?扇得久?嘴中念念有词:勤快麻母,懒散麻木。麻母有香有臭。捉到臭的,手上衣服上,臭烘烘,很难清除。
我想,叫麻母,不是因为它的麻色,因为还有金色麻母,银色麻母。而是翅膀震动,发出的声音听着发麻。那“母”是什么意思呢?实在让人费解,难道是麻蜢。
有一段时间,城市里兴起人力三轮车载客,叫它麻母。人们说,三轮车搭着篷的样子很像昆虫麻母。后来,有电动三轮车,又叫电麻母。
我认为不仅仅是形状的问题,还有声音。那三轮车的轮子飞快地转动,和麻母不知疲倦飞快振翅的样子很像。
不仅如此,人们还把酒鬼叫作酒麻母,说是麻母掉进酒缸里。这个更牵强,想不明白其中的内在联系。但是语言的发展不会莫名其妙,还是有草蛇灰线可循的。喝酒的人,喝多了,摇头晃脑地,如那麻母一样?
孩子们捉麻母,大树是喜欢的。麻母是害虫,它掩蔽,适应性强,对树木的花、叶、果实危害极大。一般是傍晚至晚上出来活动。怪不得那时候,麻母不太好找。
虫死色不变。古人风雅,在家里自制盆景,捉来这种小虫,以针刺死,用细丝扣颈项,系在花草间,整其足,或抱梗、或踏叶,宛然如生。可那时候我们不知道,玩死的麻母,随意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