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有点凌乱，打开，让它晒太阳，顺便收拾。瞥见那几件长大衣，忽地萌生出想要试试的意愿。都是些旧衣服，却因为季节变迁，忘记了曾经穿着它们的样子。
想想蓬乱的头发，穿着应该不好看。但就是想穿，觉得不穿不行。还站在镜子前照，觉得没穿出自己想要的效果，然后怏怏地脱下，挂上。
人行为的可笑，大抵是不自知的。只有跳出来看，才会看见，也就是旁观者亲。
所以当我跳出来，分析自己刚才的主动，试穿衣服的失落感转而成了对自己的取笑。不，也不是取笑。我觉得这就是生活。
阳台上挂满衣物，从那衣物空隙里传来楼下树林里的布谷鸟叫声。树林里有很多鸟叫声，唯独布谷，让我感觉到了岁月的深沉和广阔。它知道我有乡愁，仿佛为我而叫。那样的声音传来时，属于我的时光会不一样。
布谷，不像其它鸟儿，要栖高树。它总匍匐在地上，与土地亲近，那叫声也就土里土气。
在我的故乡，布谷鸟的叫声被说成是“哥哥烧火”，“哥哥烧火”。烧火，是做饭的一意思。布谷鸟，是最有乡土气息的鸟，春天，蚕豆结果，大家把它的叫声译成“豌豆八哥”。麦子成熟季，大家把它的叫声译成“割麦啊”，“割麦啊”。
此刻，我停住手里的一切，静静地听它叫唤。那声音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
布谷鸟声里，所有的亲人都回来了。布谷鸟声里，所有的岁月都回来了。布谷鸟声里，所有的乡愁都回来了。
那一刻，在心里说，布谷鸟儿，你是岁月的精灵。然后，就出现了很多句子，那是送给布谷鸟的歌。
清晨
小小的布谷鸟儿在窗前鸣叫
咕咕、咕咕
叫来了奶奶灶台的炊烟
炊烟升起的地方
是我童年的家
中午
小小的布谷鸟儿在我窗前鸣叫
咕咕、咕咕
叫来了犁耙哗哗燕儿归来的田野
田野繁忙的地方
是我童年的画
傍晚
小小的布谷鸟儿在我窗前鸣叫
咕咕、咕咕
叫来了早已遗忘的岁月
岁月围拢的地方
是我童年的模样
雨中
小小的布谷鸟儿在我窗前鸣叫
咕咕、咕咕
叫来了乡村小学的上课铃响
铃声回荡的地方
是我童年的课堂
城市把什么都变成城市的模样
只有飞着的布谷鸟儿
无法改造
为有乡愁的人
日日唤着故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