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市场,一年四季有大蒜叶卖,但我必得是进了寒冬腊月,才开始买蒜叶吃。我出生成长在乡下,知道大蒜叶的最佳食用时间。
对大蒜叶,我有点偏爱。每天买菜,都会买一份。切碎后,不管炒什么菜,都给一点。尤其是鱼,增香去腥。尤其是肉,提香增鲜。大蒜叶上市了,我买豆腐千张就变勤了,这些菜,只有加了大蒜叶,才算味道好。炖菜之类,也一定要加大蒜叶,才算是真正的色香味俱全。
大蒜叶,虽是蔬菜,但一般情况下人们并不会单独炒一盘大蒜叶来吃。大蒜叶,虽是蔬菜,却是个配角。它上市后,做好的菜里如果不加,就有缺陷。缺了味道,少了香气,没了那股青青的绿就不好看。
大蒜叶四季可种,但唯有经过一段时间的低温过程,大蒜叶才会香。再说,平时,也没有肉鱼,不需要大蒜叶来锦上添花。大蒜叶就是为过年准备的。腊肉腊鱼香肠,没有大蒜叶,看相不好味道不佳。过年开卤锅,烩菜的时候,必须要有大蒜叶,才完整。
所以说,对于一道菜,大蒜叶是它的灵魂所在。所以说,我的心中形成了刻板效应,大蒜叶是冬天的产物。
儿时,奶奶的菜园,必定有一畦大蒜。大蒜有两种,一种只长蒜叶,一种既抽薹还长蒜头。
大蒜是鳞茎种植。深葱浅蒜,种的时候,鳞茎的头部可以露在外面。不多久后,它就发芽,长高,成型后,就可以采摘食用了。
如果需要它将来抽蒜薹,那采摘的时候就得注意,只掰蒜叶,不可整个身子全部剪断。这样,即使底下的球茎还在,也长不起来了。
年前年后的大蒜,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一株株,翻毛公鸡一般,高昂而威武。这时候,家家户户有腊肉,有卤菜,大蒜叶是最好的佐料。
正月尾时,大蒜开始抽薹,这个叫蒜薹。蒜薹,是大蒜开出的花朵。
采摘蒜薹的时候,要拿一把剪刀,把层层包裹的蒜衣划开,找到蒜薹的底部,剪下它。由于蒜薹能卖到好价钱,很多人家不舍得吃,抽出来的蒜薹,提到集上卖。
抽了蒜薹的大蒜,仿佛是公鸡打了败仗,耷拉着。如果你以为大蒜的生命就此完结,那就错了。抽过薹后,土地的鳞茎部分会快速生长,长成蒜头。
也就是说,如果不帮它抽掉蒜薹,它就不会长蒜头。也或者说,它会光顾着开花,忘记自己最后的使命。那是生命的传承,也是最后的辉煌。
蒜头是制作食物的一道特别佐料,不管什么菜系,都少不了它。俗语说:“吃饭不吃蒜,味道差一半。”北方人家,喜欢生吃。也或做成泡蒜,取出来即可以嚼食。
一群人,你可以通过气味,知道他是否吃过生蒜头。常年吃生蒜头的人,那股味无论如何也消除不了。大蒜叶,蒜薹,蒜头,都是有药用价值的食材。但蒜头的药用价值,是最高的,而且可以存放。
整个蒜头,放在热火灰里焐熟,是至好的美味。最近听说,烧烤大蒜头很好吃,信然。
这个春天,和曹姨去渔薪她表弟家做客。油菜花铺天盖地,我已多年没有欣赏到这样饱满而又色正的油菜花了。整个村子,家家户户门前有菜园子,大蒜正在抽薹。
一户人家的门口,团窝里晒着蒜薹。他说,蒜薹丰产,吃不完,开水烫过后,晾干。过些时,再拿出来炒着吃,也好。还有一种,就是把蒜薹切成短段,给盐和辣椒腌制后装坛。过一段时间开坛食用,蒜薹由绿发黄,辛辣味没有了,当咸菜吃,当佐料用,无有不好。
临走,曹姨的表弟媳妇去菜园里抽了蒜薹,送给我们。那把蒜薹,被我从天门带到武汉。
蒜薹,炒什么都好。掐成段,腊肠切成片,随便炒炒,就是风味十足的美好食物。有年味,有春气。蒜薹,炒香干也很好。我最喜欢的,是鳝鱼炒蒜苗。只是,好鳝鱼难得。
大蒜的一生,有三个阶段供人们食用:蒜叶,蒜薹,大蒜。可以说,它是拓展的一生,把自己的才华发挥到极致。也是奉献的一生,把整个才能献给人类。
清代李渔说,蒜臭,他永禁弗食。有点偏激了,大蒜全身是宝,是可食可药的好东西。这三种关于蒜的食材,做的时候,让它熟烂,就没什么气味。即使有点味道,也是可解的,喝点茶水,或者喝点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