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战争从根本上改变了欧洲，不仅改变了欧盟，而且也改变了德国以及欧洲的传统中立国。尽管冷战结束后波兰对俄政策有一致性，但这次危机也改变了波兰。波兰作为中东欧大国，是最具地缘政治抱负的欧盟新成员国。今年正好是波兰担任欧洲安全与合作组织的轮值主席国，自去年9月起，俄乌危机升级，波兰预感到这场战争可能会爆发。今年2月15日，波兰外长作为欧安组织代表访问俄罗斯，试图就俄乌危机与俄罗斯对话，这也是十年间波兰外长首次访俄。波兰高度关注邻国乌克兰的命运。波兰领导人认为，乌克兰的和平、安全与稳定是波兰至关重要的国家利益。从俄乌战争爆发之前至今，波兰成为了欧洲的焦点。华沙事实上成为了通向乌克兰的外交、军事、人道主义行动的必经之地。

波兰成为应对危机的外交活动中心

围绕乌克兰危机，波兰外交活动异常活跃。在战争爆发之前，2月10日英国首相访波，2月18日美国国防部长奥斯汀访波。2月25日也就是战争爆发第二天，布加勒斯特九国峰会在华沙举行，3月1日，北约秘书长访波。同日，英国首相约翰逊再次访波，3月2日，欧洲理事会主席米歇尔访波，3月5日，美国国务卿布林肯访波，3月9日，美国副总统哈里斯访波。外交活动的高潮是3月25日至3月26日，美国总统拜登访波。在拜登访波期间，美国与乌克兰进行了“2+2”对话，即外交部长加国防部长的对话，3月15日，波兰、捷克和斯洛文尼亚三国总理冒着战火访问基辅，4月5日英国外交大臣特劳斯访波。4月12日，波兰总统杜达与波罗的海三国总统一道访问基辅。华沙密集的外交活动表明，波兰成为西方应对俄乌战争的一个外交活动中心。

波兰充当乌克兰利益的代言人

在战争爆发之前，2月17日，英国、波兰与乌克兰签署了三边合作备忘录，为应对俄罗斯对乌克兰军事威胁组建安全联盟。2月19日，在慕尼黑安全会议上乌克兰危机已经成为关注焦点，波兰总理莫拉维茨基强调要向乌克兰提供更多防御性武器。2月23日，在战争爆发前一天，卢布林三角峰会在基辅举行。波兰强烈谴责普京总统决定承认乌克兰领土上自封的“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和“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认为"这一决定是对乌克兰主权和领土完整的明确和无可争辩的挑战”。

俄乌战争爆发之后，波兰全力声援乌克兰并支持乌克兰加入欧盟，提出应当让乌克兰成为欧盟候选国。波兰对乌克兰的叙事方式也发生了一个很大的变化。2014年乌克兰危机中波兰的说法是“没有独立的乌克兰就没有独立的波兰”。这一次变成了“没有自由的乌克兰就没有自由的欧洲”。波兰外长兹比格涅夫?劳强调，“俄罗斯对乌克兰的侵略不仅是对乌克兰的侵略，而且是对整个自由世界的战争”。在波兰看来，乌克兰是为整个欧洲而战，为自由欧洲而战。战争爆发后，波乌之间高层通话非常频繁。波兰呼吁欧洲向乌克兰提供更多武器，并制定乌克兰战后重建计划。

波兰是欧洲反俄的急先锋

俄乌战争爆发之后，波兰用最严厉的语言谴责俄罗斯入侵乌克兰是违反国际法和破坏欧洲安全结构。3月22日，波兰总统杜达将俄罗斯军队在乌克兰的行为及其领导人比作臭名昭著的“党卫军和希特勒”。3月23日，波兰以驱逐间谍为名驱逐45名俄罗斯外交官。3月24日，杜达总统在出席北约峰会后强调，“我们绝不能让俄罗斯赢得战争”，俄罗斯在乌克兰的胜利将对整个北大西洋联盟构成威胁。波兰推动以最严厉的措施制裁俄罗斯，强化对俄制裁，强调要让俄罗斯为这次战争付出毁灭性代价。在“布查事件”曝光之后，波兰最早强调这是种族灭绝，4月7日波兰议会通过了决议，呼吁成立国际调查委员会，要对战犯绳之以法，并且要求暂停俄罗斯所有国际组织中的成员资格。4月23日，波兰政府决定在欧洲发起一场媒体宣传活动，口号是“现在就阻止俄罗斯”，以提高欧洲公众对俄罗斯在乌克兰犯下的战争罪行的认识。

俄乌战争爆发后，波兰对俄罗斯做出的反应最为强烈，言辞也最为激烈。这也激起了俄罗斯的反弹。俄罗斯联邦安全会议副主席梅德韦杰夫抨击波兰，称波兰是一个政治蠢货的共同体，是美国的附庸。他表示波兰人民"迟早会明白，对俄罗斯的仇恨不会促进社会凝聚力，福祉或和平"。

波兰是在欧盟内部倡导严厉制裁俄罗斯的成员国。波兰推动欧盟对俄实行最严厉的制裁包括对俄罗斯中央银行的制裁、切断俄罗斯银行与SWIFT系统的联系、对俄罗斯实行全面能源禁运、没收俄罗斯的海外资产等等。

与此同时，波兰以最激烈的言辞抨击德国。波兰总理莫拉维茨基访德前夕在社交媒体严厉批评德国自私自利，称向乌克兰提供5000顶头盔就是一个笑话。波兰在推动德国政策转变方面也发挥了作用。波兰自视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声言过去包括默克尔执政时期德国的对俄政策是错误的。波兰还一再提醒欧洲关注俄罗斯的威胁，欧洲要实现能源多元化，摆脱对俄的能源依赖，并反对北溪天然气管道项目。在对俄天然气禁用问题上波兰的立场异常坚定，在“布查事件”曝光之后，波兰认为德国是实施对俄最严厉制裁的一个障碍。4月23日，波兰总理莫拉维茨基在《经济学家》撰文，强调西方必须停止对普京的“绥靖政策”。

波兰成为乌克兰的后勤基地

波兰是应对俄乌危机的北约东翼的前沿阵地。战争爆发前，已经有包括美国精锐部队的近1万名美军驻防波兰，美军重型装备也已进驻波兰东部。波兰成为北约军事应对乌克兰危机的前沿阵地。在战争爆发前后，来自西方国家的大量军事装备和人道主义援助物资通过波兰源源不断运往乌克兰。波兰事实上成为了乌克兰的后勤基地。波兰向乌克兰提供了军事援助，在军援问题上波兰也提出了非常激进的主张，包括把波兰米格战机送到美国在德国的军事基地，让美国把飞机转交给乌克兰，最后美国五角大楼没有同意。波兰副总理卡钦斯基和波兰总理一道访问基辅，提出了让北约向乌克兰派遣维和部队的主张。该主张也遭到了北约的拒绝，因为北约不愿卷入与俄罗斯直接的军事对抗。

波兰是乌克兰难民的主要接收国

波兰和乌克兰有535公里的共同边界。俄乌战争爆发以来，已经有500万人逃离乌克兰，波兰接受了近300万乌克兰难民，是接收难民最多的欧洲国家。虽然接待了近300万乌克兰难民，但在波兰没有出现难民营。波兰中央政府、地方政府和非政府组织向乌克兰难民伸出援助之手，波兰民众热情欢迎乌克兰难民，为乌难民提供住处。波兰政府为希望留在波兰的乌克兰难民提供18个月的居留权，为乌克兰难民提供申请PESEL身份识别号码提供服务，以便乌克兰难民在波享受社会福利，并且为来自乌克兰的难民提供就业和就学服务。

俄乌战争对波兰国防政策产生重大影响。波兰更加重视国防，走强军道路。3月18日，杜达总统签署《祖国保卫法》，波兰将增加国防预算，扩大军队规模，形成包括25万职业军人和5万国土保卫部队的武装力量。

未来波乌关系将进一步走近，由于波兰在危机中表现，乌克兰将视波兰为可以信赖的邻国。波俄关系将进一步恶化，除非俄罗斯改弦更张，放弃帝国雄心，否则波俄关系不可能根本改善。

未来在欧盟中会越来越听到波兰的声音，有些声音可能非常尖刻，特别是在外交、安全、防务和能源政策方面。波兰在俄乌战争中已成为北约东翼应对俄罗斯的桥头堡，成为美国在中东欧的可靠伙伴。预计未来波兰将在加强北约东翼防务和加强美国在欧军事存在中发挥独特作用。

孔田平，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研究员。

来源：中欧关系研究公众号，2022年4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