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毓方的散文气象恢弘高远,内涵丰富深邃。他的文字以精神境界为指向,以阔广的文化视野为背景,营造出纵横捭阖的哲思天地,构成了独树一帜的美学建构。
《北大与时间之外》是先生的近作,融哲学、美学、文学于一体,思绪万里,蕴涵丰富,视角独特,浓烈的北大情怀洋溢于字里行间,显现出崇高的精神与艺术境界。
一、在阔广的时代背景中展现人物的精神与命运
丰富的人生阅历和生命情感,兼之具有文、史、哲、考古、艺术、宗教等多领域的视界,为卞毓方的散文写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他具有创新意义现代写作手法,使得他的文字呈现出一种中西合璧的现象。
《北大与时间之外》这个书名为读者展示出阅读的无限可能,“北大”是坐标,“时间之外”是射线,书中的篇章与文字是由北大引发出的人物和故事。该书的四五六三辑集中描写了数十个北大的精英,其人物精神与命运或睿智,或激扬,或悲怆,或凄凉。在《梦灭浮槎》一文里,陈独秀命运的影子映照着他的子孙们,酿就了他们浩气盈胸、不甘沉沦的性格,在“斜阳衔着滴血的哀伤”的背景下慷慨激昂,奋力抗争。《煌煌上庠》的人物,皆是叱咤风云、指点江山的人物。在蔡元培主张的“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旗帜下,涌现出驻立于时代前沿的开拓者、先行者,以及思想巨人,蔡元培、陈独秀、李大钊、胡适、鲁迅、马寅初、梁漱溟、毛泽东……像王复、林江东、金光涛、高运安、董正元、陈一谘等与作者同时代的北大学子,虽受时代巨变的影响有过坎坷,但即使在逆境中,依然具备个性的色彩。
在卞毓方的人物叙事里,被叙述者与叙述者的生命存在相互生发,相互印证,相互融合,透射出生命的活力和异彩。这样的叙事既带来更强烈的文学审美体验,同时叙事文本也不再是记事本,而是生命存在的丰碑——既是所描写的人物的,也是叙述者自己的。
在描写北大人物的篇什中,我尤其击节赞叹的是《梦灭浮槎》,“梦灭”二字,牵引着读者进入对那个众说纷纭北大才子的胡适描写中。1949年4月6日,胡适乘船仓皇辞国。作者抓住这一特定时空,运用回忆、幻觉、意识流、蒙太奇、时空切割等手法,揭示出胡适复杂的内心活动,真实地刻划出一个才华横溢却又矛盾惆怅的胡适。作者对于胡适,是一种欲说不能、欲罢不休的情感纠缠,且随着“威尔逊总统号”与胡适一起荡漾于海浪之中。远方的海平线,吸引着在后甲板凭栏怅望的胡适的目光。胡适在凭栏怅望,作者“我”透过历史烟云,默默注视在太平洋胸脯上滑行的威尔逊总统号。胡适在望海,我在望胡适。如此的精神照映,铺排在大海的背景之下,勾引起读者无数的想象。仰慕或者叹息,都难以穷尽作者对胡适的描写,唯有畅游在精神的境界中,“他想把命运之舵,牢牢握在自己的掌心。胡适,胡适!”“胡适之啊胡适之,夜色如磐,涛声若梦,神凄骨寒,心疲形惫,此时此刻,你究竟要到哪儿去,你究竟又能到哪儿去呢?——胡适喟然长叹,喉咙口呛满了海水般的苦涩。”在胡适生命的颠簸里,作者的幽思抵达极致。
“一万个人有一万个北大,一个人也有一万个北大。”这一个,便是卞毓方。北大人在他的心目里,都是君子。他在自序《一日北大,终身北大》中言:“北大毕业的人,总有一种异于他人的气质,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所以,他以这部书为北大人立传,无论爱与恨,无论辉煌还是平庸,都是独特的这一个,即使是偶一失足成为红卫兵司令的董正元,也会急流勇退。古往今来,君子作为中华民族千锤百炼的人格基因,是北大人推崇的人格形象。《北大与时间之外》里的人物,无不彰显着君子风范。即使有过短暂的迷茫,或者受到时代的误伤,小人的中伤,但伴随时间和历史检验,他们会透溢出更加夺目的光彩。
君子风范,这就是卞毓方先生为我们构筑出的北大人精神。
为北大画像,为北大立传,为北大明德,谱写北大的精神图谱,这应当是作者构思此书的出发点和立足点。在如此的基调下,谋篇行文不应只是走马观花浮光掠影地摄取时代表象,而要把握其宏大叙事的整体结构及情节走向。该书的第一辑,描写的是一个北大人的成长经历,是全书的铺垫。第二辑和第三辑有诸多属于作者思想录的篇章,譬如《黑夜的黑和白天的白》《书斋浮想》《与我同行》《幸亏不是我》《写作是一场豪赌》《生命是热烈跳动的音符》《假如有第二次生命》等,这些篇章可以视为书之灵魂,是一个北大学子对世界、对人生的深邃思考。而这样的思考,是贯穿于全书的,由此构筑起书中所描写的北大人的精神支撑。
在卞毓方的创作实践中,叙事并非只是为了塑造人物形象和编织故事,而是以此为引子来抒发人物命运,寄寓生命感怀,折射时代精神。
体察生活表层的显凸意义,触摸人物命运的潜在意脉,使得《北大与时间之外》具有深厚的历史意识、文化底蕴和审美价值。
二、穿越时空的精神漫游
卞毓方对于人的生命以及自然万象的认知是独特的,具有创造精神的。哲人睿语,在他的文本中俯拾皆是。在他的散文里,读者懂得了生命和万物来到世界往往是偶然的,但却往往有其生存或存在的必然性,同时也会体察出生命自身的尊严及价值,感悟到了万物在大自然中的有序生活以及生存的意义。他的诸多篇章,以哲人的目光、睿智和精准思维,对生命、对万物进行着冷静、理智、客观而真诚地审视,并以哲学的目光给予深彻的透析和关照。阅读作者的每一篇,我都会觉得自己的灵魂受到醍醐灌顶般的洗礼和震撼。
以哲学观照生命,以精神辐射万物,是卞毓方散文最具魅力的艺术呈现。他的叙事总是流动的意象,融入厚重的历史感和睿智的理性之思,真切地逼近人的情感及灵魂,充盈着人生的遐想与感伤,给读者一种行云流水般的艺术张力,这样形成的文本在形式上有着内在的精神逻辑,自由神定,完全是精神漫游的过程。
北大是作者灵魂的故乡,一草一木都会引发灵魂的触动。《未名湖中燃烧的荷花》一文在坚实的写实基础上,插入了未名湖荷花的回忆、联想以及梦想:
“于是就有了梦回北大,梦见未名湖千朵万朵燃烧的荷花。奇怪,未名湖其实不长荷花……我看到一朵炽烈的芙蕖向我挤眉弄眼,跟着是第二朵,第三朵,朵朵都像是某一位我熟悉的同学的笑脸……从此,我隔三岔五梦见未名湖,梦见荷花。梦里身轻如燕,一纵身就能凌空飞过湖面,只是那姿势有点出格,总是仰面朝天,双臂平展,双腿并伸。偶尔梦见在荷花丛中荡舟,偶尔梦见在湖心岛东头石舫上垂钓;这印象是在西湖农场烙下的,这场景却被梦挪移到了燕园……”
作者此刻正在等待回京的调令。如此的等待是喜悦的,也是迫切的,于是梦就诞生了。西方哲学家认为梦生活的基础是心理活动的一种特殊方式,舒伯特宣称梦是精神从外部自然界力量中获得的解放,是灵魂从感官的束缚中获得的自由。弗洛伊德则指出梦是一种精神活动,以某种象征的方式进入我们的头脑,其动机常常是一个寻求满足的愿望。在卞毓方的文章里,梦里的朵朵荷花,是一种象征,一个回京的愿望,浸润着作者的精神寄托和情感世界,而在行文中,则充任了情景移换的道具。
《黑夜的黑和白天的白》写的是青年时代的追忆,在人生抉择的十字路口,作者内心迷惘,愁绪无限:
“我说不出黑夜有多黑。最黑的记忆,是儿时走野路,跟在父亲身后,穿越村庄与村庄之间的野地……儿时的夜晚其实也没有多少黑,因为天上有月亮。”
这样的文字,完全是精神漫游的过程,映衬着作者“怎样度过这一生”的思考。
黑夜不黑,因为天上有月亮。而白昼呢?
“我同样说不出白天有多白。最明亮的感觉,当然是头上顶着大太阳,而且万里无云,而且是在阔大的水泥广场。但这种感觉被一场史无前例的雷霆霹雳击溃,我明白了明亮其实来自内心。”
若干年后,童年以至青春会成为追忆者极佳的写作素材。在卞毓方的生命体验中,青年的他不知何去何从,甚至黑白混淆。这样的心理背景,既是精神漫游的过程,也恰当地铺垫着作者下面文字中的无所适从、彷徨犹豫的人生经历。
精神漫游的过程,不单是在自我的回忆文字里,也呈现在对北大无数精英的描写过程中。在一缕春风里,作者面对着未名湖南岸蔡元培的雕像展开了精神的驰游:
“从去年金秋开始,为了明年北大百年校庆这个挥之不去却之复来的情意结,我打老远老远的城里跑来,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地,在这方净土穿梭寻觅,缅怀俯仰。偶尔停下脚步来瞻仰塑像,先生之于我,是永远不变的温柔敦厚,慈祥恺悌;诚如罗家伦的赞语:汪汪若万顷之波,一片清光,远接天际……”
一部《北大与时间之外》,是一个人文情怀守护者的精神漫游。卞毓方的诸多文字,无不是超越了物象本身,借物象之抒写来完成自我的精神构造,构建自我的精神大厦。
在纷纷熙攘的人世中,作者避开喧闹,独居一隅,心游万仞,目及八方,手挥五弦,目送归鸿,正如《庄子》所言:“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而不敖睨于万物”。卞毓方的散文善于由一种物象通过联想进入另一种物象,在心灵与物象之间对话,在小我与天地之间驰游,在自得与开放之间沉思。他在万事万物的书写里进行着超越物象之外的精神漫游,将思想的理念灌输于字里行间,其审美创意,是其它叙事散文所不曾达到的美学建构。
三、叙事的多维空间
多维空间的叙事,在卞毓方的作品中表现得尤为鲜明。他的叙事方式,已不再是单纯的散文文体特征,体现出各种文体兼容并蓄、融合无间的高难度操作能力。他的叙事由于承载着饱满和深远的生命表达,所以需要跨越文体界限,摆脱文体束缚,以极其自由的文本形式进行创作。他致力于打破既定的文学样式之间的界限,超越过往的种种审美规范,游刃有余地在散文、新闻、随笔、杂文、小说、诗歌诸种文体穿梭运行着自己的文字,尝试让更多的文体形式共同进入同一个文本的话语运作中,将散文的写法拓展至更多的层面。
情景转换,思绪纷飞,是卞毓方行文显著的特色,几乎是无处不在,随手拈来。《十月的劫与吉》的叙事、联想相隔空间非常大,将数十年的零星记忆串为一体,忽而现实,忽而回忆,忽而梦幻,三位一体,相得益彰,让阅读者穿梭于现实与梦幻间,往返于虚构与回忆中。这一段起头还是“改年十月”,下一段起头又是“且说那天下午”,如果不读全文,不尾随着作者的思路,会误以为是同一时间段的叙事。跟着感觉走,在极小的文字空间里容纳极大的时间和空间,我惊叹于作者谋篇布局中的洒脱、浪漫而又不失灵魂。对于散文艺术形式的理解和运用,作者完全抵达到炉火纯青,且颇具创造力的境界。
在卞毓方的叙事中,事件、情节的叙述,情境、感觉的描摹,情感、心路的探究,往往是交叉呈现,又凝为一个整体魂灵的。《北大与时间之外》涉及的人物至少在百位以上,身份林林总总,性格千差万别,但作者的叙述总是没有离开“我”的视觉与感觉,还有心之交融的情感交流。
《生命是热烈跳动的音符》显示出卞毓方散文叙事手法的多元化,此文为飞机上的随感,运用叙事、通感、隐喻、拟人等多种修辞手法,文字既立足于大地与现实,又仿佛穿行在另一条高空隧道。眼前的物象,记忆中的生活场景,生命的真切体验,神话传说中的故事,历史事件的碎片,漫无边际的遐想,诸多的要素穿梭交叉,天马行空,思绪横溢,几无逻辑可循,以多元化的叙事手法呈现出生命的深邃体验以及思想的高度。伴随整个多元叙事,是无所不在的抒情和渲染,一咏三叹,跳跃跌宕,充满浓郁的历史、人文与生命的有机组合。
“六十年的生命仿佛被造物压缩成薄薄的一册,任你摩挲,任你翻阅,任你评注或剪辑,却不容有一丝一毫的篡改。回头看,童年如月。月光下的《百家姓》,字字清晰,语语亲切。少年如诗。酿我的日月如缪斯樽中的美酒;一年三百六十日,连檐前的每根茅草,路旁的每朵野花,梦中的每颗星子,都系着一缕浪漫的吟魂。”
以下为“青年如风”“中年如弓”,以真切的细节与比喻、拟人的艺术手法涵盖了作者沧桑的六十年。
“六十载沧桑。天地玄黄。星移斗转。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一根无形的鞭子,抽,疯狂的陀螺。所谓文坛。所谓官场。所谓商海。海未枯而石已烂。天未荒而地已老。”
深情,伤感,唯美,宛若一首抒情诗。在其中我洞悉到了作者独特的修辞手法和审美体验,诗意的细节、出色的想象勾勒出了一个人的心灵史,让人物的精神世界跃然纸面。诸如此类的描写,在《北大与时间之外》大量呈现着。
不同的文学体裁对语言形式的运用都有着特殊的要求,而不同语言形式的具体运用又体现出作者个人的艺术风格。卞毓方的叙事由于承载了饱满和深远的生命表达,所以常常会跨越文体的界限,摆脱文体的束缚,以极其自由的文本形式进行创作。在他的叙事中,有对事件、情节的叙述,对情境和感觉的描摹,对情感及心结疑问的探究。他以其独特的感悟、体验、视角感染着读者,彰显出鲜明的风格特征。
法国哲学家、史学家福柯在他的《词与物》里说:“写作就像一场游戏一样,不断超越自己的规则又违反它的界限并展示自身。”叙事的多维空间,并非有悖于文学创作的写作本质,而是摒弃了文体的约束,进入更为自由,更能体现文学本质的写作。如此,卞毓方的作品具有了美学的力度和精神的深度,呈现出独特的艺术魅力。
美国著名后现代派小说家多克特罗如是说:“写作是一次探险。开始时你什么都不知道,随着探险的展开你慢慢有所了解……写作就像黑夜里在雾中驾车,你只能看到车灯照到的地方,但即使这样你也可以到达目的地……写作是一种社会认可的精神分裂。”
我以为,卞毓方的写作抵达到了多克特罗所言的境界。他是一个孤独的探险者,其独特的视角与独辟天地的叙事方式为读者带来强烈的文学审美体验,是生命、精神、灵魂存在的丰碑。
毋庸置疑,在汉语文学的领地,卞毓方正在构建着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四、语言的诗性张力拓展开无穷的想象
诗意,在本质上是一种心灵状态。卞毓方骨子里有诗人的气质,至情至性,感性唯美。在叙事作品领域,他是文学的原教旨主义者——信奉抒情至上。他在讲述故事的同时,尤为注重生命体验的呈现和整个心灵世界的表达,其实就是来自其个人秉性的诗意表达。
台湾作家余光中认为,“现代散文是讲究弹性、密度和质料的一种新散文。” 弹性,是散文对于各种文体能够兼容并包融和无间的高度适应能力;密度,是散文在一定篇幅中满足读者对于美感要求的分量;质料,是构成散文的字词品质。这三个现代散文的特征,在卞毓方散文创作中得到了完美体现。
《北大与时间之外》以文采飞扬、思维敏捷、语境如诗似画见长,诗意与抒情贯入了叙述的文本里,语言浅柔而意境爽朗,淡雅剔透又抒情灵动,使得作品的意境宽广深邃。其诗性风格呈现出作者的想象力、情感状态、思想的深度和广度,及其文化积累等等,从而贴近读者心灵,耐人细品。
在卞毓方的叙事文本里,时不时就发现与叙事主体相得益彰的诗意渲染,且看《未名湖中燃烧的荷花》中的一段文字:
“只叹我在北大只学了两年,即使加上历年的学历,也不过像一茬晚稻,好歹熬过了杨花、结穗,但籽粒还没有饱满金黄,清香还没有随风飘远——也许季节已经错过,永远的错过,收割的人耸耸肩,摊摊手,他无意开镰。”
如此比喻的拓展、延伸,在汉语言的书写里很少见到。通常的行文至“晚稻”就结束,让读者去想象,而此段文字却将晚稻的特征描述了出来,并延伸到它的主人的表情。
作者在《最是“温一壶月光下酒”:林江东》品评林江东的画作,不是采用专业的美术术语,而是动用了比喻:
“林江东的画,严格说来,不是供眼睛瞅的瞧的,而是供心灵呼的吸的,高明的观者,自会立定足跟,闭目凝视,逍遥于徐碧,幻想自己正分裂成基本粒子,与画幅的韵律、旋律同释放,共飞扬。只要你物我两忘,穿画而入,眼前就会出现一个立体的三维时空,任你上天入地,戏云遁水,访古问今,探幽烛微,无拘无碍,自由自在,禁不住一个激灵……”
这是在写观画时的感觉,从侧面评述了画的风格。阅读过不少的书画评论,这样以诗的感觉予以评价的文字,却是第一次看到。在《凝望那道横眉》中,作者如此介绍鲁迅、林语堂、梁实秋的文字风格:
“以阳台外的景色取喻:一眼望过去,周文极像是翠竹临风,林文则像是溪清沙白,而梁文,更像了闲云出岫。”同样,对于舒婷的诗,也用的是感觉:“她的诗尤为葳蕤,香气勃郁,翠色扑人。”
卞毓方擅长以诗性的语言,以物象喻人。《与他人同行》中的“顾毓琇老人,就是历史街头的一株大树”,“南存辉本人,应该说也已具备大树的法相”,诗人舒婷“是一株挺拔在鼓浪屿的橡树。”
卞毓方的文字,不喜墨守成规,总是在探索着语言的多种可能性,以极赋创造力的语言开拓着散文写作的新天地,努力建构一系列明丽柔和的诸如光与色的意象,以淡雅剔透、抒情灵动、轻柔温存的文字意境抒发对散文美学的追求。
在散文的语言广度上,卞毓方汲取了中外哲学家的智慧,展现出一个思想者穿越生命与万物的气质。在艺术手法上,他借鉴了中外优秀散文家的创新精神,形成了自成体系的表现形式,拓展了散文的审美空间,那种叙述与倾诉、阐释与批判的行文笔调,那种思维的超越性、精神的穿透力以及浓厚的思辨色彩,无疑都在践行着自己的散文美学建构,为当代汉语言文学竖立了一块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