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本文选摘自《中缅命运共同体建设的困境与对策建议》,是两位东南亚研究学者周峰、唐德鑫合作的学术论文,于2020.10.15发表于广东省社科联主办的《南方智库专报》。两位学者长期关注缅甸政局,敏锐的洞悉到近几年缅甸社会转型中的各类问题。本论文核心指出:缅甸国家“民主转型”将面临极大的失败可能性,加之缅甸内外部反华力量仍然强大,中国“一带一路倡议”在缅甸必然面临着诸多不确定性风险。
2021年2月1日凌晨,缅甸军队哗变,缅甸国防军控制了国会及温敏总统、国务资政昂山素季及大部分国会议员。次日夜里,国防军总司令部宣布成立国家管理委员会,敏昂莱大将出任委员会主席。2月5日,中国在缅甸最大的项目之一的Myanmar Yangtse Copper Mine铜矿,在西方NGO有预谋的煽动下,工人们罢工以抗议中国“支持”缅甸军人集团政变。中国再次被莫名其妙的“甩锅”。
本文的两位作者提前精准的预判了缅甸国家“民主转型”必然面临极大的挑战与失败。论文见解独到,有助于更好的读懂缅甸。今选摘部分内容刊登(有删节),以飨读者。
提要: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来,中缅之间积极互相援助,中缅友谊持续深化。不过,缅甸国家素来存在对中国社会主义的敌意。目前,其内部的反华势力和外部的反华力量正在进行相互勾联,会对未来中缅命运共同体的建设造成巨大挑战。
缅甸特殊的地理位置,决定了中国、美国、日本、印度、英国等国家对其的国际利益博弈。2020年1月,国家主席习近平出访缅甸与缅甸领导人同意构建中缅命运共同体,社会普遍认为中缅关系进入新时代。
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来,中方与缅甸相互支援,继续展现出新时代下中缅关系的良性发展态势。但是,受制于缅甸本身脆弱的社会政治环境,以及其内部的反华势力的不断兴起,中缅命运共同体的发展正遭遇巨大的风险和挑战。
缅甸国家“民主转型”的失败可能
据缅甸金凤凰中文报社2020年8月16日报道,即将于2020年11月开始的全国大选,国防军总司令敏昂莱大将于8月14日在内比都国防军军部会见了34 家政党领导人。敏昂莱针对媒体的疑问,回应道:“我没有不敢做的事情,同样敢于作为,我正高度关注可能让国家利益受损、人民受到伤害、对国防军未来不利等事情”。至今,受疫情影响,缅甸仍然如期进行了选民名单的登记。
那么,缅甸是否会实现多党制意义上的全面普选,并保证其“民主转型”的成功呢?在我们看来,可能性几乎为零。相反,缅甸若转型不成功,将极可能重蹈其他国家和地区“民主转型”失败的覆辙,演化成“寡头干政、政党倾轧、民地武林立、西方势力膨胀”纵横交错的政治局面,在政治上异化成为两种“最坏制度”的结合:“军政府‘寡头政治’+民主政体‘僵化程序’的结合体”,形成“四不像政体”,沦为“政治碎片化、社会财阀化、精神鸦片化”的怪诞社会。原因如下:
(一)全民盟的政治控制力在失控。在全民盟执政的近5 年里,昂山素季的“民调”从高峰期的 94%支持率下降到2020 年的不足70%。其本人的“政治光环”(诺奖得主、荣誉市民、荣誉博士等)也因“罗兴亚问题”被西方国家集体剥夺。在全民盟执政的近5年里,缅甸的武装冲突(与克钦军、掸邦军等民地武的冲突加剧)、民族冲突(与若开族及其若开军的冲突加剧)、宗教冲突(与若开族“罗兴亚人”穆斯林信仰的流血冲突加剧)等,都在进一步“失控”,国家政治控制力量在明显衰落。
(二)武装冲突不断。在全民盟执政的近5年里,缅甸民主政府先后与 10支少数民族地方武装签署了“全国停火协议”,但协议名存实亡。据缅甸和平与安全研究所提交的报告,在2019年内缅向全国共发生各种武装冲突1000多次,部分冲突发生在政府军与已签署全国停火协议的民族地方武装之间。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来,缅甸北部实现了短暂的和平。
(三)民生改善相当缓慢。在全民盟执政的近5年里缅甸的社会民生依然无法得到根本性扭转。2020年7月7日,缅甸中央统计局与世界银行、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共同编制的《缅向生存现状报告》显示,缅甸的贫困率依然高达 24.8%,且面临较高返贫率,被世界银行评估为“世界最贫穷落后国家”之一。
贫穷和动乱的缅甸,一旦民主转型失败,就会重新陷入军政府和西方势力相结合的状态,那么“中缅命运共同体”的建设,将而临巨大打击。
缅甸国家内外部反华力量仍然强大
当前,缅甸国内外反华力量仍然强大,一旦上述“民主转型”失败,这些力量将会乘势而起,破坏中缅命运共同体建设。
(一)在缅华人的社会地位低下。“大缅民族主义”是缅甸民族最大的精神痛疾。1967年,缅甸政府发起“排华”流血屠杀恐怖事件。至今,缅甸社会依然对华人华侨和侨社等,存在强大戒心。
在缅甸,一般国民持“粉色身份证”(一等公民)、客籍公民持“蓝色身份证”(二等公民),归化公民持“绿色身份证”(三等公民),外侨则持“白色身份证”(四等公民)。大多数华人后裔(在缅甸被称为“德佑(Tayoke)”,本义为“鞑虏”,现通指“华人”)只能持绿色身份证(三等公民、无政治权利),以区别于缅族人的粉色身份证(一等公民、享有各项政治权利)。
至今,受缅甸国内政治社会环境影响,2017年广东与缅甸合作的广东振戎炼油厂项目被中止,中缅经济走廊、中缅油气管道、皎漂深水港口等项目,也多或被拖延、或被搁置;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其他“一带一路”项目也都无法进行。
(二)缅甸“外部反华势力”渗透明显。近年来,西方政商势力、智库、NGO等,联合缅甸“大缅民族主义”势力,在缅甸处理民族地方武装势力等方面,不断诋毁中国,支持、培养和塑造了一些缅甸的“民主斗士”式“公知”,并支持创办了各类NGO 智库,形成舆论集散地。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下述几个:缅甸战略与政策研究所(简称:ISP MYANMAR; The Institute
for Strategy and Policy-Myanmar)、缅甸德高政治研究所(Taguang
Institute of Political Studies)。不乏对中国“污名化”“妖魔化”“恐怖化”的文章,极大地影响并左右了缅甸社会对中国的良性认知和交往判断。
(三)“中缅‘人字形’经济走廊”恰是缅甸复杂民族矛盾的“重叠线”。2017年11月,中国外交部长王毅在缅甸首府与缅甸国务资政兼外交部长昂山素季共同会见记者时,正式提议建设“中缅‘人字形’经济走廊”倡议。“中缅‘人字形’经济走廊”倡议是一个高瞻远瞩、具有特殊战略意义的经济带。但“中缅‘人字形’经济走廊”的“上下游”沿线,恰是缅甸复杂民族矛盾的“重叠线”。
此经济走廊北起中国云南,经中缅边境南下至缅甸中部曼德勒,然后再分别向东西延伸到仰光新城和若开邦皎漂经济特区。在最上游线(云南-缅甸腊戍),该区域正是缅甸各支民族地方武装势力的割据地。活跃着克钦独立军(西部最大势力、美国主要扶持对象)、佤邦联合军(东部最大势力)南掸邦军、北掸邦军、果敢同盟军、德昂军等十几只民地武势力。该区域也是缅甸最不稳定、最不安全、最为贫穷落后、“小金三角”毒品和枪械泛滥的区域。
而在最下游西线(马圭省-若开邦实兑-皎漂),是缅甸现今最为棘手、民族矛盾突出、信仰冲突、国际舆论最为关注的地方。若开邦现为缅向的自治邦,主要居民为若开族人(Rakhine;人口约190万人,信奉上座部佛教)及罗兴亚(Rohingya,人口约90万人,信奉伊斯兰教),恰好是两个矛盾对峙突出的族群。活跃的民地武势力为若开军(反罗兴亚人的武装组织)、罗兴亚团结组织(RSO;反缅族及若开族的激进穆斯林武装组织)。
面临如此复杂的民族问题,尤其是在美国力图遏制中国崛起为目的的一系列“若开事件”“罗兴亚人事件”等干预中,“中缅‘人字形’经济走廊”正遭遇重大波折。
(四)西方势力扶植“反华代理人”,将缅北“反华前沿化”。长期以来,西方势力在缅甸的渗透很深,臭名昭著的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等一直资助包括克钦独立军(Kachin Independence Army,简称KIA)为主的缅北各民地武势力,制造缅甸社会动荡及中缅边境不稳定。
1994年,西方妄图利用缅北各民地武的分裂势力,在中缅边境再建一个亚洲版的“以色列”,以中、缅、泰、老的跨境民族(克钦-景颇;掸族-泰族-傣族-阿萨姆族;怒族羌族等)为主体,成立一个“文蚌(WunPawng;“同胞”之义)同盟”,建造“文蚌国”,将缅北彻底变成中国西南部最前沿的“反华桥头堡”。
2011年5月初,在美国和欧盟多个NGO的资助下,克钦独立军于泰国清迈成立了“缅向全国民族联合联邦委员会”以统领缅甸全国6支少数民族武装力量(后来增至12支)2013年10月30日,克钦独立军、德昂族解放军、若开民族军和全缅向学生民主阵线(学生军)等16支少数民族武装,又成立了名为“全国民族革命武装联盟”的新组织,与缅甸政府军进一步形成强有力的对峙。2013 年的边境数万难民涌往云南事件,即是其制造。
未来,西方势力必然进一步将缅北“反华前沿化”,强化扶植“反华代理人”,十分值得预警和做好应对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