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清迈古老的大街上,椰风吹拂,嘟嘟车(Tuk-Tuk)往来穿梭,笑脸的司机并不时向你招手。这是一个怀旧、舒适、善意的国度。另一方面,政变、灾眚、佛教、皇室,又是绝大多数外国人对泰国的“第一印象”。自1946年,“拉玛九世”普密蓬(Bhumibol)继位,到2016年去世,泰国走过了风雨苍黄的70年。
普密蓬在位70年,一生传奇,也见证了当世最怪诞的政治。自1932年,泰国由“君主专制”转变为“君主立宪制”以来,86年风雨路,泰国竟经历了19场政变(12次成功)、19部宪法、35位总理、和60多届内阁。
当年的“亚洲四小虎”,如今经济停滞不前。近年来一直在5%以下,2014年由于政变,经济激烈动荡,GDP增长甚至不到1%。有道是,“谁掌握了过去,谁就掌握未来。谁掌握了现在,谁就掌握了过去”(乔治‧欧威尔《1984》)。回首过去,泰国的70年,风雨苍黄。远瞩未来,泰国的航向,却依旧雾锁重洋。
1999年电影《安娜与国王》;反映泰国“拉玛四世”近代化改革
从《安娜与国王》说起
回到150年前,差不多同一个时代,亚洲兴起了三场自上而下的改革热潮。分别是中国的“戊戌变法”、日本的“明治维新”,以及暹罗(1939年前“泰国”旧称)的“朱拉隆功改革”。不幸的是,后两者都成功了,唯独大清国的“戊戌变法”以“六君子”之死,宣告失败告终。
1862年,英国女教师安娜•列奥诺温斯(Anna Leonowens)等一批西方“启蒙人士”,应“拉玛四世”蒙固王(Mongut;1804-1868)之邀来暹,在皇宫教授英语和科学知识。后来安娜据此经历,写成回忆录《安娜与国王:曼谷皇宫六年回忆录》(The English Governess at the Siamese Court-recollections of six years in the royal palace at Bangkok)。
1999年,故事被重新演绎,由周润发和朱迪·福斯特(Jodie Foster)分饰“国王与安娜”,将历史搬上银幕。为了更好的理解曾经的暹罗,临赴泰国考察前,我特意看了这部电影。周润发的演技堪称一流,但电影也有失实之处。1862年的安娜,在遇见蒙固王时,他已经处于花甲之年,有39位妃子和82个子女。据宫廷书信档案,真实的蒙固王也记不住安娜,更谈不上暧昧。但毋庸置疑的是,安娜的回忆录展示了“拉玛四世”蒙固王,是一位思维开阔、锐意进取的君子。事实上,他也堪称泰国“开眼看世界”第一人。
19世纪的亚洲,沉疴难愈。而彼时,西方的工业革命,如火如荼。沿着东印度公司的“贸易版图”,西方传教士带着宗教、语言、文字、科学知识等,狂热的进入了亚洲的广阔天地。
此时之暹罗,内忧外患,积弊日深。内有民生之艰辛,外有强敌之觊觎,是暹罗存亡之关键期。1840年,“鸦片战争”,英国打开了大清帝国的“通商口岸”。1853年,美国“黑船来航”,也撬动了日本幕府统治的大门。这激发了蒙固王“变法图新”之志。
1851年(大清咸丰元年、洪秀全起义之年),泰国“拉玛四世”蒙固王(Mongut;1804-1868)即位。即位前,他当了27年的僧侣。与以往帝王不同的是,作为佛教僧侣的蒙固,展示了他思想前卫的一面。27年间,他广泛结识西方来暹的传教士,和他们建立了友谊,向外国水手和传教士学习了拉丁文、英语、天文学知识、及西方科学文化。蒙固是亚洲国家中,第一位可以用英文交谈和写作的国王。
蒙固王上台后,首先废除了“食田制度”(又称“萨克迪纳制”)和“奴隶制度”,并大刀阔斧,改革司法、官僚、财政、教育等。此时的亚洲,中国、日本、印度、缅甸等,悉数沦为“半殖民地”。为避免暹罗之厄运,蒙固王忍辱割让了暹罗鞭长莫及的边远属地和藩属土邦,放弃了在老挝和柬埔寨西部的统辖,并将马来半岛四个邦割让英国,才避免了暹罗,沦为殖民地之悲剧。
历史上,泰国一直奉行“与强者为伍”的外交传统。早在阿瑜陀耶(Ayutthaya;1347-1767)时期,暹罗便精于此道。吴迪在《暹罗史》中说道:“百年前东南亚一隅之地,独立邦国不下十二。而今硕果仅存者惟暹罗一国而已。……然彼辈殆将承认暹人必具有其若干特殊之禀赋,是即所以使其得以维持如此独特之地位也。”
据陈棠花《泰国古今史》记载,1853年时值太平军兴,暹罗遣使来华,“贡使竟不能至,入贡中国亦于此至”,蒙固王遂下谕,停止入贡中国。此时的蒙固王,看到了积弊沉疴的大清帝国,江河日下。于是同日本一样,选择了一条“脱亚入欧”的道路。与中国中止了外交关系后,并转开国门,先后与荷兰、法国、英国等西方国修好,以制衡他国。
1861年,面对洋枪大炮,大清刚丢盔卸甲,草草收场了“二次鸦片战争”。而在同一年,暹罗蒙固王的大使,已经在法国的枫丹白露宫,受到拿破仑三世的接见,共商亚洲事务。
1866年,酷嗜西方天文科学的蒙固王,其预测1868年8月18日会发生日食。遂邀请英国驻新加坡总督、法国科学家等,到泰国南部巴蜀省观看日食。日全食发生的地点和延续时间,竟和他预测的完全相同。此后,他并羞辱了暹罗皇室的那些昏庸天文官们。也恰是此次“巴蜀之行”,蒙固王和儿子一起染上疟疾,几个月后即去世。
“二战”前的泰国版图;英法等国将其分割、包围
蒙固王刚上台,就写信给英国驻香港总督鲍林,表达了邀请鲍林访问暹罗的愿望。一改前朝对外国人冷漠之态,积极与欧洲各国交涉。
1855年,蒙固王正式与英国签署《英暹鲍林条约》。对于蒙固王而言,这纸条约,带有屈辱性,但也是无奈的“缓兵之计”,更有些“壮士断腕”之感。从此,自1856年到1868年,神秘的暹罗大地,犹如开办集市。西方世界轰隆隆的航只,搭乘着使者、传教士、商人等,纷至沓来、络绎不绝,暹罗,成为西方工业时代的倾销地。
此后,暹罗先后被迫与美国(1856)、法国(1856)、丹麦(1858)、葡萄牙(1859)、荷兰(1860)和普鲁士(1862)分别签订了友好通商条约。1868年,鲍林爵士受蒙固国王的全权授命,代表暹罗与挪威、比利时以及意大利签订了友好通商条约。
尽管与西方工业强国,缔结了种种不平等条约。但蒙固王在位短短的17年,力挽狂澜,领导当时的暹罗从“旧时代”进入“新时代”。可以说,没有蒙固王,就没有暹罗的近代化,暹罗的近代史,就会走向更深沉的殖民地命运。是故,其本人也被当时的西方社会,公允推崇为“亚洲最睿智的国王”。
可惜好景不长。该来的终究要到来。进入20世纪以后,亚洲的另一强国,迅速崛起。这是当年与暹罗一起“变法”的日本,彼时号称“亚洲第一强国”。
1932年,暹罗发生第一次政变,此后,强势军人銮披汶(Luang Phibun)逐步掌握国家命运。
1939年6月,擅长煽动“民粹主义”的銮披汶,前所未有地鼓吹“大泰族主义”,并乘着“自由泰运动”(Free Thai Movement)的燎原之势,遂将国名由“暹罗”(Siam)正式改为“泰国”(Muang Thai;Thailand)。泰(Thai),即由暹罗主要民族——泰族(与中国傣族、老挝老族、缅甸掸族、印度阿萨姆族,同根同源),组成之国家。这是一种民族主义、民粹主义的终极目标。此时之欧洲战事,也如火如荼。而銮披汶,更伺机准备向西方战败国摊牌。
1940年6月,銮披汶与日本签署了《日泰友好条约》,目的在于,和日本缔结成“准同盟”,以抵御西方列强。随后,12月,銮披汶向疲于欧洲战事的法国宣战,向当年被法国占领的法属印度支那殖民地(高棉(今柬埔寨)、老挝),展开反攻。
此时的日本,也以“借道”泰国,征伐法国为名,将军队驻扎到泰国领土上,占据不撤。日本表面上伸出了“橄榄枝”,派军队进入暹罗湾,恫吓法军,令法属印支,不得不将湄公河以西的全部老挝领土、以及洞里萨湖以西的柬埔寨领土,割还泰国。而此时之泰国,引狼入室之后,却正式被日本绑上了“二战”的战车。
所谓作法自毙者,自古有之。銮披汶的举措,再次展示了泰国“与强者为伍”的“诡谲善变”外交手段。但也无可奈何的反受其害。
1941年12月,曼谷玉佛寺,銮披汶被迫与日本签订《日泰攻守同盟条约》,泰国正式被绑上日本战车。1942年,按照日泰经济协定,泰铢与日元汇兑率为1:1,这使泰铢顷刻之间便贬值了36%。而且,日本还要求泰国提供巨额贷款,銮披汶政府只能滥发货币,导致物价飞涨,市场萧条。咎由自取,銮披汶自食其果。
1942年1月,日本要求泰国向英美宣战。同年6月,日本开始修筑被后世称为“死亡铁路”之泰缅铁路交通线,以便于其向缅甸战场输送兵力,进而占领印度,且切断滇缅公路。著名的好莱坞影片《桂河大桥》便是讲述这一悲惨史实。我也曾到“死亡铁路”始点——缅甸最南部之丹彪扎亚(Thanbyuzayat),专程考察过这段历史。
1943年底,日本在亚洲的战争中,一路颓势。精明的銮披汶,已经察觉到战争形势发生了根本性逆转。于是悄然“谋反”。
1943年11月,銮披汶拒绝出席在东京召开的“大东亚会议”,只派了旺•威泰耶康•瓦拉旺亲王(Wan Waithayakon)作为总理顾问到场,令日本大为恼火。此外,銮披汶还秘密派人与中国重庆政府取得联系。
一面与日本结盟,一面与中国秘密接触,銮披汶再次展示了其精明、善变与诡诈。这令我想起了另一则事。二战后,“冷战”期间,1955年,中美刚从“朝鲜战争”中交锋完,彼此激烈对峙。作为美国盟友的泰国,銮披汶秘密派遣代表团访华,商量建交事宜。其性情可见一斑。这是后话。
1944年6月,东条英机垮台。銮披汶断定日本必然战败,为利于战后泰国与盟国之间的谈判,銮披汶主动下野。并钦点宽•阿派旺( khuang aphaiwong)为总理,且代其定下“亲盟军、疏日本”之政策。 为二战后泰国免于被同盟国惩罚,还是作了贡献。
弱国无外交。从1855年《英暹鲍林条约》,到1941年《日泰攻守同盟条约》,泰国,作为蕞尔小邦,先是成为列强附庸,沦为“半殖民地”,后又被绑上日本战车,成为“帮凶”。在与大国周旋之间,也就形成了其独特的“驾驭术”,即在风云变幻的大国关系中,不断“走钢丝”以求“危险平衡”。这既是屈辱和苦难,也是无奈和隐忍。
1960年前后的普密蓬-阿杜德
普密蓬王之后
2016年,在位70年的“拉玛九世”普密蓬(Bhumibol)逝世,泰国举国悲恸。普密蓬的父亲玛希敦(Mahitown)亲王,是普密蓬爷爷77个孩子里的第69个。论资排辈,皇位根本轮不到普密蓬,然而命运之神,最终眷顾了他。在泰考察期间,街头时不时可见到普密蓬的相片,泰国人民对于这位君子,发自内心的的崇敬。作为亚洲唯一的“君子立宪制”国家,在泰国,皇室拥有十分优越的威权。在法律上有一部《欺君法》,对皇室不敬,是严重之罪名,最高可被判处15年监禁。
1946年6月,普密蓬深爱之王兄、泰国“拉玛八世”阿南达(Ananda)国王于寝宫中遇刺,至今真相未明。在失去爱兄的巨大悲恸之中,18岁的普密蓬匆匆继任“拉玛九世”,并于翌年5月5日,完成登基大典,成为曼谷王朝(Bangkok Dynasty)第九代君王。九世王的誓言是:“为了暹罗子民的福祉,朕将以德治国。”从此开启了他传奇的一生。他的全名是普密蓬·阿杜德(Bhumibol Adulyadej),泰语意为:“土地的力量、无与伦比的力量”。因广受人民爱戴,也被泰国人民称为“大地之父”。
普密蓬王身上有着太多太多的标签:全球在位时间最长的国王、全球最富有王室成员、经历19次政变屹立不倒、最文艺高颜值君主、民众心目中的神……每一个都让他成为了泰国历史、乃至全世界王室里,最特殊的存在。
在艺术领域,普密蓬王涉猎之广泛,堪称传奇。他会打冰上曲棍球,会画油画。他是快艇和风帆好手,曾代表泰国参加国际快艇赛得过奖牌,还曾驾风帆横渡泰国湾。和诗丽吉(Sirikit)王后一样,他酷爱音乐,精通钢琴、萨克斯、单簧管等八种乐器,还会作词作曲。当年被总理銮披汶“幽禁”于皇宫时,他创办皇家电台,并热衷于DJ打碟。他甚至得到过“摇摆爵士之王”的江湖称号,可见其造诣之深。他也曾代表泰国,参加东南亚运动会马术项目,并荣获冠军。他也热爱摄影,现在的一千铢面值的泰币上,便印着他挂着相机的形象。他同时还是一位翻译家和作家。目前,泰国朱拉隆功大学泰语系专门开设了一门课程,就是“普密蓬国王文学作品选读”。不一而足。
在财富领域,《福布斯》统计,皇室财富上,普密蓬王他一个人就拥有约300亿美元财产,连续多年位列福布斯世界十大富豪皇室成员首位,远远超过了拿石油当干粮的中东国王,更别提财产只有他百分之一的英国女王。
在政治领域,普密蓬王一生经历了19场政变(12次成功)、19部宪法、35位总理、和60多届内阁。在关键时刻,他挽狂澜于既倒, 扶大厦之将倾。深得人民爱戴。普密蓬王逝世后,英拉政府与反对派宣布暂停对峙,英拉并宣布进入泰国进入一年的“国丧期”,大量民众,自愿“服孝”。
普密蓬王是一个明君:自律,勤政,亲民。他是炉火纯青的政治家和君子,睿智而平静的,以“最终仲裁者”的角色,处理了70年间发生的军事政变、“颜色革命”、和街头暴动。被视为紧要关头化险为夷的“人民庇护神”。
读懂了普密蓬王,也就读懂了“当代泰国史”。
二战以后,进入“冷战”。亚洲几乎成为美苏两大阵营较量的“火药桶”。1947年,“印巴分治”,印度和巴基斯坦展开战争;1948年,巴勒斯坦分治,中东战争爆发;1950年“朝鲜战争”,中美殊死博弈;1954年,印度支那人民“抗法战争”;1961年,“越南战争”爆发,长达14年;1969年中苏边境冲突,险引发“核战争”; 1978年,伊朗伊斯兰革命;1979年苏联攻阿富汗,越南攻陷柬埔寨······特殊的世界格局,和变幻莫测的亚洲战事,对于泰国,这个好不容易、脱离了列强百年屈辱的蕞尔小邦而言,有着深沉的忧患感!普密蓬王的内心深处,他深知“安不忘危,盛必虑衰”的道理,只有驾驭于“德、慧、术、知”之上,秉持“其操心也危,其虑患也深”(孟子语)的“孤臣孽子”之志,才能避免泰国,重蹈历史覆辙。
而内部,作为“二战”后的泰国,自身又酝酿成了特殊的政治生态。一直以来,多方势力角逐,王室、军队、执政党、反对党、共产主义、CIA(详见前文),暗流汹涌。尽管泰国已经脱离了“二战”前的“半殖民”命运,然而,“二战”后的泰国,依然摆脱不了西方的阴影。西方把泰国当作中南半岛上“反共”的桥头堡,CIA对泰国政府“指手画脚”。在北部“金三角”,国民党孤军、土司、叛军等势力盘踞。在南部,“伊斯兰冲突”、频繁的“流血政变”等,使得泰国局势,一直动荡不安。普密蓬王必须周旋于各方势力,并在适当时,作出“最终裁决”。
这也就不难理解,普密蓬王弥留之际,对泰国的惴惴不安。
在虚实之间:“泰国4.0”
随着普密蓬王的逝世,泰国的“亚洲四小虎”之名,也不再名副其实。普密蓬王“适度经济”(Sufficiency Economy)的哲学思想,在国际经济学界也褒贬不一。有人说,在工业时代向信息时代大转变的年代,全世界都在争夺“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人工智能、数字货币”的新阵地。而“适度经济”的思想,无疑是安逸而自闭的。在我看来,这也很难归咎于此。
世界银行报告显示,1986年至1996年,泰国年均GDP增速达到7.5%。1997年的泰国,经济势头强劲,彼时堪称“四小虎”之首。也在彼时,“金融巨鳄”索罗斯,看到了泰国外汇储备的严重薄弱。资本市场只存在无情的猎杀,于是索罗斯带领他的“量子基金”,率先冲击了泰铢,进一步导致泰铢崩盘,引发“亚洲金融海啸”。此后,西方社会从经济上,几乎让泰国再次“沦为殖民”。时至今日,难有起色。
在亚洲金融风暴后的6、7年间,泰国GDP增长降至5%左右。2006年、2008年及2010年,泰国相继出现大规模反政府示威,2014年更发生军事政变,是年GDP增长只有0.8%,2015年也不到2%。世界银行预计,未来两年里,泰国的经济增速最快也只约3%。泰国近三年的外资直接投资也逐年减少,远低于经济发展程度接近的越南及马来西亚。相较于缅甸的7%、越南的6.7%、马来西亚的5%,泰国的经济增长率也在东盟各国中偏低。
普密蓬王逝世之后,西方社会更渲染说:“东南亚开始进入更危险的时代”(美国《石英》(Quartz)财经),认为普密蓬王的离开,还可能在整个地区“催生不稳定局势,并侵蚀该地区与西方的长期同盟关系”。这种所谓“不稳定”的逻辑是:“军政府下的泰国正向中国靠拢;菲律宾总统杜特尔特正公开挑战美国;柬埔寨一直张开双臂欢迎中国资金。”如此,西方对泰国之干扰,也可见一斑。
2014年5月,陆军总司令巴育(Prayuth)发动政变,随后出任临时总理。巴育上台后,提拔了经济学家出身的颂奇(Somkid Jatusripitak)担任副总理,企图重振泰国经济,“泰国4.0”应运而生。2016年8月,巴育在马来西亚举办的“蓝色海洋战略国际研讨会”上,正式抛出“泰国4.0”(Thailand 4.0)计划。
在巴育看来,目前泰国经济模式是“泰国3.0”,关注重工业和制造业。而前期的1.0和2.0分别是发展农业和轻工业。而4.0,意味着信息化和高水平复合工业。随后的10月份,普密蓬王去世,但依然未影响“泰国4.0”紧锣密鼓的运行。与此同时,“拉玛十世”之后的 皇室影响力,也必然渐减,皇室更趋于象征性角色,更多的,必然是资本市场之兴起。
进入2017年2月,巴育带领一级内阁官员,在泰国投资委员促进会(BOI)主办的“机遇泰国”国际研讨会中,正式对各国投资者,公布了这项泰国近代史上罕见的大规模经济改革计划。
按照计划,未来泰国20年(2017-2036年),人均GDP,将从2017年的约6000美金,成长到2036年的1万3000美金。未来20年,泰国将着力于十大目标产业:现代汽车制造业、智能电子产业、高端旅游及保健旅游业、农业和生物技术、食品加工业、机器人制造业、航空业、生物燃料和生物化学、数字经济、全方位医疗产业。
如今,人类社会已经进入了“第四次工业革命”时代。新老工业国,都纷纷推出自己崭新而恢弘的“发展蓝皮书”:德国版的“工业4.0”、美国“工业互联网”、“中国制造2025”、“互联网+”、日本“再兴工业化”等等。泰国的当务之急,恰恰是要搭上这场工业革命的“末班车”。
普密蓬王之后,“适度经济”的思想,也逐渐褪色。一代新的军事强人巴育,锐意革新,却颇有当年“拉玛四世”孟固王之气概。泰国,中南半岛上的这片热土,历史上,也历经无数沧海桑田。站在历史的新起点,我们也希望泰国能够跟上时代的脚步。冀望这只曾经的“亚洲虎”,重振雄风。
至于泰国人民之祝福,更多的,是祈祷再也不会有“下一场政变”。
(本文作者:旅东南亚学者 唐德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