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周弘于2019年12月17日在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和中国欧洲学会共同举办的“2019年欧洲年终形势研讨会”上的演讲。

今天能够来参加蓝皮书的发布会，非常高兴。现在距离我们第一次发布《欧洲发展报告》已经有20多年了，现在改名叫做《欧洲蓝皮书》了。20多年来，依靠大家的努力，我们为社会和读者连续不断地提供有关欧洲发展的专业解读。昨天我大概翻阅了一下最新版的《蓝皮书》，非常感慨，从中可以看出我们的同事非常努力，持之以恒地跟踪欧洲各个方面的发展，而且就一些重点问题进行比较深度的讨论，比欧洲发展年度报告初创时有了很大的进步。

我从今年的蓝皮书中看到，欧洲发展的前途仍不明朗。欧洲前途不明朗我们已经讲了很长一段时间，欧洲的韧力很大，挺过了各种各样的危机，包括欧债危机那样内外交困的时期，还有后来出现在周边的乌克兰危机，以及难民危机等，还有经济增长乏力危机和英国脱欧带来的各种不确定性。

2019年年末，我们看到新的欧盟机构领导人已经就位。但是，欧洲未来的发展前途仍然不明朗。不仅仅是欧洲本身不明朗，而且国际环境也不明朗，国际环境向哪个方向发展，欧洲在其中起什么样的作用，或者说在英国脱欧比较明朗了以后，欧洲联盟会向哪个方向发展，我们还不能就此下断言。这是因为当今世界各种力量的相互作用非常复杂，而我们还缺少一些很专业的、很系统的、很全面的分析，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最主要的动力源来自于何方，最主要的动力源将把欧洲推向何方。这种动力源在欧洲内部，还是来自于外部的压力。我们经常讲。经济贸易是欧洲统一的压仓石，因为欧洲联盟本身就是从经济贸易联盟慢慢向外溢出发展起来的，而且经过了几十年增长而形成了相当大的规模，这应当说是成功的。宏大的规模会带来更大的稳定性，也可能丧失一定的灵活性。经济增长能否继续凝聚欧盟各国，并使其继续占据世界上举足轻重的地位？如果欧盟要再向前发展，能不能依靠经济增长的力量？增长可能来自于何方？是来自于技术创新？还是来自于政策促进？冯德莱恩上台以后提出的三个最主要的目标，其中之一就是鼓励中小企业和科技创新发展。这将是欧盟层面上的一个政策发力点。其余两个目标，一是气候政治和绿色经济，这将是欧盟在全球层面上的重点作为，也是符合欧盟民意的作为。还有就是促进就业，主角应当是成员国，而欧盟将起到推动作用。在全球、欧盟和成员国三个层面上，能否通过重点政策的互动，形成欧洲经济发展的新动能？还需要继续观察。

其次，我们很想了解欧洲政治格局的变化和一体化之间的关系。长期以来，欧洲一体化程度不断加深，我们习惯了欧盟是“每况愈上”的说法。后来由于各种各样的危机，我们看到欧盟开始向两个方向发展：一方面欧洲精英们继续谋划欧洲一体化，包括财政和防务领域里的一体化步骤。从最新的蓝皮书中可以看到欧洲一体化的发展。另一个方面就是欧盟将发生历史上第一次减员，也就是英国脱欧可能给欧盟造成的分离主义的影响，还有就是一些外部势力，例如美国的特朗普政府，想要欧盟解体。欧洲人很明白，欧盟是否有前途，取决于很多因素，包括世界政治格局，也包括欧洲人自身的努力：就是看欧盟能否在政治领域成为一支世界级的力量？历史证明，缺乏政治统一的经济一体化是不能久远的。从欧洲领导人，无论从马克龙还是默克尔最近的讲话来看，他们都一再强调欧盟要在中国和美国之间成为一极，他们把未来世界看成美国、中国加欧盟的多极格局。他们认为，美国的政策和中国的发展会形成一种对欧洲具有挤压作用的政治格局，迫使欧洲作出本来可能做不出来的决定和选择。对于这种发展趋势，我们还不是非常清楚，也不是非常有把握，或者说还没有很有力的学理工具去把这种趋势描述清楚。

还有就是社会层面的变化也不容忽视。社会层面的变动将决定欧洲发展的方向和方式。本期蓝皮书中非常详尽地讨论了社会层面一个特别值得关注的倾向，就是民粹主义的倾向。民粹主义，目前看来是很多元的，究竟在欧洲未来的发展中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到底是主流民粹化？还是民粹主流化？怎么体现？这是大家非常想知道的，但也是扑朔迷离、众说纷纭的。

回过头来看新的欧盟委员会的三个目标，全球层面的气候变化，欧洲层面的科技发展，以及社会层面的创造就业。所有的这些都极具挑战。无论是经济、政治还是社会方面的变动，会向哪些方面发展？是分别在不同的方向着力，形成矛盾？还是最终形成合力？它们的发展轨迹是什么？这些都有待于专业人员继续努力地去研判，而且这种研判不仅仅是欧洲发展报告初创时所希望的那样，只是跟踪欧洲每年发展的形势，把中国学者对欧洲发展的理解公布出来。这个目标现在看来是不够了。我们现在处于资讯发达的时代，信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充分，获得信息的渠道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便利。因此对于我们的要求也不能仅仅停留在报告最新信息的水平上。我们需要对欧洲发展的规律和特点进行更深层次解读。

这是我的开场白，也算是我对同事们的一个期望，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