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蒙未竟身先死
——《精神王国的背后》序
向继东
王小波有本随笔集叫《沉默的大多数》。此书大多篇什写于九十年代初。面对八十年代末的变局，自然是“沉默的大多数”。此后几十年，沧海桑田，那时选择“沉默”，说明心里还是明白的。可到如今，人世间却成了“愚昧的大多数”，满眼势利之徒，“脑残”遍地。但令人欣慰的是，仍有不乏清醒者，不计个人恩怨宠辱，心忧天下——理钊就是其中之一。他的《精神王国的背影》就是冷峻而清醒思考的果子。
理钊的“背影”也许算不上黄钟大吕，只是说了点常识，但他直面当下，把历史与现实、传统与现代纳入自己的视野，对社会诸多问题进行审视和解剖，涉及思想、文化、历史、权力、人性、财富等多个方面，表现了他独立思考之勇气。是难能可贵的。
说起来，此书与我有缘，可又失之交臂。大约七年前，我编了一套“野丁香文丛”，算是“协作”出书吧，作者回购一些图书，出版社也发行一些。一套七本，最终只出了五本，理钊的《精神王国的背影》未能出版。我后来去南方谋职，做些图书策划，又想起他这本书。我曾报过选题，结果批复是“审读”，责编嫌“送审很麻烦”，又不了了之。理钊知道是什么情况，也从不问我。我心里总想着这本书，并暗暗做着努力，想届时给他一个惊喜；哪知他没能等到那一天，就匆匆走了。而今本书在他朋友们的支持下，终于面世了，虽然印数不会很多，但影响不会小。
五四开始启蒙，可百年之后又回到了原点，岂不悲哉？二十一世纪了，科技之发达，地球村任何一隅发生的事，几秒钟就全球皆知；而奇怪的是，网上时闻“吾皇万岁”之声，难道是要回到封建皇权时代吗？现代化首先是人的现代化。没有人的现代化，要建成一个现代国家只是缘木求鱼而已。所以，我们仍然需要启蒙；而理钊文字的价值，正是当下所需要的。也许他的思考未必完善而深刻，可能还有不少值得商榷和争议之处，但他直面问题的执着和勇气，正是这个时代所稀缺的。但愿此书的问世，能给“愚昧的大多数”带来一丝温暖的光亮；对“脑残者”来说，这也许就是一服清醒剂！
我和理钊神交近二十年，虽未谋面，但彼此视为知己。其夫人李卫华女士邀我作序，不揣浅陋写了几句。鲁迅曾希望自己的文字“速朽”。我想理钊也会是这样的，他留下的只是未来研究“过去时”的一份证词。
理钊是思想者，又是行动者。他去世后，我在网上读到一些有关他的资料。他是临沂的灵魂人物，是不可或缺者。他和同道一起办书院，亲自授课，启蒙大众，还有多少未竟的计划啊……
临沂需要他！中国需要他！哪知他启蒙未竟身先死，呜呼！
2019年岁末于羊城一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