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守一同志一生高风亮节,刚正不阿,堪称*员和革命干部学习的榜样,也是所有爱国知识分子学习的榜样。下面简单
说一下文革中少为人知的两件事。
一、1966年5月1日左右,康生、曹轶欧之流,希意承旨,要“点火于基层”。当他们选中北京大学这个“放火点”之后,曹轶欧和张某人一起到守一同志家中,告诉守一同志:北大组织批判《海瑞罢官》,是假批判,真包庇。当时守一同志是北大法律系主任、北大党委常委。北大一接到批判《海瑞罢官》的任务,党委就叫陈守一同志安排法律系师生组织批判。守一同志本着求真务实的精神,组织学生们查阅有关历史资料,统计下来约有1500万字之多。同时还派人到海瑞的家乡去做实地调查。当守一同志听曹轶欧说,他负责的这次学术批判有问题,不觉一怔。忙说:“北大学术批判是我负责搞的。有什么问题,请提出来,我以后改正。”曹立即说:“这不是你的问题,你应该勇敢站出来揭发陆平和北京市委领导!”又说:“只要你揭发陆平和北京市委,你什么责任也没有!”守一同志还想不通,说:“我不是这样看问题。我做的事,不能把责任推给别人。我若知道问题所在,我会出来揭发自己。但我现在还不清楚我负责组织的学术批判,到底有什么问题。”曹见话不投机,就说:“你再好好想想吧,你究竟应该怎样做,下次再谈吧!”过了三四天,大约5月15日左右,曹轶欧又打电话来,约守一同志到友谊宾馆见面。守一同志到宾馆后,发现当时高教部副部长刘仰峤也在座。曹先问守一同志:“你考虑得怎样了?”守一同志回答:“还是请你把北大学术批判的问题指出来,我们到底错在什么地方”。曹说:“学术批判不得力,不要你负责。如果你能出来揭发,你更是什么责任都没有的。”随后,她又进一步说,如果你肯站出来,还会有人和你一同出面的。守一同志认为这是一个做人的原则问题,“我的责任总不能推给别人”。就回说:“我怎能这样看问题和处理问题呢?”曹见无法谈得扰,思索了一下,就表示算了。又特别叮咛守一同志说:“这事不能对任何人提起,必须严格保密!”告辞时,曹从楼上把守一同志送到楼下汽车旁边。这时刘仰峤对陈守一同志说:“曹大姐送客从来没有送到楼下的先例呢!”上车后,曹又隔着车窗再一次告诫说:“这事算没有发生过。应该绝对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等到5月25日聶元梓等七人的大字报贴出来后,守一同志才恍然大悟,心知肚明* 。
二、1966年上半年,北大党委会常委分工,由陈守一同志负责学术批判。当时中宣部布置下来的批判任务很多。除去批判《海瑞罢官》外,四月份中宣部下达的批判任务还有:翦伯赞的“让步政策”,孙冶方的“利润挂帅”和冯定的“感情冲动论”等等。守一同志只是着手组织了“海瑞罢官”的批判工作,其他都暂时搁置。守一同志自己说,所以暂时搁置,首先是因为他没有力量组织这么多的学术批判。这个问题与守一同志做事的高度负责精神有关。他认为学术批判必须严肃认真,讲任何话都应有理有据。不能一哄而起,人云亦云。例如他组织批判“海瑞罢官”,就先组织学生查阅有关史料。而他自己又是亲自掌舵。他做任何事,历来不肯只挂一个名,让别人随意去处理问题。再有,后来他自己说,当时他对翦伯赞的“让步政策”和孙冶方的“利润挂帅”等,究竟为什么是错的,怎么会是修正主义,他思想里就搞不通。当时,翦老与守一同志都住在北大燕东园,而且两家相隔不远。由于当时党中央已经“金口玉言”说要批判翦伯赞,所以下面一些愚昧群众、幼稚学生等等就不断到翦老家去造反。翦老苦不堪言,就找守一同志诉苦。守一同志当时是北大党委常委,火还没烧到他自己身上,于是他就挺身而出,告诉翦老:“今后如果有人再来找你,你可以请他先来找我,我是学术常委,我认为有必要时,再让他们找你。否则你可以不接待。”与此同时,他也向北大党委宣传部反映了这一情况。后来,听说他还写了一张自己签名的告示,贴在翦老门前,让找翦老麻烦的人先来陈家找守一同志。当时是什么时 ?满天乌云滚滚,呼雷闪电,暴雨欲来,人人自危之际,而守一同志不计个人安危,挺身而出,捍卫别人。这是何等胸襟?何等气魄?守一同志就是这样一位顶天立地,义薄云天的老*人。
与上述情况类似的还有一件事,即在聶元梓等七人大字报贴出之后,法律系参加批判《海瑞罢官》的学生们,纷纷贴出大字报,参与北大师生对七人大字报的质询与诘难。六月一日,全国广播了这张大字报之后,守一同志听说有不少外系同学到法律系学生宿舍找法律系同学挑畔。守一同志就急忙赶到学生宿舍,说问题应该由他负责,不要难为孩子们。但这天使他大出意料的是,法律系学生已经与外系学生串通一气,给他头上戴了一顶纸糊的帽子,拉着他在校园里游斗。这事本不足为奇,在那个发疯的年代,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但此事又一次说明:守一同志是像父母一样爱护他的学生。
2006年10月7日
作者简介:北京大学政治学资深教授,中国政治学会顾问。
* 请参看:陈守一《历史是公正的——北大教授忆“文革”》,载赵宝煦主编《中国研究》第一期,199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