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工作的缘故，我与李秀明和陈佩斯有过几面之识。这两位“明星”都出生于1954年，比我小4岁，和我相识那年好像都已经“下海”，开始创立自己的事业。

1993年年中的一天，我的一个熟人、国家工商局企业注册司司长侯林给我打电话，说是他的朋友程久实、李秀明夫妇想注册一个有限责任公司，请我帮他们一下。我问道，李秀明是那个电影演员吗？侯林说是的……

几天后，李秀明夫妇俩到了我的办公室。程久实个头儿中等偏上，一口北京腔，一副京城“爷们儿”的派头；李秀明比当年的“春苗”胖了一点，成熟了许多，但是一双大眼睛，还是那么有神……我们寒暄了几句，开始谈正事。

这对伉俪告诉我，他们看好一种薯片儿（土豆片）的市场，想注册一家公司，从事薯片的生产经营。

当时国家还没有颁布《公司法》，股份制尚处于试点阶段。按照北京市的规定，成立股份有限公司和有限责任公司，需经市股份制改革试点领导小组办公室的7个委、办、局会审，批准后方可去市工商局注册登记。这7个单位由我所在的市体改委牵头。接受企业申报试点、帮助企业准备报批材料、初审报批文件、主持联审会议，以及审批后下达批复等工作，都由体改委负责。今天看来，要成立公司，直接依照《公司法》登记注册就是了，根本不需要这一套画蛇添足、繁琐复杂的程序，但当时搞试点就是这么麻烦……

根据李秀明夫妇的要求，我和他们讨论了股本总额、股权设置、需要准备的文件，以及需要注意的问题……在不久后举行的一次联审会上，这对夫妇的公司顺利通过，接着很快在市工商局拿到了企业营业执照。

两个月后的一天，李秀明给我打电话，邀请我和妻子去她家做客。

那天晚间，妻子小齐和我，还有市体改委综合处的王世昌，我们一行3人找到位于北京展览馆附近的李秀明家。那是一座租来的两层小楼，至少有十几个房间，那里既是公司所在地，又是他们的家庭住址……程久实给我们介绍了他们的女儿、一个秀气乖巧的小姑娘，看来有五六岁……程久实告诉我，对这顿饭，秀明可上心了，下午还亲自去西单菜市场买了不少大闸蟹……

一大盆刚蒸好的红通通的大闸蟹端上饭桌，还有各种美味佳肴。我们也顾不上“文雅”了，一边上手剥蟹，一边满口咀嚼，一边畅饮美酒，一边海阔天空……

程久实边吃边说：秀明前一时期转了不少超市，发现一家美国公司的桶装“品客”薯片儿很畅销，就开始打这方面的主意。她把自己专门学的市场营销知识用起来，做了周密的市场调查和分析……他们夫妻俩确定进军薯片儿产业之后，秀明还专门去了一趟美国，就生产设备和原材料等一系列问题进行考察……

我印象中，李秀明、刘晓庆和张金玲，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曾被人们称为“北影厂的三朵金花”。尽管如此，李秀明的电影我只看过《春苗》和《甜蜜的事业》。后来听说她息影去学声乐，还专门在北京举办了个人演唱会……

席间我问李秀明，为什么急流勇退、离开了银幕，她告诉我，自己有点发福，继续演电影显得有点不合时宜了……秀明虽然比拍《春苗》时要胖一点，但是在我看来，做一名好演员，当时她还是绰绰有余的……不管怎么说，我还是相当佩服她的坦率，佩服她的“自知之明”和审时度势，更佩服她急流勇退的决心和勇气……

饭桌上程久实借着酒劲儿，“慷慨激昂地”说起他“最反感的”一件事，就是别人介绍他时总突出他是“李秀明的爱人”……我心想，初次见面我就感觉这位老程像个“北京爷们儿”，自尊心挺强，看来我还真是没有走眼……后来打交道时，我特别留心，尽量避免误伤了老程这位男子汉大丈夫的自尊……

那天，我们酒足饭饱，聊得开心尽兴，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不久，这对伉俪的“大家宝”薯片儿成功上市并业绩不凡……又过了不久，程久实高兴地告诉我，秀明怀孕生了一个儿子，他们儿女双全了。后来我听说他们把“大家宝”公司卖给百事集团，一家4口移民加拿大了……作为曾经的朋友，我衷心地祝福他们全家。

忘了是谁介绍的，1994年上半年的一天，陈佩斯和妻子王燕玲到办公室找我，他们想搞一个有关影视的有限责任公司，但是不大清楚怎么搞，来向我求援。陈佩斯在银幕和舞台上幽默风趣、挥洒自如，不想刚到我办公室时却显得有点拘谨扭捏——后来熟悉了，他才告诉我，自己一向有点怕官；但是接触以后感觉我这个人不太像“官”，这才自在起来……根据他们的要求，我帮助“策划”那个公司，他们给公司起的名字好像是“大道文化产品制作有限公司”。

一个月之后，市股份制试点审批班子在全国总工会“职工之家”的一个会议室开会，审核“大道”和其他几家公司。轮到“大道”，我发现陈佩斯不甘寂寞、总想瞅机会说几句话，可是他一张嘴，就像是在演小品，逗得大家直发笑，王燕玲坐在旁边，总拦着不让他说……

大道公司成立不久，我调到国家体改委工作，一年多之后又离开了那里。工作的变动并没有妨碍我和佩斯伉俪成为朋友。

1996年8月，陈佩斯在海淀区的双安商场对面儿开了一家“天乐时光小吃店”。开业那天请了一些朋友去“捧场”，我记得有刘欢、徐沛东、刘鸿儒等等，妻子小齐和我也受邀参加了开业典礼……

佩斯的父亲、陈强老爷子在跟我聊天时得意地谈到自己的3个孩子。说是解放初妻子生大儿子时，他正随一个团在匈牙利的首都布达佩斯访问，导游告诉他，布达佩斯是由多瑙河两岸的两个城市——布达和佩斯——合并而成的。回国之后，他就给大儿子起名叫陈布达；3年后二儿子出生，顺理成章就叫了陈佩斯……老爷子还告诉我，他唯一的女儿叫丽达，那是匈牙利一个小岛的名字……我心想，当年的匈牙利一定是给这位老爷子留下了极好极深刻的印象，以致他浪漫地让自己的几个孩子浑身上下都沾满“匈牙利气息”……

1997年初，陈佩斯伉俪到我所在的公司做客，我们聊起他们准备投拍的一部电影《好汉三条半》。陈佩斯给我讲了片子的梗概；王燕玲看起来像是制片人，讲到拍片中的各种安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不大看好那部片子……在和我们公司的几个骨干围着一个大圆桌吃饭时，我请佩斯坐在我旁边，他却非要坐在我对面，说那是他的习惯，面对面才好说话……我也只好随他去了。

那一段时间，陈佩斯经常搞一些Party招待亲朋好友，在京伦饭店的聚会我们就带着儿子去过两次。有时Party上还放一部佩斯的短片。我儿子在那里看到不少以前在电影、电视上见过的人物，很是高兴。佩斯还送给我一套他拍的小品、短片的录像带，儿子过一段时间就看一遍，每次都看得津津有味儿，百看不厌，从来没有觉得烦……

我所在的公司曾开过一家餐厅“恒和苑”，我几次请陈佩斯夫妇和鄢钢、蒋效愚等几个朋友在那里聚会。我还记得佩斯的儿子陈大愚，那个浓眉大眼儿、瘦瘦的小男孩儿，看来比我儿子略小一点，长得很像妈妈，相当文静。听说大愚后来子承父业，小有成就……2000年的一次聚会上，佩斯说到他们在延庆县的农村承包了相当大的一片地，准备搞果园，他还邀请我们去那里住两天……

虽然这些年我跟李秀明和陈佩斯都没有什么联系了，但是我感觉当年结识的这两位属马的“明星”朋友，身上既没有今天某些演艺界人士的浮华和矫揉造作，也没有某些商人身上的那种狂妄和铜臭气——恐怕这也是我们一见如故的原因吧……

2017年10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