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常常是满目荒原的伊朗,到高加索山南侧的亚美尼亚,再到位于大小高加索山脉之间的格鲁吉亚,一路风景越来越好,但是导游的水平却越来越差。伊朗的导游琪琪汉语流利、热情开朗,总是滔滔不绝地说着,并且有问必答,希望客人们能更多地了解并喜爱她的国家。亚美尼亚的导游露丝虽然汉语水平不如琪琪,,热情开朗也不如琪琪,脸上似蒙着一层亚美尼亚人的的忧郁,但也尽心尽职地介绍他们国家的宗教历史和文化。在亚美尼亚和格鲁吉亚的陆路边境,我们见到了格鲁吉亚的导游安娜。安娜这个名字很美,她人也算得上漂亮,却比前一个导游露丝更不修边幅。安娜不是专职导游,本职在外交部工作,因为在格鲁吉亚汉语导游太少,临时被旅游公司请来当我们的导游。刚进入格鲁吉亚的一段公路崎岖不平坑坑凹凹,五十公里就开了两个多小时。打个比方,伊朗导游琪琪的汉语水平像平坦的高速公路,亚美尼亚导游露丝的汉语水平像多弯的山间公路,而格鲁吉亚导游安娜的汉语水平就有点像我们刚进入格鲁吉亚的这段公路。与她交流起来显然要比前两位导游困难得多。
车行格鲁吉亚,开始是一片高原牧场,有点像西藏的草原,沿途牧民的居所边也用牛糞块堆墙,以做冬季的燃料。世界上的人们散居各国,但在相似的自然环境下许多应对自然的举措是相似的。当进入高加索山地后,两边高峡生树,谷中涧底流水,那景色与车行国内的浙江福建山区有些相似。但我们夜宿于一座山城的古堡酒店时,文化的差异就显现出来了,站在酒店的平台上,看到对面黑樾樾的山峰上有三个被灯光打亮的十字架,高悬于夜幕中像三颗亮星,告诉我们此身所在之处,是信奉东正教的格鲁吉亚。
从格鲁吉亚中部向西行,是它的黑海沿岸,再向南行至快到与土耳其交界处,就到了海滨城市巴统。对于巴统,中国人过去所知不多,近些年从网上传播的视频上知道了有一座会活动的雕像,就竖立在巴统的海边广场上。雕像的名字叫“走近又走远的两个人”,设计非常巧妙——用透空的不锈钢环塑造了一男一女两个人体,随着底座的运动,这对青年男女互相接近,直至合为一体;然后又逐渐分离,各处一端隔空守望。这是整个巴统乃至格鲁吉亚最著名的雕塑,原来的名称叫做“阿里和尼诺”,创作灵感来源于格鲁吉亚作家赛义德的一部小说,讲述了穆斯青年阿里和格鲁吉亚公主尼诺的爱情悲剧,这对恋人彼此相爱,但因为宗教信仰不同,有情人难成眷属,最终因为苏联人的入侵而惨遭分离。小说作者本不出名,小说也不是世界名著,但是雕塑作者用移动的人体来表现这个古老的主题和通俗的故事,却取得了让人瞬间动容并直击心灵的艺术效果——每晚七点的钟声敲响之后,阿里和尼诺开始移动。他们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向着对方靠拢,贴近后,他们亲吻、拥抱,难分难舍;但美好的时光稍纵即逝,他们慢慢地穿越对方,背向而行,渐行渐远……大约八分钟后,阿里和尼诺又重新站回自己原来的位置,一如最初的模样,安静而孤独,相爱而不能相守。中国神话故事中的牛郎和织女每年一度鹊桥相会,阿里和尼诺则每天都在经历着分分合合。阿里和尼诺有他们的不幸,我们也有我们的不幸——我们来到巴统之时,恰逢这个动态雕像出了故障,不知是电力系统的问题还是机械部分的毛病,反正它不会动了,我们也就无法看到他们深情相拥又黯然分开那种让围观者为之唏嘘的动人情景了。那天下午我在雕像旁边的海滩下到黑海里去游泳,游出没多远,忽然感到胸前一阵火辣辣的刺痛,立刻反应过来是被水母螫了,赶快游回岸边一看,胸前赫然已红了一片,好在只是皮外伤;不像阿里和尼诺,外表完好,伤在心里。
巴统在历史上应该是个富庶之地,希腊神话中伊阿宋取得金羊毛的地方就是这里——城中的欧洲广场中心,一根方柱上高高地立着伊阿宋的雕像。那青铜铸的人体和面部都被锈迹覆满成了暗黑色,唯有头盔和他右手举着的金羊毛明灿夺目。广场一侧的一座豪华建筑是一个赌场,我们由此知道巴统不但是一个度假休闲的好地方,还是一座赌城,因为濒海而立,和地中海边的赌城摩纳哥竟有几分风情相似。我们的司机名叫大卫,导游安娜让我们叫他“大头”(格鲁吉亚语发音如此),大头人长得很粗犷,工作上行为却很细致,司机座位旁放着一把刷子,每次上车,都要把鞋底带上来的泥沙刷扫干净。那天晚上我们在海边餐厅用餐时喝了一些格鲁吉亚红酒,乘着酒兴和边上的格鲁吉亚人一同唱歌起舞,“大头”看着也高兴,主动表示要为我们增加一个项目:开车载我们游览巴统的夜景。“大头”拉着我们在沿海的景观大道从这头开到那头,绚烂的灯光、异样的建筑和一处处喷泉使巴统的夜色在我们眼中美不胜收:有颠倒放置的房屋、酒瓶形状的高楼、像“阿里和尼诺”一样会转动的雕塑,还有据说是世界上造型最潮的麦当劳,而飘动着的水幕电影更有一种梦幻的感觉,让人恍惚觉得是置身于世界上最纸醉金迷的赌城拉斯维加斯了!见大家情绪正高,似乎还不尽兴,“大头”又把车开回去从头到尾再开了一遍。第二天早上离开巴统时,“大头”又走了昨晚的巡游之路,但褪去了夜色的掩护和华灯的助阵,真实的巴统和摩纳哥和拉斯维加斯还是有差距的,毕竟格鲁吉亚被苏联统治过相当长的一个时期,经济实力无法和西方国家相比,遗留下来的那些社会主义风格的建筑也拉低了城市景观的档次。
相比于司机“大头”的服务,导游安娜就显得逊色了。在格鲁吉亚西部城市库塔伊西,我们的行程中有两个重要的景点,一个是屹立于城边山上的巴葛拉特大教堂,另一个是座落在附近山里的格拉特修道院,都以中世纪的建筑风格和其中美丽的宗教壁画著称。巴葛拉特大教堂建于二世纪初,为十字形圆顶建筑,用富丽的石刻装饰,被视为格鲁吉亚文化的一个里程碑,于1994年根据文化遗产遴选标准被列入了《世界遗产目录》。但是安娜告诉我们,这个世界遗产的资格又被取消了,原因是没能修旧如旧。果然,我们进入教堂看到,有几根古朴的巨大石柱在修复中竟被紫铜色的金属皮包裹了起来,修复过的内墙上也不见了景点介绍中所说的古老壁画,更有现代感的是,在教堂内的一侧竟然搭起了金属构建的平台。我问安娜为什么会这样?安娜耸耸肩道:“修教堂的人觉得这样合适,他们就这么做了。”我们转到教堂的外面来看,经过岁月磨饰的斑驳石墙的顶上,竟清一色地覆上了绿色的铁皮屋顶,无论是人字形的斜顶,还是圆椎形的拱顶,都是薄薄的绿铁皮做的,完全不合这座教堂原本的古朴气质。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式去维修古迹,以至于被取消世界遗产的资格呢?我想和安娜探讨一下这个问题,但是安娜结结巴巴的汉语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巴葛拉特大教堂的位置非常好,站在教堂前的山崖草坪上,俯瞰库塔伊西老城的全景,非常养眼。
看完巴葛拉特大教堂已是下午,安娜说格拉特修道院三点关门,此时再去已来不及了,只能安排明天再去。那么下午还剩下的时间怎么安排呢?我们建议到酒店入住后自由活动,酒店就在城边,过一座桥就是老城,各人可以随意逛街观景。但安娜坚持要带大家一同去当地市场,因为行程上有这一项。我们说市场想必就在老城之中,自由活动时愿去逛市场还是看广场各人自便。但安娜说开车去市场还有挺远的路,执意要全体都乘车先去市场。看她这么坚持,大家心想那市场或许是像伊斯法罕的那种很有特色的巴札呢,那就去吧!谁知开车下山弯了几弯就到了大市场,这市场除了摆摊的是格鲁吉亚人外,和中国县城里的农贸市场没什么两样;要在这样的地方耗费一两个小时,大家都不乐意了,一致要求先到酒店住下后自由活动。司机“大头”的家就在库塔伊西,他看出了大家的不满,又主动提出说,让他这个当地人带大家见识一下他的家乡吧,于开车带着我们看了许多旅游行程上没有安排的地方,包括一个造型非常有现代感的医院建筑,这才把安娜和我们都从这个乏善可陈的农贸市场里解救了出来。
在和安娜的几天相处中,我们发现这个格鲁吉亚导游在性格上是有些问题的,她和我们交流不畅有两方面的原因。其一是她工作于外交部,不是专职导游,敬业心不够;其实她只要稍做功课,就会发现她认为必须开车才能带大家到达的当地市场,和老城中心广场仅一街之隔,完全可以让大家在漫步老城时自由选择逛或不逛。其二是她的汉语水平有限,有些东西不是她不愿说,而是不会说,所以在行车途中她常常就那么沉默地坐着,并不能告诉我们更多关于这个国家的信息。但她又很自信地认为自己的汉语水平已相当不错,在格鲁吉亚很难再找到比她更好的导游了。鉴于这种状况,我们的领队不得不向旅游公司反应,于是公司安排用另一个导游来替换她。两位导游交接的时候,大家用掌声欢迎了新导游尼娜,正想和安娜来一个感谢和告别(毕竟我们相处了好几天),却不见了人影——她已不辞而别了!临走前她曾对我们的领队说:“你们炒掉了我这样的汉语导游,会发现是一个错误!”可见内心受到了伤害,却仍认为自己的汉语在格鲁吉亚属于上乘水平。实际上,接替她的导游尼娜,无论在汉语水平、敬业精神和沟通方式上,都比她要好很多。
从安娜的处事方式,还有巴葛拉特大教堂的修复方式,我感到这个国家人的性格中很明显有一种倔犟的成份。作为东正教徒,他们不喜欢伊斯兰教和阿拉伯人,会很直率地说出来,完全不管政治正确那一套。作为格鲁吉亚人,他们不喜欢前苏联和现在的俄罗斯,表达起来也毫不含蓄,并自豪于他们国家是前苏联十五个加盟共和国中最先站出来反叛的,是他们领了头才带动了其他加盟共和国的独立,最终导致了苏联的解体。因而他们遭到俄罗斯的忌恨和报复是理所当然的,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要旗帜鲜明地靠向西方世界。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在外高加索三个国家存在的四块有争议的“飞地”中,有两块是在格鲁吉亚。
从巴统沿着黑海岸边北行,如果不向东折向库塔伊西,继续上行就到了阿布哈兹,这块面积8860平方公里的狭长地方,北缘是高加索山和俄罗斯,南边是黑海的海岸线。阿布哈兹原是格鲁吉亚的自治共和国,但与格鲁吉亚人存在诸多宗教、文化上的差异。上世纪80年代末,正当格鲁吉亚对苏联离心离德时,阿布哈兹地区也出现分离运动。俄罗斯领导人支持阿布哈兹的分离运动,以此牵制格鲁吉亚加对苏联的脱离,这直接导致格鲁吉亚加盟共和国与苏联中央政府关系恶化。1990年10月底,在格鲁吉亚最高苏维埃选举中,绰号“街头政治家”的加姆萨胡尔季阿出任主席。第二年春天格鲁吉亚宣布独立,加姆萨胡尔季阿当选为首任总统,他提出的口号是: “格鲁吉亚是格鲁吉亚人的格鲁吉亚”。阿布哈兹的“独立行径”不被容忍。1992年1月,格、阿冲突全面爆发。
苏联解体时,格鲁吉亚人虽然从苏军设在格境内的军火库得到许多军火,但“街头政治家”加姆萨胡尔季阿并非作战行家,战场的失利令格鲁吉亚人对他失望,反对派在首都第比利斯发动政变,加姆萨胡尔季阿仓惶逃到了俄罗斯境内也在闹独立的车臣地区。这一情况使得另一个格鲁吉亚人——绰号“银狐”的前苏联外交部长谢瓦尔德纳泽从莫斯科回到故国来收拾残局。格鲁吉亚人希望谢瓦尔德纳泽能利用过去的威望和关系,请求美国及北约帮助格鲁吉亚维护国家统一。但谢瓦尔德纳泽知道这样做无疑会彻底得罪俄罗斯,况且美国和北约鞭长莫及,要阻止阿布哈兹独,关键还得靠格鲁吉亚自己。1992年10月,格军攻进阿布哈兹首府苏呼米,双方发生激烈的巷战,几乎把苏呼米打成一片废墟,阿布哈兹的抵抗似乎已山穷水尽。但1993年一开年,阿军从国际军火贩子手里买到大批军火发起反击,战局急转直下。谢瓦尔德纳泽在电视讲话中表示,苏呼米沦陷就意味着“格鲁吉亚失去宝贵的自由”,并谴责俄罗斯驻军暗中支持阿布哈兹武装。而俄罗斯总统叶利钦却表示俄军将继续呆在阿布哈兹, “以保卫黑海地区的战略利益”。
残酷的战斗持续到1993年夏天,最终格鲁吉亚人溃败,格军被迫从阿布哈兹全部撤出。到这场战争结束时,阿布哈兹境内的二十五万格鲁吉亚族人沦为难民,这个自称的“独立国家”事实上完全被五万名阿布哈兹人主宰。当格鲁吉亚举国为失去苏呼米而悲痛之际,被迫退位的前总统加姆萨胡尔季阿带领一支武装返回格鲁吉亚,试图推翻谢瓦尔德纳泽政权。然而,“街头政治家”毕竟玩不过曾在苏联外长位置上叱咤过冷战风云的“银狐总统”,经过一个多月的战斗,弹尽粮绝的加姆萨胡尔季阿退到格鲁吉亚西部的森林地带,于1993年的最后一天开枪自尽。而原属于格鲁吉亚的阿布哈兹,事实上取得了独立地位,虽然没有得到任何国家的承认。
这场格、阿战争使格鲁吉亚的前总统从高处落地死于非命,也给无数平民带来深重灾难。有一部格鲁吉亚电影叫《金橘》,讲的就是这场战争中普通军人和平民的故事,有兴趣者不妨找来一看。
从库塔伊西我们向东走,经过一个城市叫哥里。哥里位于格鲁吉亚正中心,哥里人自豪地称自己的城市为“格鲁吉亚的心脏”。从这个“格鲁吉亚的心脏”中走出去的一个格鲁吉亚人,在二十世纪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当之无愧地成为过苏联的“心脏”;但这个苏联的“心脏”并不为格鲁吉亚的“心脏”喜欢,这个人就是斯大林。在哥里的市中心还保留着前苏联时期当局精心保留下来的斯大林故居,和斯大林逝世后建成的纪念馆,不过这个纪念馆现在叫斯大林博物馆。我们的前后两位导游安娜和尼娜都明确表示格鲁吉亚人不喜欢斯大林,因为作为一个格鲁吉亚人,他没有为他的祖国做过什么好事,反而站在苏联统治者的立场上压迫格鲁吉亚。套用中国人对背叛祖国的人称为汉奸卖国贼的说法,是否可以戏称为“格奸”或“卖格贼”?斯大林博物馆是当地主要的旅游景点,每天都有大量游客前来买票参观。我想这个博物馆的门票收入,也许就是斯大林能对他的故乡所做的最大贡献了。
从哥里继续往东,然后折向北上,一路盘旋升高,进入了大高加索山脉。问领队:今宵歇息何地?答曰:卡兹别克山。心想挺好,在巴统观过海,在库塔伊西看过城,现在要去看山了。但卡兹别克是一座什么样的山?行前没做功课,脑中完全没有概念,直到此刻已在向它行进的山路上,才拿出手机上网查看。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大高加索地区的卡兹别克山,是希腊神话中普罗米修斯被缚之山,亦是高加索山脉的第三高峰,海拔5033米,景色壮美人迹罕至。打开谷歌地图看它的位置,发现它就矗立在格鲁吉亚与俄罗斯的边境上,边境的那边是北奥塞梯,全称为俄罗斯联邦北奥塞梯-阿兰共和国,2004年9月震惊世界的别斯兰绑架杀害人质事件就发生在这个地方,是一个多事之地。而与北奥塞梯隔一条国境线相对的地区就是南奥塞梯,此刻就在我们向卡兹别克山前行的山路左侧,实际上已成为另一块从格鲁吉亚版图上切割出去的“飞地”。
南奥塞梯曾为苏联时期格鲁吉亚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管辖下的一个自治州。南奥塞梯自治政府与格鲁吉亚之间基本上维持和平状态。1990年苏东剧变,在格鲁吉亚决定从苏联独立时,南奥塞梯议会也于该年9月宣布成立忠于苏维埃政府的南奥塞梯苏维埃民主共和国。格鲁吉亚国会的回应是宣布取消南奥塞梯的自治地位,认为独立运动是苏联所煽动的,目的在于干预格鲁吉亚的独立。格鲁吉亚警察与当地百姓爆发冲突。1991年底冲突扩大,逾十万名南奥塞梯人逃离家园,其中大部分的人进入了北奥塞梯。1992年1月,南奥塞梯举行全民公投,宣布独立。为了避免与俄罗斯间的冲突进一步扩大,格鲁吉亚与俄罗斯、南奥塞梯三方达成停火协议,此后南奥塞梯大体维持和平状态。
格鲁吉亚在苏联解体后,向西方靠拢,接受美国的军事与经济援助,更积极要加入北大西洋公约组织;而俄罗斯为防止北约东扩,以南奥塞梯的独立问题牵制格鲁吉亚,双方冲突也因此一触即发。2008年8月7日,格鲁吉亚进攻南奥塞梯首府茨欣瓦利,四小时后宣称已经占领三分二南奥塞梯的土地。第二天俄罗斯军队迅即越过国际边界,进入南奥塞梯与格鲁吉亚军队激战,并开始空袭格鲁吉亚控制地区,当天重新占领茨欣瓦利。格鲁吉亚人虽然桀骜不驯,敢于出手,但军事实力难以与俄罗斯抗衡,俄罗斯的军事介入迫使格鲁吉亚军队全面撤退。而南奥塞梯于此冲突中宣布实质独立,成立南奥塞梯共和国。俄罗斯宣布承认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独立,而格鲁吉亚因此与俄罗斯断交。这两块分离的国土成为倔犟的格鲁吉亚人不得不尝的两个苦果,好在战事已经平息。到目前为止,承认南奥塞梯的只有俄罗斯、委内瑞拉和瑙鲁等几个国家。历史遗留的难题只有留给时间去解决了。
接近卡兹别克山下小镇时,天空浓云密布,并下起了小雨,此时我们最关心的是明天的气候,会否有一个晴朗的蓝天让我们一睹卡兹别克山的真容,但天气预报却是:明天有雨!我们入住的Rooms Hotel酒店是当地最好的酒店,这个最好不仅是指酒店设施,更是指所处位置:长条形的酒店建筑座落于山谷南侧的北山坡上,坐拥谷底小镇和对面群山,无论是从一层的大平台或每个房间的阳台上,都可将无敌美景尽收眼底,关键是不要让云幔雨幕遮挡了画面。晚上看小镇夜景,一条光带如银河落在谷底,还有一处隔空的亮点高悬于上,那是建筑于对面一座山峰顶端的圣三一教堂。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闹钟一响,我便从床上一跃而起,拉开窗帘,哇!眼前这是怎样的一幅美景啊——天空有云,但不是浓云,只是星星点点地分布着;山谷有雾,但没有四处弥漫,只像一条薄薄的纱巾,轻柔地搭盖在还没睡醒的小镇身上,纱缝间透出的点点灯火,宛如点缀于纱巾上的亮片。小镇后面的群山已被晨曦照亮,而赫然高耸于群峰之后的那个银色雪峰,就是卡兹别克山了。
我们被这美景所震惊,连忙举起相机咔咔咔一阵猛拍,然后就是裹着厚厚的毛毯坐在阳台上呆看。在这期间,天光和云影不断变幻着色彩和姿态,谷底那条晨雾纱巾被一只无形的手悄悄抽去,满天的云丝云朵也由暗变亮、由灰变白,当旭日跃出东方山峦,卡兹别克山银亮的尖顶霎时被镀成一片金红色,感觉就像刚刚喷出的火山熔岩!我们大多数团友匆匆早餐后打车去看对面山头上的圣三一教堂,犹豫片刻,我决定还是留守在酒店平台上,从容吃早餐,尽情观山景。因为这样的美景,套用一句中国古诗:“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在卡兹别克看山的这个早晨成为我们格鲁吉亚之旅的高潮,此后的第比利斯风情和西格纳吉风景,都只能屈居在卡兹别克的高峰之下了。在第比利斯城东素罗拉克山下与库拉河边,有一座锡安主教座堂。在教堂前我们的第二任导游尼娜对我们讲了另一个格鲁吉亚人贝利亚的故事:贝利亚是斯大林的宠臣、秘密警察头子和大清洗的操刀手。在苏联时期当局压制宗教信仰,贝利亚曾决定要拆毁这个锡安主教座堂,当时有十位第比利斯的知名人士去见手握杀伐重权的贝利亚,冒死恳求他为格鲁吉亚人保留下这座教堂。这座教堂因此保留了下来,但那请求保留教堂的十个艺术家、科学家和知识分子,后来都死于贝利亚的执行的大清洗之中。
我们在格鲁吉亚游览的最后一个城市是西格纳吉,那里的圣妮诺女修道院,是引导格鲁吉亚人皈依耶稣基督的修女圣妮诺的埋葬之地,也是格鲁吉亚的重要朝圣之地。修道院的拱顶和墙壁上绘满了宗教壁画。顺便回述一句,在库塔伊西山中的那个格拉特修道院,和城边的巴葛拉特大教堂同样壮观,但因为没有“修旧如新”,建筑内部古老的宗教壁画大都较好地保留了下来,其精美程度令人赞叹!
小城西格纳吉位于格鲁吉亚东部高加索山脉的一条支脉上,隔着一片山谷平原与高加索山主脉遥遥相望,谷中平铺着草地、田野、村庄与水泽,高加索山脉在平谷尽头横亘着,呈蓝灰色的一长条,在这蓝色的山脉顶端,缀着长长的白云滚边。将这白云滚边放在取景框的上沿,再将小镇的古城墙堞、教堂尖塔和层层叠叠的红瓦屋顶收入取景框的下沿,实在是一幅绝佳的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