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秋:俄国外交战略演变的关键节点期以及中国的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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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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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1月21日,亲俄的乌克兰前总统亚努科维奇暂停了与欧盟的联系国协定签署进程。于是乌克兰亲西方与亲俄两派政治势力展开了街头政治对决,反对派利用游行集会等非程序手段成功地将亚努科维奇拉下马。随着乌克兰亲西方势力上台执政,俄国针对乌克兰多年的经营和拉拢毁于一旦。2014年3月16日,俄国在乌克兰痛下杀手,在事实占领的前提下,启动全民公投作为合法程序,将克里米亚地区并入了俄国领土范围。并在东乌克兰的顿涅斯克和卢甘斯克地区以代理人战争作为手段,继续长期介入乌克兰内部斗争,俄国因此被逐出七国集团峰会。8月7日,途经乌东武装冲突地区的马航客机失事,进一步在全球引发针对俄国的外交孤立和羞辱;乌东亲俄地区脱离中央控制,低烈度内战不断;乌大选中亲俄势力靠边站,整个国家进入去俄国的节奏,进一步向欧盟和北约组织靠拢。俄国遭遇到的外交反制也相当激烈,欧美国家集体制裁俄国,力度一次比一次加大。2014年下半年开始,国际市场油价大幅反常跳水,卢布疯狂贬值。为保卫卢布,俄央行动用巨额外汇并大幅加息,但对卢布币值稳定全然无效,而且升息已经造成了俄境内企业经营极度困难。

由于俄国财政对石油出口的高度依赖,俄国已经陷入了深度衰退的经济危机中,暂时看不到有摆脱的可能性。目前,国际评级机构已经把俄国债券资质调至仅次于垃圾级的水平,经济前景展望为负。欧美的制裁旨在打击俄国经济,最终破坏普京的政治基础,造成反普京的势力上台,从而对当前的俄国外交战略釜底抽薪。对于俄国这样的一贯有着大国雄心的国家来说,经济危机与外交危机互为表里,经济上的危机必然在政治和外交领域深刻地反映出来。一方面,普京个人的支持率因国内民族主义情绪继续逆势上升;另一方面,俄国面临着欧美的长期制裁,尤其是其石油财政模式深受打击,其民族主义情绪能否长期持续是一个问题。此次油价暴跌,同样对一些对石油财政有深刻依赖而又有反美倾向的国家如伊朗和委瑞内拉也是巨大的打击。归根结底,这个世界的经济体系尤其是金融体系都掌握在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发达国家手中。它们的战略决策从来就不可能就事论事,顺带收拾不听话的国家也是应有之义。因此,俄国在世界范围内的外交助力将进一步减少,其外交举动有可能更加孤立与狂躁。

俄国外交战略走向面临演变的关键节点

在2014年的乌克兰危机中,俄国得小利而失大局。虽然俄国的悍然出手有西方多年以来在东欧前苏联势力范围内步步紧逼,在乌克兰放出了街头政治胜负手的缘故。但俄国长期以来坚持的缔造俄乌白三国东斯拉夫核心以及在此基础上的独联体国家一体化或欧亚共同体设想停滞不前,本身就是俄国综合实力不足,文明吸引力不够的结果。俄国对乌克兰已经给予了多年的经济优惠,但还是不能挽回乌克兰的民心,不能使其死心塌地与俄国重新联盟更不要说重新一体化了。乌克兰是俄国与西方进行较量的地缘政治支轴地带。此次较量表面上俄国小输当赢,实则自身的地缘政治环境改变了性质。俄国吞并克里米亚,从此乌克兰将彻底倒向西方,让原本暧昧的格局骤然明朗。乌克兰已经与欧盟正式签署联系国地位的协定,正式放弃了不结盟的中立地位,启动了退出独联体的程序,并寻求正式加入北约,乌克兰脱离俄国势力范围的进程将不可逆转。

俄国此次对乌克兰痛下杀手,虽然在俄国国内引发民族主义情绪而叫好声一片,但是波及国外的反响却非俄国国内的民族主义情绪所能控制。哈萨克斯坦想必是对于本国与俄国接壤的土地更加警惕,庆幸本国领导人高瞻远瞩迁都阿斯塔纳,加强了对高度俄罗斯化北方地区的控制。夹在罗马尼亚与乌克兰之间的摩尔多瓦,同样存在着亲近西欧渴望与罗马尼亚合并的一派,极有可能重蹈乌克兰覆辙。像白俄罗斯这样高度依附俄国的小国,一贯仰人鼻息。一旦局势有变,在外无强援的前提下,被俄国牛刀再试难道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吗?因此一贯亲俄的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与乌克兰新当选总统波罗申科进行会晤时,决定加强外交协作。乌克兰表示,将帮助白俄罗斯加强与欧盟建立外交联系。这一信号相当明确地表达了周边小国看待俄国的某种心态,这也再明白不过地说明了为什么俄国主导的独联体组织与欧亚联盟组织多年以来没有实质进展的原因。

在当前客观存在的中俄美大三角关系中,相比中美两国,俄国现在是同时具备能力和心态进行搅局的一方。因为美国是这个世界体系的主导者和设计者,而中国目前由于在经济上成功融入了这个体系已成为仅次于美国的最大受益者,两国目前都没有迫切的需要和强烈的动机采取破局手段。而俄国在乌克兰危机引发的外交对抗中将采取何种反制措施,是否会采取极端行动,以及报复的矛头针对谁,都相当微妙诡谲。俄国如今的软硬实力以及外交地位和地缘政治处境相对而言皆远不如苏联时期强大,甚至连帝俄时代都比不上。相比之下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势力,远远大于俄国本身以及俄国外交所能调动的力量。在这种力量对比前提下,俄国要么隐忍示弱,伺机报复要么就会立马铤而走险,奇招险招频出,反正绝对不可能就此罢休。值得中国高度注意的是,俄国的地缘政治困境和外交危局,与中国面临的同样问题正好是一对矛盾而此消彼长。中国要特别加以关注,一定不能让俄国把外交报复和战略转进的焦点集中到中国身上。

美国不肯让俄国与其平起平坐统治世界,哪怕仅仅是形式上的虚名也不肯承认。这是因为美国本质上是一个拥有国家的商业股份公司,美国政治的本质是生意人政治,美国外交的本质是生意人外交,总是习惯于从资本投入和利润分配的角度看国家联盟与外交体系问题。当年对于法国的处理就是这样,因此造成了戴高乐式外交的辉煌。欧盟不肯让俄罗斯这个巨人挤进小人国的乐园,即便俄国的加入有助于使欧洲恢复世界权力中心的地位也是如此。这是俄国的尴尬,也是当前欧洲缺乏戴高乐式高瞻远瞩为历史服务的第一流战略家的报应。

对于中国外交来说,俄国、美国和西欧大国的外交都是借鉴和教训,必须深刻体察其间的微妙曲折之处。它们成功的经验未必能照搬模仿,但失败的教训则一定要深刻汲取。根据俄国的民族性格和外交记录,俄国外交很难说是在深思熟虑的基础上,纯出理性而不动感情,尽量使国家利益在付出最少的前提下获利最大化。往往是在极端情势下,出于嫉妒虚荣报复绝望等非理性因素而赌气任性。根据俄国外交的历史记录,其外交决策过程中,最高领袖本人的意志、情感和偏好通常就是最大的主宰,与国内民族主义的汹汹民意相表里。俄国总统普京能否在今后的几年中继续执政,或者普京之后的继位者将是何种外交政策,都还是未定之天。中国如果不作战略策划和投入,在俄国外交战略演变的窗口期中形成较大的利益权重,中国的利益很有可能在俄国外交战略幡然转向的时刻被当作牺牲品甚至成为其出气的对象。

如何认识俄国的文明特性和外交性格

俄罗斯民族是一个文化性格极不稳定的混合民族。俄国是文明史上后起、边缘性和被外来力量主导和塑造的国家。俄国上层的力量一贯是外来的冒险家主导,如维京海盗商人战士、拜占庭帝国的传教士、蒙古征服者、讲法语的外来高等侨民等等;底层则是无数文盲农奴,屈服于暴力和迷信的统治,生来狂热而不知克制。上下两层,如同油水互相分离,疯狂情绪互相传染却不能形成有效稳定的政治契约,因此俄国历史上数次发生的上层统治阶级彻底换血的大变动。蒙古金帐汗国三百年的残暴统治,与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多年战争,则让俄罗斯民族学会了敌人和对手的一切特征,并形成了文化基因和文明路径。野蛮残酷的农奴制、亚细亚特色的君主专制、贪得无厌不知克制的领土扩张主义、以及用成吉思汗的方式建设社会主义,其行为模式均根源于此。

俄国是一个没有自然边疆的国家,凭借着本能四处扩张,是一个因想象兴起,以武力聚合的政治机会主义共同体。横跨欧亚两大洲,两千多万平方公里的俄罗斯帝国的兴起,得益于西亚的地缘政治薄弱环节,以及北亚和中亚地区的地缘政治真空。当时土耳其帝国主要集中精力与哈布斯堡家族的两大分支奥地利和西班牙进行海陆综合较量,忽视了黑海地区的防务。波斯则因为与土耳其帝国你死我活的长期争斗,而对高加索和中亚地区鞭长莫及;而清代中国始终以中原地区为战略重心,对中亚和西伯利亚地区均视之为战略缓冲区,仅以不出现强有力挑战力量为限度。相比欧洲诸邦,俄国当时远离地缘政治斗争焦点,且地广人多,经得起总体战消耗战;针对亚洲,俄国则拥有技术和组织优势,因此俄国当时对东西方都有战略优势。这是俄国当年偏处东欧一隅却能通过巧取豪夺鲸吞蚕食成为巨型领土帝国的特殊原因和机遇。

俄国历史上外交战略上经常是随着最高领袖个人的意志与虚荣,翻烧饼一样自我折腾。在十八世纪七年战争期间,在位的女沙皇暴毙,继位者彼得三世极为仰慕普鲁士体制,从而退出对普鲁士的战争,让普鲁士大难不死,终为祸害。欧洲诸君主国反法战争期间,英国大使主导政变后,神秘沙皇亚历山大一世弑父继位,一改其父之亲拿破仑外交政策,毅然加入到英国主导的反拿破仑阵营,充当了反法战争的主力军。帝俄在神圣同盟时代无条件地维护俄奥普三国协作机制,克里米亚战争后则坐视奥地利分别败于法兰西第二帝国和普鲁士。德国统一强大之后,俄国外交则从亲普鲁士演变为反德意志。1789年以来俄国在外交上和意识形态上都一贯坚决反对法国革命,十九世纪后半期反德之后则跟法兰西共和国成为生死盟友;俄国从共同合作打败拿破仑之后,就把英国当作全球大博弈的最大对手,最后因反德亲法而与英国在一战期间并肩作战。

俄罗斯是一个虚荣心极强的民族,极为记仇,报复心极强。失败或者逆境时,怨天尤人从不自省,经常如赌徒般孤注一掷,将本国的对手和本国都拖入深渊之中。俄国在1853年克里米亚战争被英法土三国联合击败后,便将扩张的矛头指向了中亚和远东地区,中亚诸汗国和清代中国均深受其害。1871年普法战争后,由于法国失败,限制俄国在黑海地区军力存在的《黑海条约》失效。俄国便再次针对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大打出手,扶植保加利亚独立,在巴尔干鼓吹泛斯拉夫主义,充当斯拉夫—东正教诸小国的保护神。在1878年柏林会议上,被英国成功剥夺绝大部分实质成果后,怨天尤人,迁怒诿过,把满腔仇恨撒在了无辜的会议主持国德国身上。俄国自认为在普法战争中以庞大兵力监视牵制奥匈帝国防止其倒向法国,间接助了普鲁士一臂之力,于是乎想当然的认为德国此后就应该在外交场合对俄国无条件地知恩图报。按照当时德国首相俾斯麦的本意,他根本就不愿意去当那个费力不讨好的主持人角色。反而是因为俄国在外交上对德国寄予了厚望,声明非柏林不去,最后俾斯麦戴上了会议主持人的炭火篓子而里外不是人。德国统一后,经济科技双双腾飞,与俄国在力量对比上强弱易形,于是俄国对德国羡慕憎恨嫉妒恐惧的情绪兼而有之,最终与德国的死敌以及俄国一直憎恨的无神论革命共和国法国建立了死亡同盟。

 柏林会议之后,俄国对巴尔干的野心受到了限制,于是乎把战略中心又转向远东地区,掺乎中国事务,在朝鲜惹事生非,与日本在东北亚明争暗斗。俄国在1905年日俄战争中失败后,则再拾进军沙皇格勒(君士坦丁堡)复兴第三罗马帝国的旧梦,再次吹奏起了泛斯拉夫主义的神曲,深度介入巴尔干那个火药桶,终于引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和内部革命而使得沙皇俄国政权彻底覆灭,这是俄国对外对内综合国家战略的大失败。类似的历史场景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苏联时代末期又重演了一次升级版,只不过是把关键的地缘政治导火索从巴尔干换成了阿富汗。

让俄国尽得虚名而中国尽得实利

尽管苏联解体已经多年,但俄国的心态一直还是超级大国的帝国心态,自视为世界级外交玩家。对于独联体组织、欧亚经济联盟、欧亚联盟、俄白联盟等俄国主导的前苏联国家合作框架,俄国虽说力量和手段都跟不上,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其雄心壮志。不管是与中国主导的上海合作组织叠床架屋,还是因为缺乏动力而沦为鸡肋,反正是一个都不放弃。而且,俄国与古巴、叙利亚和委瑞内拉等地区外的新朋旧友继续勾勾搭搭,足见其重温全球帝国旧梦的心愿一直未了。苏联解体后,俄国外交种种不计利害,得不偿失的举动全是为了那个曾经拥有而未能忘怀的超级大国虚名。

在当前俄国面临内外危机的关键时刻,对于中国外交来说,需要认真考虑的是如何防止俄国将历史上累积的负面感情和当前的行动反应导向集中指向中国。中俄之间的综合力量对比尤其是经济力量对比,现在出现了强弱易形的局面。俄国现在的人口只有1.5亿人,仅为中国的约十分之一强,国内生产总值不超过2万亿美元,只有中国的约五分之一强。想必俄国现在对中国早已经产生了如同十九世纪后半叶德国统一经济起飞后针对德国一样的情绪。在此次油价暴跌的过程中,俄国绝对受损而中国相对受益。此结果虽非中国所刻意设计和主导,但人性一贯是因同患难而生情,未能共富贵则生恨。畏强凌弱,迁怒诿过,乃人之常情,中国对此不可不察。尤其是在俄国还握有强大战略工业和威慑力量,与中国在地缘政治利益上纠缠不清,有可能对中国造成实质伤害的前提下。

苏联的解体是苏联及其帝国和联盟体系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联盟主导的世界体系全面对抗的结果,中国外交决策者不能忘记的是,当年中国也加入了这个世界体系从而左右逢源,并造成了中苏之间彼消我长你死我活的结局。要汲取历史经验,避免苏联的命运,中国外交要注意的是首先不能与美国主导的世界体系全面对抗,其次要避免俄国主动加入这个世界体系从而在地缘政治上对中国形成全面的包围欲遏制。俄国如果加入围堵中国的行列则中国将彻底孤立无援只有绝路一条,因此中国外交必须避免本国孤立无援的极端局面,必须与当前外交格局中最大的变数俄国建立利益攸关的共同体关系。

根据俄国外交的历史经验和行为模式,只有让俄国拥有自身的帝国及联盟体系,志得意满,一呼百应,与世界霸主平起平坐,分庭抗礼,才能让俄国出于虚荣克制自己的扩张主义本性和违背自身的实质利益,不计代价的维护体系和盟约,这在十九世纪初形成的维也纳国际体系中体现得最为明显。那么中国当前外交运作的最重要任务就是需要帮助和支持俄国获得一个有效运作的联盟体系,并且要使俄国视中国为实质盟友。是不是需要盟友的正式名义这无关紧要,最关键的是如果要让俄国把中国当作实质盟友来对待,那么中国就必须针对俄国付出实质盟友的努力。在利害关系一致的联盟关系中,助人即是助己,因为盟友出头,是首先承担了共同的压力。

针对俄国的超级大国心态,中国首先要注意在一切外交场合和文宣渠道中,公开推崇与正式承认俄国是斯拉夫各国的天然领袖(至少是东斯拉夫三国),所谓“所有斯拉夫的河流都流向俄罗斯的大海”;全世界东正教人民的天然保护者;前苏联范围(除波罗的海三国外)各国当之无愧的领袖与核心国家;“名副其实”与“众望所归”的世界一极,对世界安全与和平负有决定性责任的超级大国;人类文明独具一格的领袖和旗手等等。诸如此类头衔荣誉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但慷他人之慨,惠而不费,何乐不为?实际上人类文明的进程和外交斗争的实质往往就是以虚驭实,以小博大,最后由虚转实,由弱转强。从历史纪录来看,俄国外交并非是纯粹非理性的一地鸡毛。俄国从莫斯科公国的蕞尔小邦成长为一个横跨欧亚大陆的世界上领土最大的帝国,足见其外交避实就虚,由弱转强的功力不浅。当然,俄国外交最终是否能重塑辉煌,这个中国无义务也无能力保证。

中国的实利则在于,在统一大业还未最终完成的前提下,在美国主导的世界体系内保持持续发展经济,增加综合国力,避免成为西方联盟的围堵对象和头号敌人。中国目前在战略上的软肋一点都不少于俄国,而且个个几乎都是致命要害。俄国的弱点关键在于心态与实力不匹配,如能放弃过高的心态,倒也能平稳落地,去做普通国家。而中国目前已经处在外交危机极容易内化为内政危机的阶段。因此在外交战略中,中国要极为慎重,防止外交矛盾的焦点集中到本国身上。而最有效的防止手段,就是缔造盟友体系,让盟友出头承担第一波冲击,或者以攻为守,让对手无瑕针对中国发动主动攻势。

中外各类媒体上鼓吹多年的中美共治的G2论调,纯粹是有意无意送炭火篓子,让中国成为了其它国家的众矢之的。中国勿求虚名而处实祸,不如谦退自抑,让俄国去继续戴这个炭火篓子。反正俄国对这类高帽子一向是朝思暮想,梦寐以求;求之不得,辗转反侧。中国要把俄国推上与世界体系对抗的第一线,例如公开承认俄国在前苏联各国范围以及斯拉夫—东正教国家中具有特殊地位和领袖地位,公开表态相关范围内的小国要自觉尊重和保障俄国在此范围内的特殊利益。乌克兰危机带来的俄国在东欧前线与西方世界的对抗局面不会很快平息,中国要谨慎利用这一长期外交危机,使得外交全局的演变对中国长期有利。

让俄国挑战西方而中国兼利双方

俄国的对外战略以及本国的内部政治结构自基辅罗斯公国立国尤其是自莫斯科大公国独立以来一直受地缘政治矛盾和文明宗教冲突的结构性困扰。到底是要成为拜占庭东正教帝国的正式继承者,还是要成为蒙古帝国一样的跨欧亚帝国?沙皇是要成为奥斯曼土耳其苏丹一样天威莫测的白汗,还是要以西欧诸邦君主为榜样,生活在圣彼得堡的凡尔赛宫?针对西欧文明世界,俄国因野蛮落后而满怀自卑,同时因理想宏大又满怀自傲。俄国既渴望获得西欧诸邦的认可与接纳,又自觉可以用武力征服之而使其臣服于自身,如同马其顿人以精神分裂的态度看待古希腊诸邦一样。从蒙古人的统治下解放以来,俄国一直定位于欧洲国家而积极参与欧洲大国外交协调,但又认为自身并不完全属于欧洲而是一个世界帝国甚至是一个独具特色的文明体系。因此针对俄国分析其外交战略时一定要注意这种文明与地缘,心态和利益的结构性矛盾。

俄国对西方和美国的态度极为复杂,十九世纪初期沙皇俄国战胜拿破仑后成为欧洲霸主以及跟英国的全球大博弈,以及二十世纪中期打败纳粹德国后苏联跟美国平起平坐两极对抗的两度辉煌,至今俄国朝野上下都未能忘怀。对于中国外交来说,俄国在前苏联各国以及在前苏联势力覆盖到的国家和地区的霸权主义和外交举动,不管是针对西方要求获得尊重和同等待遇,还是针对西方想象中和实质上的伤害和威逼进行报复统统都是利好。

俄国的外交行为模式一贯是,羡慕嫉妒,就诉诸外交恫吓;对手不接纳,就使用武力威逼就范。由于乌克兰已经退出了独联体,放弃中立国地位和不结盟政策,启动了加入欧盟和北约的程序,俄国将在白俄罗斯和乌克兰长期与西方陷入势力范围争夺战的局面,在南高加索诸国也是如此。要让俄国放弃大国心态,放弃势力范围,成为孤家寡人,等于是要俄国自我毁灭。对于俄国精英集团和民间舆论来说,俄国不伟大就根本没必要存在。这方面,所有伟大的民族都是同样的心态和意志。中国外交决策者绝不能忽视这些特征。

 当年英俄两极世界对抗的格局中,俄国因为在克里米亚战争中被英国出头遏制强力打压,于是乎便把毗邻英属加拿大的阿拉斯加贱价卖给了美国,为的是给美国一块飞地,在地缘政治上给英美之间打入不和的楔子。而且在南北战争期间英国策划干涉美国内战的关键时刻,沙皇俄国派遣舰队访问美国,作出了在美国内战中支持北方的外交姿态。从历史纪录来看,指望俄国遭受损失和侮辱后不记仇挟恨,不孜孜于报复,根本不可能。中国外交注意的是要如何运作才能使俄国外交或武力报复的矛头集中针对西方。值得注意的是,自清初以来的中俄交往以及二十世纪同属社会主义阵营初善终恶的特殊因缘,使得中俄两国之间在近代以来的爱恨情仇实际上远比官式话语中愿意承认的更加复杂微妙。中国作为盟友支持俄国挑战西方,这样方能避免俄国外交决策层和民间舆论将注意力集中到中俄之间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情仇上。

独立自主不结盟之类的宣传从来都是放空炮,所费不赀,所得甚少,中国在世界体系中的位置以及在国际权力结构中的博弈地位才是大问题。中国当年是依靠中苏同盟的威力才在朝鲜战场上和海峡危机中与美国获得独立博弈的地位,这才有以后的中美接近,1972年外交革命和中国融入世界体系,对此不能选择性地遗忘或者记忆变形。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的高速发展得益于当前这个世界体系,并且已经根据这个体系的交易规则中交纳了针对此体系的贡赋。因此要求中国对这个世界体系承担更多的责任之类的论调,纯属吹毛求疵,得了便宜还卖乖,更有诱使中国去脱离自身实力去追求虚幻表象的嫌疑。

中国高层级领导前段时间已经对美国主导的世界体系表态了,表示承认美国的世界领袖地位,服从美国主导的世界体系。虽然此公开表态确属实事求是,但也正好说明了目前中国恰恰就是缺乏盟友体系来保卫自身的全球利益,因此只能以开诚布公的方式交待了自身的战略底牌。但此公开表态与在外交博弈积极抓牌并行不悖,符合外交关系的辩证法。中国当然无意出头挑战美国主导的国际秩序,但是如果不愿意导致针对美国的压力毫无还手之力的结局,就必须缔造自身的盟友体系提高在国际体系内的话语权和抗打击能力。

中国追求的目标是,与俄国加强外交协同。支持俄国针对西方的进逼进行反击,但握有关键的否决权,借此控制烈度,不至于演变成世界大战。如果中俄一齐上阵,那就会控制不住烈度。因此俄国冲锋上阵,还击侮辱,维护自尊,中国在幕后加油助威,这样才有利于保持外交斡旋余地。中国同样也必须实质承认以美国为首的西方集团的优势地位,并且要在西方主导的世界体系下继续发展与获利。但也要让西方各国明白,必须尊重中国及其联盟体系应有的正当份额,否则中国有能力动用联盟体系进行搅局破局,而搅局先锋就是俄国。中国由于目前成功的经济和贸易模式,正可兼得双方之利。中国外交所要做的就是兼利双方,两边下注,最终获得俄国与西方双方的调和者与仲裁者的优越地位。

让俄国全球布局而中国经营周边

在帝俄时代和苏联时代,俄国两次在意识形态、政治外交和军事力量方面都是霸权国家和全球势力。要俄国当权者和俄国人民忘记这些辉煌历史,去当一个普通国家,永远都不可能。失去历史记忆,就等于失去文明特性,失去雄心壮志,就等于自甘臣虏,俄罗斯民族将不复存在。正是因为俄国朝野上下有着这样的复杂心态和情感纠结,合作者必须照顾俄国那脆弱敏感的自尊心,避免激发敌意,因势利导,趋利避害,一要合作,二要提防,一要利用,二要限制。让俄国沉迷于全球布局而追求世界帝国形象,中国一方面在全球与俄国互相支撑,一方面集中资源从经营周边中获利,这考验中国外交决策者和操作者的综合能力。

俄国在其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尤其是在自身能主导世界体系和联盟体系的前提下,倒还能自我克制,不计实利对世界体系和联盟体系加以维护。但是一旦自觉被盟友背叛或被世界轻视,报仇雪恨一洗耻辱的心态极为强烈。例如在战胜拿破仑之后,沙皇俄国取代拿破仑帝国成为欧洲霸主,组建了以自身为首的神圣同盟。承担起了维护欧洲大陆多国体系稳定的义务,保护了盟友奥地利帝国免遭普鲁士挑战和匈牙利分离主义革命而提前削弱解体。直到克里米亚战争期间,奥地利作为俄国的长期盟友不知感恩背后插刀,俄国才心怀怨恨彻底抛弃了这一义务,对奥地利记仇甚深,转而我行我素一心追求本国利益的最大化。俄国在其后的柏林会议后对德国是如此,苏联在中苏分裂后对中国也是如此。十月革命后被欧洲列强扫地出门排斥出世界体系后,布尔什维克政权就在整个亚洲尤其是中国发动殖民地半殖民地革命来报复以英日为首的西方殖民主义列强。

因此,中国要追求与俄国的实质性盟友关系,降低俄国对中国的敌意和警惕,就不能在任何领域做任何有损于俄国自尊心的事情。俄国在中亚地区和蒙古对中国的防范,以及在远东和西伯利亚地区对中国的限制都是客观现象,情有可原,势出必然。中国如果不进一步跟俄国在联盟关系上有实质进展而形成利益共同体,中俄两国在中亚和蒙古的竞争和摩擦将会积怨成仇,一朝爆发。中国不如与俄国进行利益妥协平衡后,正式或非正式承认俄国在中亚地区的领袖地位和在蒙古的优势地位。因为中国不承认,西方国家说不定就会慷慨承认,对于它们来说,中亚和蒙古反正都是诱饵,慷他人之慨,抛饵观虎斗正中其下怀。中国希望俄国深陷在东欧前线对西方持续挑战以减轻与中国在周边地区竞争的力度,西方国家对俄国难道不会反过来利用这一战略吗?

俄国在朝鲜半岛和针对日本,并非是中国天然可靠的伙伴。中国与日本之间的矛盾,俄国一直是看在眼里,躲在中国身后打太平拳助乐,时不时在中日关系紧张的时候,故意挑起北方四岛的新仇旧恨。俄国在东北亚针对中国的外交选项其实极为微妙,俄日之间的全面合作一直是引而不发的一个主题,不能假设俄日之间会永远持续目前的冷淡局面。1941年苏联领袖斯大林与日本军国主义集团签订的《苏日中立条约》已经为俄日双边外交树立了一个铁面无情玩弄盟友抛弃意识形态,跟敌对国家尔虞我诈互相利用的历史性榜样。

中国如今的“走出去”战略和全球化贸易成果丰硕,但要看到这一成果完全是建立在美国主导和设计的全球体系的有效和稳定的基础上。如果美国有意放弃对这个体系的维护,中国的处境将大为不妙。目前美国正在力推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TPP协定),就有将中国撇开另起炉灶的打算。中国又将如何应对?就军力而言,中国根本没有办法保卫已经散布到全球的经济利益,那么除了对美国表示屈服以外还会有什么真正有效的反制措置吗?

中国外交的最佳设想是让俄国在全球针对美国和西方作有限折腾,向全世界强买强卖本国的战略设想。这就使俄国把注意力和外交资源集中到全球舞台,这样才能让俄国因为处于力量分散和盟友关系而放松在周边地区对中国的警惕和嫉妒。中国目前已经走出去的非洲、拉美和其他地区,要把俄国也附带拉上,设计成利益均沾的格局。中国要在任何国际场合中承认中俄之间的联合协作和利益共振,中国为了自身的经济全球化已经慷慨付出了很多,不在乎多一项支出。而且外交利益不能作纯经济的计算,俄国对中国在外交场合关键时刻的战略支持绝非那些纯看重经济利益的小国所能提供。

对于俄国的全球战略设想和地区盟友体系,中国要尽量顺着俄国的意图来,因势利导,曲意逢迎。联盟的力量,体系的力量,永远大于单独一个国家的力量。独立自主不结盟的另一层含义就是孤立无援无帮手。中国目前既不能输出价值观,也不能按照本国的国家利益和政治结构塑造世界体系,这本身就意味着在国际权力结构中处于不利地位,因此绝对不能因为怕麻烦,觉得事倍功半而甘愿无所作为。本国只有在外交牌局中尽量抓牌,才有资格与最大的对手讨价还价。而抓牌的过程本身就是外交博弈的组成部分。

俄国念念不忘要在美国的后院拉丁美洲的古巴和委瑞内拉两国插手,重建针对美国的监听站,搞什么战略轰炸机海外基地,还有保护塞浦路斯岛上的东正教人民,在斯瓦尔巴德岛上跟其他国家较劲,等等诸如此类,中国要尽量成全,乐观其成。俄国一向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欲望过盛,油盐不进。中国即便作为俄国的正式铁血盟友,仗义尽忠泣血相劝俄国去韬光养晦永不当头这也绝对做不到。不如投其所好,尽量让俄国在世界外交舞台上去出尽风头。目前中央已经正式出台了一带一路的战略设计,笔者认为一带的关键国家是俄国,一路关键国家是印度,而伊朗则兼具两大关键地位。因此对于俄国战略家曾经提出的中俄印三角关系,美国战略家布热津斯基特别警惕的中俄伊三国联合,中国要如“水鸟外交”般水上不动,水下快划,尽量去利用俄国出头发声和主导,对美国主导的盟友体系形成威慑效应。

把中俄关系设计成德法关系的东方版和放大版

虽然俄国一贯贪得无厌,性格多变,情绪不稳,化敌为友与化友为敌转换不定,极难预测,但地缘政治环境决定了中国无法摆脱俄国。中国必须端正心态,慎密心思和灵巧手腕与魔鬼共餐,与熊罴共舞,在外交上与俄国进行全面的战略合作,以获得稳定的地缘政治处境和收获双赢之利。俄国是一个地缘政治黑洞。俄国强大时,有尽力向周围扩张,吞噬一切的倾向,直到自身政权崩溃而开始收缩而开始下一轮爆发。中国当前既不能坐视俄国因危机而继续崩溃,导致其孤注一掷,外交政策大洗牌。最理想的情况是,俄国相对强大而预期稳定,对中国有一定的依赖性,形成利益共同体;不希望俄国贫弱无格,对敌人畏惧而对盟友蛮横,把中国当作予取予求任劳任怨的奶牛。中国对俄国的全面支持要恰到好处,以虚名换取实利,以经济支撑换取在俄国禁脔地区的战略收益,让俄国在中俄合作中享有一般决策权的同时中国握有最后否决权。这样俄国可在全世界对西方进行搅局而不至于破局,把中国和全世界都拖入深渊。

俄国的自尊心极强,未必愿意接受嗟来之食的侮辱。实际上俄国如能使本国的外交雄心与本国的软硬实力相匹配,优先在本国的弱项领域集中资源,得益于真正的地大物博和较高素质的精英集团,俄国将在发达国家中占有一席之地。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倚,在西方金融武器的打击下,也许俄国有可能被迫摆脱石油财政依赖综合症,从而转向以制造业立国。但此一转变需要的其他因素未必能配合好,而且缓不济急。另外还有可能与金砖国家以及其他新兴工业化国家形成竞争和冲突,而这本来也是俄国外交助力的方向。因此,中国必须未雨绸缪,尽力在俄国的复兴路径上预先设计,与俄国的利益交织在一起,以缔造利益共同体,降低各领域竞争强度,而不至于在利益发生较大冲突的时候一筹莫展,悔不当初。二战后,欧洲各国的煤钢联营和原子能合作的框架为法德和解与合作打下了坚实基础,这类经验值得中俄两国借鉴和模仿。

中国外交要针对俄国雪中送炭,趁机做床,就必须抓住俄国外交演变的窗口期和软肋期。由于处在严峻的外交危机和经济危机中,俄国此时针对中国的外交议价能力最低,类似于苏联刚刚解体时。根据历史纪录,外交利害关系和国际权力结构的排列组合是有限的,类似利害关系和权力结构下的历史经验值得借鉴和模仿。当年法德合作的实质是,法国人出战略设想,德国负责经济支持,瘦弱的法国骑士骑在了膘肥体壮的德国战马身上。德国的低调不出头充分满足了法国那因二战期间战败和失去殖民帝国而饱受摧残的自尊心,而德国也在欧共体内获得了充足的成长机会。如果德国不愿意服从法国的政治领导,给予形式尊重,法国有足够的能力破坏欧洲共同体的有效运作,从而造成与德国双输的局面。

对于中俄关系来说也是如此,俄国对美国实际上极为忌惮,不大可能在没有强力外援的前提下就贸然直接针对美国进行搅局。但俄国针对中国则不是如此,只要中国在中亚和蒙古针对俄国挤压过甚,即便没有外来强援,俄国在中亚、蒙古和东北亚甚至在南海地区就足以直接针对中国进行搅局,损人不利己,让两国双双落入深渊。最后两国将不得不竞争来自美国的援助,依靠美国来平衡反对力量这几乎是所有国家的外交备份选项和最后的杀手锏。目前西方国家针对俄国的经济制裁手段,如法炮制用来对付中国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因此无论如何,中国与俄国互相支持与合作,缔结另外的联盟体系与经济合作框架,分散两国经济的风险,防止极端局面的出现,这在战略决策上也是极为必要和紧迫的。

中俄两国同床异梦并不可怕,两国之间怀鬼胎互相提防也是常态,何况中俄两国的本身就是利害纠葛,关系复杂。国家间的联盟的关键是有共同的利害关系而不在于互相喜爱。建立在交易基础上的有益,比建立在友谊基础上的交易更可靠。国家利益有交集而有合作框架,这样双边外交才能趋于务实。中国要尽量营造中俄共同利害关系的婚床,不需要正式的盟约,而要力争有实质结果,让外交利害关系捆绑在一起。首先让俄国不至于走投无路而铤而走险,其次让俄国不至于在外交领域针对中国采取极端行动。

俄国的传统势力范围在前苏联各国和蒙古,针对这些国家俄国有不同的合作框架,与中国主导的上海合作组织互有重叠,而中国所要缔造的以中俄为核心的联盟体系就在这些国家的范围内,而重点是中亚地区五国。中国必须注意,无论未来的联盟体系以何种形式出现,最低必须以中俄双头领袖的形式来保全俄国的体面。如能充分满足俄国的虚荣心,以大事小,以柔克刚,强力维护俄国的盟主地位(这样也能在实质上打消联盟体系内其他大国要跟中俄平起平坐的想法),中国甘当俄国的第二小提琴手而专注于追求实质经济利益,则中国外交的行动将更具有灵活性与自由度。(笔者对于中俄在中亚的合作另有长文《中国亟需经略中亚》,已公开发表。)

中俄两国形成实质性盟友关系缔结联盟体系尤其是在中亚这个关键性地缘政治枢纽进行有效合作后,不一定能在全球范围内成功推行两国的主张,但对美国及其盟国的政策一定能起到否决作用,在主场防御则绰绰有余。中俄两国也许永远也不会正式结盟,但外交利害关系所在,中国一定要把自己当作俄国的正式盟友来对待。中国要充分照顾俄国的大国心态和自尊心,也不一定要正式与公开承诺什么,但是所做一定要比所说更多。中国让俄国出战略设想,在全世界出风头,与西方平起平坐进行防御和对抗,而由中国提供经济支撑。由于中国巨大的经济总量和财政能力,目前对俄国所能起到的支撑力度,将远大于当年德国对法国的支撑力度。而且由于中俄两国都是联合国常任理事国与核大国,中俄两国联盟在全球外交领域将比法德轴心搭档更有进攻性威力。

中国目前经济高速发展,财政实力强大,但是需要花钱的领域太多,财政压力一直水涨船高。在以航天工业、核武器、航母和军用飞机等为代表的国家战略装备以及军事工业领域,中俄两国的技术路径契合度高,现实需求量大。因此中俄两国在战略装备领域进行全面合作,互通有无,互利共赢,尽量减少沉没成本的投入而摊薄可变成本,这是可行的选项。有人担心此举有可能损害中国的战略装备部门和军事工业的独立性,或者在战略领域内受制于人。事实上,与盟友的关系当然就是互相利用,互持把柄,这是为了让结盟的双方都放心,认为握有盟友的命门,则盟友不敢轻易背叛与毁约,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幡然转向。从历史纪录来看,俄国并非不知感恩与回报,而是要事事顺心才能予取予求。

中俄两国在近代以来的爱恨情仇剪不断,理还乱;地缘政治关系的利害纠葛则说不清,道不明。目前两国的对外关系都已经演变到了关键性的节点期。俄国一直面临西方集团的步步进逼,今后不是进一步收缩就是绝地反弹;最近几年来,中国则是锋芒毕露,四面出击,希望在周边地区确立领袖地位,中俄两国同时都面临与以美国为首的世界体系发生正面碰撞的可能。在此前提下,中俄两国因共同的利害关系而结成实质的联盟关系不仅是可行的选择,也是必须的选择。因为中俄联盟不仅能使中俄双方对未来的预期稳定,避免极端,而且也要防备西方对中俄两国分而治之,各个击破。中俄缔结实质性联盟和营造有效运作的联盟体系,加强对西方集团的议价能力,改善在世界体系中的博弈地位,将有助于当前世界体系更趋于公正合理以及保持基本的和平稳定。因此,中俄联盟诉求合理,利益现实,道路虽然曲折,前景必将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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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责编:陈冬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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