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突然间崩溃。无法工作了？

于是纠结。烦躁。

此时已是凌晨两点十分。冬季的寒夜看不见星光月亮，窗外雾霾浓郁压抑。才看到电脑没崩溃前的网友们一片调侃声，为：北京已经消失……看不见首都了……污染已经爆表……什么“值”的最新用语便又一次达到了峰值？

现代文明每一年的新词汇新符号增加速度上升为百分之十？上世纪九十年代是每年上升百分之五？比如APP，这是手机党们的一个新用语，但出现在了北京二环内的道路广告语中，游飞字幕弹出闪亮红色字体：用手机APP快速处理事故，排解无忧！

电脑是人们和外界接触的一类工具，成了秒速联系世界的方式。

在传统农业社会中，法国发生了一件大事儿，中国压根不知道。而暂时的不知道也许成为数代人的不知道，也许就成为永远的不知道。只除了研究法国问题的专家知道。

电脑和手机把全世界弄成了一个村儿。村儿东头放了个炮，全村儿的人们一准扑过去围观看热闹。

当没有电脑的时代，文明的冲突对抗缓慢，时空转换至近四百年前——只有十来万清兵那是游牧民族的强悍部队，一举竟然把大明王朝灭掉。当然个中有明朝叛将，大明判将吴三桂、耿精忠、洪承畴、祖大寿、尚可喜、孔有德等先后降清。这些叛将说他们是“叛”可以，说他们是造反派也可以，说他们是判徒也差不多，说他们是起义将领也合适。他们率领他们的部下和满族部队联合反叛大明王朝。统治了中国近三百年历史的一座庞大帝国，在几个月内崩溃，两年之后彻底灭亡。

之后清王朝又统治了中国近三百年。

那时候的百姓管你哪个老儿主政全得纳皇粮，所以不操闲心。

让吃皇粮的部队打去，哪个小子上来当皇帝，全一个熊样儿。

现在回想传统社会的大明王朝能在十来万清兵的攻击之下，便迅即垮掉？一个大明王朝的国家机器是巨大也算强悍的，比之满族的游骑部队那是小巫见了大神。但是朝代的更替是历史的规律。呼啦啦大厦将倾，昏惨惨似灯将尽……大明王朝果然灭了。

再三百年后，满清王朝也果然灭了。

但现代社会这事儿弄不成。现代化的战争是立体式海陆空联合集团作战，快速反应能力及集结能力及从数千公里之外摧毁对方核心部位的能力等等，是传统社会的游骑部队无法比拟的。

如电脑便是工业社会的产物更是战争的需要，它首先是军事发展的必然成果。它只能一步一步异常缓慢又迅速无比地走向民间。

当电脑进入民间社会为百姓服务的时候，世界在飞速发展。人们的生活节奏变得异常之快。

是个现代人，全得适应现代文明。否则成了弱智成了白痴成了和世界脱轨出局的人了？

站在寒夜的居室高楼窗前，看外面的景致。丽泽大道迷漫在一片朦胧中。往常这里灯火辉煌，过上几年这里将成为京城又一个CBD金融商务区，目前这里已经有数座大厦崛起。全是银行的大楼。

任何一座大都市，只有银行的大厦气派非凡。银行是扎钱的地方。金融家全是玩钱的高手大擘，他们是这个社会玩魔术的行家里手。

唉，又开始了意识流？经常如此……

京城的人们在雾霾中匆匆忙忙上蹿下跳地折腾，数百万小车如整齐出洞的蚂蚁般在几百条全新的公路上拥挤蜗行。公交车全超载地铁设计时便得超载数倍，挤－挤－挤！小轿车核载人数五人你超载罚款扣分。但公交车和地铁超载那是常态。上下班的人们从他们的蜗居处出现再回到蚁窝中，在拥挤不堪的公交地铁中煎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如此折腾，在万般恶劣的环境下生活或者生存，早已经习以为常或者是痴呆麻木。

我一生总是夜里工作读书，上午睡到十二点多。早餐是中午一点至两点之间有时候更晚，会喝茶到两三点再吃早餐。

看着这消失迷蒙的京城夜景，一街的灯光发出了萤火般的点点滴滴。

坐在客厅抽烟喝茶。夜里的浓茶对我的大脑一再刺激，可我对浓茶早已适应，到了睡觉的时候倒头秒睡。

我习惯了秒睡，这也是新词汇。二十年前我得了颈椎病再不敢躺床上看书。我躺下便进入秒睡。

喝茶。抽烟。没法儿坐在电脑前工作，电脑崩溃咋就成了“村儿里一满黑了”？！

世界顿时便迷漫着茫然。

沉闷扭结，片刻后一跃而起，把手机的录音功能打开，对着手机自言自语说话。

这习惯保持了几近一生。在我刚结婚时有了一台微型录音机。那是公家配备的，昂贵竟然是八十年代初期的几百元日本索尼品牌。但那是采访必备的工具。当我夜里有了灵感又不想起来写作的时候，就窝在床上对着录音机说话。中午起来再整理。它也许就是一篇散文或者小说的底稿。

但有了电脑就不录音了，起来对着电脑敲下来文字，仍是第二天中午起来整理。我的五笔输入法算快的，基本和说话语速差不多。用了电脑把录音机便迅即淘汰。

现在又得拾起来过去的工作方式。

我正对着手机说话，惊醒了妻子，她起来迷迷怔怔地对我说了一句，神经病又犯了？我停顿片刻，妻子这句话准确无误地录了下来。我也得记下来这是她的话。这是京城半夜一处居室一对老夫妻的对话。

我暂时关了录音，对妻子说电脑坏了，得修。我在工作你睡你的。

意识流……

对着手机说出来的意识流淌，这一下便流淌到了上个月法国的恐怖袭击。

沉痛！

那是所谓的一个“伊斯兰国”所为。这个“国”不存在，他们全是恐怖分子是现代游击队，更是现代文明社会的幽灵。他们散居中东也以神秘身份在欧洲北美搞恐怖活动。

这事儿放在传统社会，中国压根不知道。隔着大洋上万公里你爱咋地就咋地吧？那和中国的事儿相距太远，谁操闲心？

但是今天的一桩袭击事件，几分钟之后全世界便知道了。

之后是各类发声愤怒谴责。

之后是行动，之后是具象也抽象的愤怒传遍了世界各个角落。

但是——全世界的知识分子、知道分子、专家、教授、编辑及记者们，开始了对全世界穆斯林的攻击？

事件迅即上升，成为一团乱麻并有局部战争一触即发的事态。

常识问题总被搞乱，搞的一塌糊涂！

我以为中国的事情总是逻辑混乱。现在觉得全世界的事情逻辑更混乱。有了电脑对全世界的事情想知道就清楚了，但事后咋看咋觉得乱得让人发蒙！

全世界有起码十五亿穆斯林，因为极个别的恐怖分子是穆斯林，信仰伊斯兰教，便让整个穆斯林受到了空前挑战？甚至攻击调侃伊斯兰教？这是太冤枉无辜的事实。

让意识就这么流动？是。

很想对此发声，呐喊！但又觉得这不是写字儿的家伙干的活儿。

你一个写字儿的讲好你的故事就成。这样的世界大事儿，和你有关？

的确——这是宗教领袖头面人物世界政要相关部门的较大人物们干的差使。法国总统和美国总统立即发声，俄罗斯政要也发声。当然习总也发声，习总立即致电法国，慰问遇难者家属，并向无辜死亡者们致以哀悼。

咱是个小人物，此大事件和我有关？

有关。

我是一个穆斯林。我生在一个虔诚的穆斯林家庭。在我们国家称为回族。全世界信仰伊斯兰教的民族有多少个？那一定有数百个。我们国家有十一个少数民族信仰伊斯兰教。对信仰伊斯兰教的信众全世界的统一称谓是——穆斯林。

穆斯林和恐怖分子无关，恐怖分子更和《古兰经》的教义经典无关，怎么就向整个穆斯林发起了攻击及调侃？

无知。无耻。可恶。可憎。

穆斯林在中国一代一代繁衍生息。早和我们国家的汉民族文化经济政治等方面融合在了一起。

穆斯林也向全世界及我们国家贡献了太多的优秀儿女。

你攻击谴责愤怒发动一场局部战争等，全应该对着恐怖分子，把整个穆斯林拉扯进来，实在可恶！

于是想到新疆的暴恐。新疆也有极个别绝对少数的恐怖分子。但是突然间国情下的人们咋拧着劲儿了？哪根筋不对了？竟然对整个新疆人民产生了歧视和误解，那也是常识问题。乱套？！

现在把常识及逻辑及最基本的事实也能搞混乱，这是文明冲突的结果？

否。得理一下思绪或者是逻辑。

我的一位新疆大哥是汉族，他是随父辈进疆的兵团后代。他是川籍他生在绵阳但是他四岁多刚记事儿的时候就到了新疆。他在新疆长大，在广袤无垠的新疆创业开拓。他跑遍了新疆的每座县城小镇。每当他听到对新疆的攻击及调侃全愤怒起身解释，整个脸有些扭曲变形地辩解道，错！错！错！对恐怖分子的攻击不能牵涉到整个新疆人嘛！新疆是大美的地方，新疆处处是极可爱的人，你他妈的没去过新疆，你哪儿知道新疆的美！新疆一个县城的面积就是你们一个省的面积，你们一个省生活了几千万人口，新疆那里一个县城最少的人口只有五万多人。且末，我说的且末这个县城，你知道么？一个且末就是一个浙江省的面积！（他的助手默默并迅速查阅手机，补充道：老总，不对，是大于浙江省面积。且末是十三万多平方公里，浙江只有十万多平方公里。）于是这位大哥厉声说，听见了吧？且末县城大于浙江三万平方公里！你们的人口是六千万之众，且末只有五万来人口。那里的人们生活自由自在，水美草肥土地适合种植内地产不出来的水果大枣葡萄，起码那里的人们长寿！比你们这些从外地来北京漂泊的人们生活得舒服。从一个县城开车去另一个县城，得走一天一夜你他妈知道吗？谁再攻击新疆人，我和他翻脸！因为我在新疆生活了一辈子，我不知道那地方的可爱？你们调侃攻击新疆人的同时，是恶心你们自己的丑陋无知……

这位大哥的每次激动辩解全是愤怒。他爱激动也极端愤怒。我劝说过他，这是一位可敬的大哥。但是发现不成。他的回答是：这是原则问题，我不愤怒？兄弟你是个作家你得写一下这样的可恶吧？

我说我可以写，但是对这样的情绪谁能阻止？

是。谁也无法阻止。

大哥急了便吼，狗屙的屎，也赖到人头上么？

但是压根不成。大哥的焦虑愤怒无处发泄。

一个人的力量也包括任何强大的力量，压根改变不了人们的偏激及偏见。改变不了强势一方对另一方或者是弱者一方或者是沉默一方的误解和歧视。

我这位大哥在另一个场合照样遭遇同样的常识问题。他总受到无端的挑衅，他应战之后有人笑有人无语有人沉默有人继续划拳喝酒不搭理他，也有人笑着说大哥你又不是新疆自治区主席，你管这屁事儿？我们没去过新疆但是见了新疆人烦，咱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恰在这个场合有一个玩股票的朋友，他一人发呆，自言自语，他喝一杯酒便咕哝起来说，我操纵了股市？我才只有三百多万进场，现在没了？我买了哪几个股票立即就跌，咋一卖就涨？咱是个小KS，和机构相比天差地别的，咱咋就对股市有如此大的影响力？我得自首，我操纵了股市，我进去就把上面的高管全交代出来，就算是赌也没这规矩吧下一步老子得跳楼……

我每每想到这个倒霉蛋的痴呆自语就想笑。

于是大哥会浑身抖擞坐下去，咕哝一声，我操他妈和这些没文化没素质的人，吵架？辩论？讨论？探讨常识？太浪费我的精力智力。

现在只要有人的场合，谈论任何问题全没有共识。你说东边好但对方在西边倒了霉，他一定要说西边的事情。只要讨论便是吵架，恶吵甚至詈语脏词儿张嘴就来，不管年龄段儿也不分阅历，满头白发的人可以直斥对方你傻逼啊？对方也是知识分子教授研究员了啥的，便想缕袖子上来挥动老拳打丫一脸血……

当然我想到了这是极端情绪。是整个社会暴戾情绪的分支部分。

极端情绪发展一下延伸一下，就成了主义。成了一个人一群人一批人一个民族或者另一个国度的人们的主义。那便代表了固化的观念及国家意志。

自911事件之后，几场局部战争把美国拖进了尴尬境遇。那是国家意志发展到极端的战争形态。

伊拉克被几场闪电战打得满目疮痍。

拉登让毙了。萨达姆死了。卡扎菲让部下也弄得惨死。那是全世界皆大欢喜的狂欢么？

否。

恐怖分子可以消灭。

极端情绪及极端主义无法消灭。

拉登是个亿万富翁。他选择了一类狂怒的“理想主义”生存方式。他让他的追随者们死，他活着。他的追随者们如果不死，他杀死他们。拉登的所谓“理想”是和美国抗衡，他想以暗杀、袭击、把民航飞机当导弹使用、更把高级知识分子当自杀工具使用，他的“构想”是改变一类世界整体战略格局。但毕竟他是一类魔鬼生存方式。他应该被消灭也可以被消灭。

但拉登之后的这个“伊斯兰国”，又冒了出来。这是极端主义的另一类方式。

目前对ISIS的打击成为又一场局部战争状态的序曲或者是已经开始。法国美国英国全参与了战争状态。

当一类游击状态的恐怖袭击抗衡的是强大的联合海陆空集团战争方式时，误伤误死的平民百姓会更多。以暴制暴或者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极端情绪及主义的恶性循环往复。

当战争状态爆发时，正义的力量很脆弱或者说是逻辑含混越发极端。生命的消失成几何倍数增长。

极端情绪或者主义在各个角落全存在。

而我们建国后的前三十年就生存在极端情绪及主义的阴影之下。那是几十年不是一天的恐怖袭击。袭击横扫了整个国家机器只除了部队。但部队也险些被袭击只是阴差阳错地让高级将领们集体抵制，部队在文革中也坍塌了，领袖的狂怒理想主义一定得成为泡影。

当一个大国的数亿人生活在一个领袖的极端狂怒理想主义的目标之下，我们成了一穷二白。我们国家民族几近走向全面崩溃。我们甚至想解放世界的三分之二受苦大众最终发现得首先解放我们自己。当一个极权统治者有国家机器的强大支持之下，亿万人民生活在难民惨境之中。而目前的解密林彪等宫廷内斗文章很吸引人们的猎奇心理。实际一个林彪集团的小人物似乎是于新野在他的交代材料中说了一段话，为：我们当年想做的事四年之后有人兵不血刃便做到了。

三十多年的煎熬，对领袖的晚年极端主义谁也无力改变，物理时间可以改变。那只有等待，只有煎熬。

美国的意识形态宽容。

当911事件发生几年之后，一家电影公司选定了全世界十个导演，给钱给支持，让他们分别拍摄制作十部短片，结集成为一部电影。这十个导演每人的短片是十分钟，我看完了这部以911为背景发生在世界各国的十个故事、十组人物、十种镜头叙写方式。我很感动。因为美国不怕反对声音。美国可以包容抗衡他们的声音。两部伊朗导演的天才发挥让人看了他们各自十分钟的故事讲述，是震撼的。感兴趣的人们可以在网上观赏。片名有各类译法，但英文名为：911－Stories from all over the world。

我只简述一部短片的故事：伊朗某地的一个农村。异常贫困的村子。比之我们国情下的贫困山村更加惨淡。人们吃水艰难。从一口井里排起一队人拉很深的井水中出来的一桶水。那水已经混浊不堪。但是一个老人在拉水的过程中死亡。一群孩子在一个砖窑外面垒泥坯子烧砖。老师喊叫让孩子们上课。老师的喊叫是土砖抵抗不了炸弹，得有知识才能对抗战争。孩子们在一个砖窑的壁洞里上课，孩子们听老师的提问。老师问世界发生了一件大事？谁知道？孩子们个个瞪着眼睛，一个孩子说，他知道发生了一件事，一个爷爷今天死了。是拉水的时候死的。老师说不是这件事儿，是一件大事儿。孩子们全不知道。老师才说，美国遭遇了恐怖分子的袭击，两座高楼大厦塌了，死亡了无数平民百姓。我们暂停几分钟课，到外面为死难者哀悼。老师领着孩子们到了外面一处土坡前，拿出手机放出了那幅震惊世界的画面，是美国的两座大厦被飞机撞后坍塌下去的画面……此时两个孩子交头接耳笑着小声说话……说的啥话观众自己可以看。我如果简述出来太为伤害美国无辜死亡的平民百姓们。两个孩子的笑脸清晰说的话语童趣盎然却是犀利无比。黑屏。老师的画外音继续，是：让我们为美国的无辜百姓们哀悼三分钟……

这十分钟的短片构思奇特，只有一个场景。一个老师和一群天真无邪但身上脸上全脏的孩子们。

这个故事极短但完成了美国电影投资人的意愿。电影深藏不露的意蕴极耐咀嚼。她的思想性及戏剧张力及传递给世界的信息量也极大。

这部组接起来的电影在世界各国放映。我们的院线肯定无疑不放。但网站上有。

而如此的电影制作是精心结构也反应的是各国人民一个角落的上升了的艺术化的真实心态。

那同样是穆斯林对911后的反应。但那些可怜的穆斯林孩子们及一个教师的反应是截然相反的心态。

想到了父亲一生。一个生存在底层社会穆斯林的一生。

父亲在晚年得了癌症。他数次住院治疗。当父亲一旦住院，那家医院一准挤满了看望父亲的穆斯林父老兄弟姐妹们。走道和病房全挤满了人。病房有各类礼品压根放不下，父亲爱吃的西安小吃会放满了整个病房。

那是对我心灵的震撼。父亲一生为人处世是按照经典要求生活。父亲一生对穆斯林社区的各类困难全出手相助。父亲在晚年当了西安一座清真大寺的社头。社头是个沿袭下来的稍稍古老些的称谓。解释一下便是民间社团的头儿？也许是。现在官方称谓为某清真寺管委会主任。那是没级别更没工资的快乐义工。父亲所待的清真寺居住的社区内共有八千多户三万多穆斯林人口。这里的穆斯林家里的红白事情由父亲操办。父亲天天忙碌也快活。

父亲还忙着穆斯林家庭里的青年男女的婚姻大事。父亲骑一辆自行车到处给乡佬们的子女撮合，只要成了一对，父亲会兴奋一阵儿的。父亲也为几个从监狱里刑满释放出来的人到处办营业执照跑手续，让人家生存下去。一个四十来岁的光棍汉因打架伤人进去服刑，出来了无法生存，父亲让他去寺里吃住。也终于忙活了半个多月为这个光棍跑了一份营业执照可以在社区摆个小摊子卖烧鸡了。父亲还为这个光棍找了师傅教他做小生意。也为这个光棍成了一个家。而这样的小伙儿便成为父亲的忘年交好友。父亲住院之后他来看望父亲会一直从医院楼道悲恸失声痛哭着，让我们一家兄弟几个感动。

父亲的晚年生活总是把他忙得一塌糊涂。而父亲的一生在慈祥中有些威武。父亲也一生尚武并在六七十岁的时候还和乡佬们一块儿撂沙袋，而沙袋是厚粗布缝制里面装的铁砂粒儿，父亲的手指练成了指甲似铁如钢，糙且硬茧满手。父亲的指甲从来不能剪，只能拿一副极为精制的小金属锉子来回打磨。十来公斤重的石锁父亲扔起来接住再翻覆地扔，那功夫让我看了惊讶。父亲还把我们几个儿子的子女要求全放在家里。父亲在外面忙完了，最喜欢回到家孙子孙女儿们扑上去喊叫爷爷。父亲回家总是手提各类小零嘴儿给孙子孙女儿们一一分发，那享受的神态是我们当儿子的体会不了的。家里有房也大，在我家没拆迁时可以回家几个儿子全有空房子居住。父亲在外面忙完了回家仍喜欢儿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而我们几个儿子的房产全是父亲挣下的，父亲一生疼爱我们几个儿子。于是我们弟兄们相互承诺，咱几个一生为家没做出啥贡献，现在最大的贡献是让老爷子高兴。

而父亲终于走完了他的人生，在西安的回民墓地为父亲送行的时候，那天大雪纷飞，我看到了数不清的小车和一片陌生的脸。近万人送行的场面且我几乎全不认识？那对我心灵的震撼是不可磨灭的。为父亲送行的穆斯林及不是穆斯林的汉族朋友们，我得谢谢他们和父亲的相处。有如此众多的朋友们存在，父亲让病魔缠身的日子并不寂寞。

我想到了穆斯林一生的生存，也观察到了我身边的穆斯林们的为人处世，他们的一生基本上是助人为乐、行侠慈善、励志创业、慎独、礼貌、虔诚、恭敬、和善、洁净、友好等等。我想只要人们仔细观察一下身边的回族朋友们，一定知道我没有夸张。观察一下身边的穆斯林朋友们，他们的生活状态就是如此。

而正直的穆斯林和恐怖分子、极端主义是格格不入的。这才是事实！

犹如国人绝大多数是友好追求善良正直的。但极个别的出国之后受到了老外们的排斥，但不能把整个国人全扯进来。

事实，逻辑，起码的常识如此。

在一个饭局上，一个出国刚回来的人士说，他妈的到了国外，我不敢说咱是中国人，我说我是Japanese，要不了老外们看不起咱。那次的饭局，这小子受到了共同的调侃和嘲讽。

回族人是我们国情下改革开放的受益者群体。因为他们的创业劲头是与生俱来的。回族人会赚钱。

我身边的穆斯林兄弟姐妹们，有钱先干啥？教育子女读大学。那是首位的家庭投入。而我读到西北民族学院的一篇论文，谈回族人口的受教育程度是全国最高，占到了百分之十七（我手边没有这份资料但记忆准确，向这位西北民族学院刊发论文的作者致敬也致歉。），汉族人口受大学教育人口比例只点到了百分之三点四。这也可能是回族人口基数太小的缘故。再干啥？行善。经典规定了每年回族的有钱人，必须把当年所得财富的百分之二点五捐助给贫困人口。在《古兰经》中称为：散天课。

我便陪着穆斯林富人散过数次天课。我们驱车驶向秦岭深处的回族自治县，拉去用卡车装载的小袋精制面粉也拉上些吃食，还备有无数装了钱的红包去发放。那是一个富有穆斯林的最快乐的几天。

对穆斯林的理解和了解全是我的亲身经历。

而我一生受过父亲的无形影响，如借出去的钱再不催要，人家还了得谢人家。不还了是人家还在艰难中。借出去的钱应该忘记最好。这是经典中的话语，让父亲使用最朴素的语言讲述给我，我一生记住了。还有父亲说过，当亲人朋友的父母有病，你再忙也得放下手中的事情去看望一下人家老人，那是人家最需要的关心。凡是当人们问我为什么不喝酒不吃猪肉，我全得解释一句，经典的规定。而信仰是私人的事儿。你守住了更是私人的事儿，和任何人无关。还有，父亲说过，无论你是否认识的穆斯林去世了，只要你有闲空儿，一定要去送一下，那是每个穆斯林的义务等等太多。而父亲的讲述全是朴素的为人处世的道理。全来自经典中的段落。

我也理解清楚了。宗教信仰是富人和穷人的事儿。宗教信仰还是富人和穷人的最终追求。当贫富差距越来越大的状况下，穷人一无所有，信仰是他的唯一所求；当富人什么也不需要的时候，精神上的归宿也是他们的唯一追求。

而有信仰是心灵上的充实也是物质上的快乐。

是么？否。有太多的人不这么看。否么？是。

在政教合一的国家，信仰是强制性的，是一个国家的意志；在信仰自由的国家，信仰是宪法的抉择，那便是私人化的坚守，是个人的事儿。

而信仰是一个人内心的坚守，是心灵的浸润、敬畏、依诺和遵守。

穆斯林是个世界上受苦人最多的群体，是一个庞大的群体。更是一个沉默的大多数群体。

他们绝大多数是穷人，极少数是富人。

对这个群体的理解及关注需要很久时间，对这个群体的歧视和误解也需要很久时间，如何化解及改变人们对这个群体的理解和误解，没有什么办法。这是很无奈的现实……

零星叙述于2015、12、7凌晨手机中

改于8号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