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岗最近写了一篇文章,就发在前两天的《东方早报》上。里面的一个例子很有意思,说某地一群农村孩子写作文,比较自己和城市生活时,有一些愤激之言。童言无忌,本也正常,但是一个城里来的老师不高兴了,觉得这些孩子的心态有问题。罗岗的意思很明白,不是这些孩子的心态有问题,倒是这个老师的心态值得推敲推敲。这话说的不错。
问题是,这个老师的心态又是从哪里来的,很自然的,就想到了“仇富”。“仇富”一词,目前很流行,不仅媒体,我在一些学术论文中,也看到了所谓的“仇富”研究。更好玩的,还有人把《红与黑》中的于连也扯了进来,以扩展“仇富”的知识谱系。“仇富”一词的流行,其用意无非是说明,“仇富”不仅破坏了安定团结,而且还会直接影响GDP。“仇富”,而且还是“仇富”心态,这就有点“诛心”的味道了。怎么看,我都觉得他们更像文化“警察”,在富人的别墅区外遛跶,以保卫神圣的私有财产不受侵犯,当然,这次是在学术的意义上。
的确,现在“富人”的日子很好过,不仅有人民币赚,而且还有知识分子为他们“正名”,为他们提供各种合法性的依据。这样,老百姓有点小小的不快,小小的不平,小小的嫉妒,也没什么大惊小怪。比如在下,有一次搭朋友的车到一地方,车还没进门,保安就是一个敬礼,我就和朋友说,这地方我也来过几次,从没见保安向我敬礼,怎么车比人还重要呢?这就有一点小小的嫉妒了,但也很难说是“仇富”。
说实话,今天的中国人,还很少有人“仇富”,“崇富”倒还差不多。很多机构都做过调查,年轻人崇拜的,有几个不是富人?比尔·盖茨、丁磊或者张朝阳,这些数据是很能说明问题的。这几年,知识分子编造的“神话”很多,现在“仇富”也可算一例,以我小人之见,“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怕什么呢?更何况,“皇帝不急急太监”,瞎帮什么闲呢。
“仇富”我没见多少,“杀贫”倒是见的太多。现在有一本书,很畅销,《中国农民调查》,许多人看了,震撼是轻的,应该说是骇然。当然,也有人不高兴,找不到别的理由,就说“文学性”太差。“文学性”是一个可以讨论的问题,一个非常值得讨论的重要问题。但是,现在“文学性”常常成为一根棍子,一种攻击的借口,其用意并不在于“文学性”,而在于“社会性”。这几天,“当代文化研究网”正在就《中国农民调查》开展在线讨论,年轻人很踊跃,这使我多少看到中国的一丝希望。我不喜欢年轻人走向偏激,但是年轻而没有正义感,那就非常的可怕了。
倘若“杀贫”杀得太多,自然就会有人“仇富”。即使真的“仇富”了,这笔帐,好像也不应该算到穷人身上的。古人说:“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换句话说,民不聊生,知识分子又奈何以“仇富”惧之。吓唬谁呢,拉倒吧。
(此文来自于作者2005年8月30日发表的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