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国情咨文是美国总统每年的工作总结和对未来一年的工作设想和部署。咨文是以当时美国所处的国内外形势为背景的。因此阅读咨文，对了解美国当时所处的环境，美国人民和决策者的心态，对分析和预测美国政策走向都有帮助。我们也可以从四份咨文中看到奥巴马总统情绪的变化以及它与国会关系的变化，可以看到党派斗争的激化。
［关键词］ 奥巴马政府；国情咨文；施政方针
美国总统每年需向国会提交一份国情咨文，报告过去一年政府的工作，新的一年的设想，以及国家政治、经济、外交、安全状况。咨文也会反映总统及其行政班子的看法与情绪以及总统与国会的关系。重读２００９—２０１２奥巴马总统的国情讲话，有助于我们分析其治理轨迹、政策成败，也有助于我们认识奥巴马的心态变化以及与国会的关系。
一、时局与告白
每篇讲话的开头几段反映了这次讲话的背景与当时国际国内形势，而结尾则表明总统的预期或希望。研读开头与结尾，可以看出总统对形势与任务的认识，也可预测政务的发展趋势。奥巴马在２００９年第一次讲话开始时提到两点：一是提到第一夫人；二是表明这次讲话也是面向选民，是要“坦率地、直接地面对把我们选到这儿来的男人和女人”。提到第一夫人是因为这是奥巴马作为总统的第一次国情讲话，这样做是表示对女士的尊重。在后三次讲话中，奥巴马就没有再提第一夫人。此外，美国当时经历了两场战争和金融危机，不少美国人生活困难，感到无助和无望。总统需要给人民以希望和信心。所以他说他要坦率地、直接地面对人民大众。他说，“衰退的影响是实实在在的，到处可见。……今晚我要每个美国人都知道这一点：我们要重建，我们会复苏，美利坚合众国会比以前更强大。”这种信心不是没有根据的。这种信心来自这样一个事实：即美国仍然具有过去使美国强大的那些品质。“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国家团结起来……又一次担负起对未来的责任。”〔１〕一年后，美国国内的变化不够大，也不够快，百姓怨言甚多。总统了解这种情绪，所以他第二次国情讲话的开始与第一次相比有了很大变化。他说宪法要求总统向国会通报国情。“总统们在繁荣和安定时期这样做了，在战争和危机时期，在巨大冲突与斗争时刻也这样做了。”在这儿总统暗示他今年是在剧烈冲突与斗争时刻发表这个讲话的。因为尽管“衰退最严重时刻已过”，人们仍不满意。“变化来的不够快。有的人失望了，有的人愤怒了。”“他们对党派之争，对互相指责，对无聊的争吵感到厌烦。”当时医改法案和多德—弗兰克华尔街改革法案均仍在国会辩论，而共和党在国会对这些法案采取一概反对的态度。所以奥巴马总统在这次讲话中指出，“对一切说不也许短期内在政治上有好处，但这不是领导艺术。”〔２〕考虑到公众的不满和中期选举即将到来，这种表述等于把责任加在国会中进行阻挠的共和党身上。
第三次讲话是在中期选举之后做的，中期选举让共和党掌握了众议院的多数席位。这对总统和民主党来说是重大的失利。因此在对新当选议员表示祝贺后，奥巴马总统说道，“今晚坐在这儿的人们在过去两年有许多分歧，这不是什么秘密。争论是激烈的。我们为自己所确信的东西进行斗争。”鉴于众议院大多数在许多问题上持有不同观点，行政与立法部门的关系会是很紧张的。但奥巴马是一位精明的政治家，他聪明地把这种不利转变为对国家有利之事。他说，“这是一件好事。这是民主的活力所在。这是我们作为一个国家不同于别国的原因。”尽管这么说，他还是知道他要面对的是一个共和党占多数的众议院。所以他警告说，“选民通过投票表明今后治理国家两党都有责任”。“我们要么共同前进，要么停滞不前。”〔３〕在这里，奥巴马是在告诉共和党，也是在告诉选民，从现在起，减少失业，重振经济，不再是民主党一家的责任。共和党不能再扮演一个说“不”的角色了。
第四次讲话是在“华盛顿激烈辩论美国能否如期偿还债务”之后进行的，２０１２年又是一个选举年。因此这次讲话的基调与前三次很不一样。一种斗争精神贯穿讲话始终。在讲话中奥巴马十二次提到他与共和党的分歧以及他准备斗争，七次要求国会通过法案以便他签字成为法律。在讲话的最后四分之一，他公开批评参议院对任何问题的表决都要求６０票的多数，并要求参议院予以修改，以便众多任免案得以通过。接着，他进一步明确了两党的分歧。“我们要么同意在我们的国家越来越少的人过得特别好，越来越多的人勉强度日。我们也可以恢复经济，使所有的人都有公平的机会，都尽自己一份力量，都按同样的规则行事。”〔４〕这样的陈述就把民主党描绘成为大多数老百姓谋福利的政党，而共和党制造的障碍是为１％的人效力。这种表述方式是聪明的竞选战略。
２００９年，２０１１年和２０１２年的讲话都以同一种基调结束：对美国人民或军人精神的称赞，或对美国梦的激励的肯定。结束语都集中强调一点，“只要我们共同为同一个目标奋斗，只要我们同样下定决心，我们就能前进，我们的未来就充满希望，我们的国家就能始终强盛。”〔５〕这是因为总统在讲话结束时，需要伸出橄榄枝，需要强调团结，强调一起努力，使国家向前发展。不管怎么说，奥巴马作为总统，希望能解决问题，能留下一个带领美国走出困境的美名。
２０１０年讲话的结束语则不同。考虑到选民的不满情绪，两个重要法案还陷于国会斗争之中，而中期选举又将到来，总统展示了一种斗争精神。他首先谈到“变”。他说，“我竞选时承诺变。口号是我们相信变。而现在我了解不少美国人不知道是否还能相信可以变，或者我能带来变化。”他接着为自己进行辩护。“但记住这点：我从来没有表示变会是一件容易的事。也没有说过我一个人单打独斗就能带来变。”对这样一个问题，有两种处理方式。“我们这些担任行政职务的人，可以这样应对这个现实。为了保险起见，我们不讲真话，不指责别人。我们可以做一些能使民调指数升高的事情，赢得下一个选举，而不是做对下一代最有好处之事。”奥巴马说他选择了一条艰难的道路，斗争的道路，因为他受到美国人民核心价值观的鼓舞。他说，“我们不会逃避。我不会逃避。”〔６〕总统最终在２０１０年使国会通过了这两个法案，并签字使之成为法律。
二、咨文的政治理念与主张
第一个是增强民族自豪感。人们也许会说这是花言巧语。但看一下美国历史上总统的公开讲话，你就会发现这种自豪感贯穿了他们的讲话。这已成了美国总统的惯用的表达方式，因为他们要表明他们是这种传统培养出来的，对美国人民的伟大深信不疑。这种信赖和自豪植根于美国的文化和价值观。
在２００９年的讲话中，奥巴马提到了美国人的两种品德：企业家的想象力和世界上工作最勤勉的人民。他接着表示“这些品德使美国成为人类历史上进步与繁荣最强大的力量。我们今天仍在很大程度上拥有这种品德。”在讲话的结尾，他又举了三个例子：迈阿密的一个银行家，把自己的收益分给现在和过去的雇员；肯萨斯州一个小镇的居民重建被飓风摧毁的家园；以及南卡罗莱纳州一个女小学生的来信，并总结了共同的精神。“这些例子告诉我们，即使在最考验人的时刻，在最为艰难的环境中，仍有一种慷慨，一种乐观精神，一种端庄和决心在那儿持续起作用，一种意愿，愿意为了我们的未来和后代而承担责任。”〔７〕除了笼统地谈论美国人的素质外，奥巴马很善于引述具体例子来形象地表达对优秀品德的肯定。在２０１１年的讲话中，他用他自己的成长例子，副总统拜登的例子以及新当选的共和党众议院议长的例子来说明美国梦是可以实现的。他接着又举了三个例子，特别是一家叫做“中石”（Ｃｅｎｔｅｒ Ｒｏｃｋ）的小公司。这家公司发明了一种新设备，并用在智利的矿难救援中，成功救出深埋地下的３３名矿工。奥巴马评论道，“从我们建国初年开始，美国就是一部普通人敢于梦想并实现梦想的历史。我们依靠这个赢得未来。”〔８〕他在２０１２年的讲话中重点讲述了美国军人的品德。他说，“我们这些被选到这儿来为美国服务的人可以向我们军队的服务精神学习。当你穿上军装，那么你是黑人还是白人，亚裔还是拉美裔，保守派还是自由派，有钱还是没钱，同性恋者还是异性恋者，就无关紧要。当你开赴前线，你要照料的是你身边的人，不然，使命就会失败。当你们处在激烈的战斗中，成败是以单位来论述的。同为国家服务，不让一人落伍。”〔９〕
第二个是强调美国必须领导世界，美国必须是第一。在讲演中，奥巴马总统两次讲到他决不接受美国位居第二。在２００９年的讲话中他说，“我不接受这样的前景，明天的产业和工作在美国国界之外生根。”“美国再次起领导作用的时刻到了”。〔１０〕在２０１０年的讲话中，在讲到中国没有等待，德国没有等待，印度没有等待，他们在投资，在创新，在建设之后，奥巴马说“我不接受美利坚合众国位居第二”。〔１１〕美国不仅要做老大，还要行使领导权。世界需要美国的领导。在２００９年的讲话中，奥巴马就说，“当我们站在历史的十字路口时，所有国家人民的眼睛再一次落在我们身上，看我们在这样时刻怎么做，等待我们的领导。”〔１２〕２０１１年，总统在讲话中宣布“……今晚我们可以说美国的领导地位已经重新建立，美国的名声已经恢复。”〔１３〕在２０１２年的讲话中，总统重申了这一点。他说，“全球各地都能感到美国已重振其领导能力。……美国回来了。……美国仍然是世界事务中不可或缺的国家。只要我是总统，我将使美国保持这种位置。”〔１４〕
与此相关的是总统对美国衰落这种论调非常敏感并在讲话中两次予以驳斥。一次是在２０１１年。他说，“……对预言美国衰落的所有的否定论者来说，美国仍拥有世界上最大，最蓬勃发展的经济，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大学和学院的所在地。”〔１５〕另一次是在２０１２年。他说，“不管是谁，要是告诉你的信息与此相反，要是对你说美国在衰落或美国的影响在减退，那他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１６〕
第三是极力抑制党派斗争，争取改善施政环境。在讲话中奥巴马提到两党分歧和党派斗争的次数在上升。在第一次讲话中总统对这个问题提到两次，第二次讲话提到七次，到了第三次讲话，增至九次，而第四次讲话，达到十二次。总统提到这些问题的情绪也在变化。开始时，他可以平静地，甚至很有风度地面对分歧，但到了第四次讲话，他的语气变得失望，尖刻，并公开批评共和党控制的国会，要国会采取行动。他也表现出一种战斗精神，表示如果通过的法案不符合他的要求，他就加以否决。在第一次讲话谈到分歧时，总统是冷静和平和的，因为选举刚过，两党的斗争尚未全面展开。他可以开玩笑似的说，“我也知道迄今为止我们不是在所有问题上面意见一致。可以肯定，未来某个时候，我们会分手。”他也能以一种相当积极的态度对待分歧。他说，“但我也知道今晚坐在这儿的每一个美国人都热爱这个国家，都希望她能成功。”〔１７〕到了２０１０年，经过一年在国会的激烈斗争，重要法案仍未通过，奥巴马开始指责这种党派之争。他说，“让美国人失望的是一个每一天都是选举日的华盛顿。我们不能无休止地搞运动，其惟一目的就是看谁能让对方得到最难堪的头条报道，一种认为你输了我就赢了的信念。两党都不应该因为有能力就拖延或阻挠所有法案的通过。”“华盛顿也许认为，攻击对方，不管怎样不真实，不管有多恶毒，都没关系，这是游戏的一部分。”〔１８〕奥巴马对华盛顿所发生的一切的描述入木三分，人们也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总统的不满。２０１０年的中期选举使民主党受挫，共和党控制了众议院。奥巴马总统知道他面临更大的挑战。但作为总统他必须从容面对。他甚至试图将这种挫折说成是民主的胜利，称之为一件“好事”。但他知道今后有多难，所以他说，“我们对今后的工作不要心存幻想。它会更难。每件事我们都会争吵。”〔１９〕到了他第一任的最后一年，他公开批评国会中的共和党人，表示他将进行斗争。他对移民法的修改和应对气候变化法律的制定已无可能表示遗憾。他说，“我们现在应该进行移民制度的全面改革。但如果选举年政治使国会无法讨论全面改革方案，我们至少应就停止驱赶有责任心的年轻人达成一致。”“国会的分歧也许太大无法现在通过一个全面方案应对气候变化。但国会没有理由不能设定一个清洁能源标准，这会为创新开辟市场。”“迄今为止，你们没有行动。”这样，就把责任直接推给国会。他又批评参议院使许多任命无法得到批准。“有的干扰与国会近日的处理程序有关。简单多数已经不能使任何事情———甚至日常事务———通过参议院。这种做法两党都有责任。现在两党应一致结束这种做法。作为开始，我要求参议院通过一条规定，所有司法和行政任命的提名必须在９０天内得到同意或不同意的简单多数的表决。”他接着对华盛顿党派之争提出批评。他说，“应该抛弃这种看法，即政治就是坚持僵硬的意识形态，而不是建立在常识性观点上的共识。”在提出这些批评后，总统说明他准备做什么，不做什么。他会反对任何企图“回到导致这次经济危机的同样的政策。”“国会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我将继续采取行动，帮助经济增长。”〔２０〕
三、推动新的国内经济社会政策出台
２０１２年１月中旬《华盛顿邮报》和美国广播公司的民意调查人员向具有代表性的美国人提出下列问题：
奥巴马担任总统已三年，你认为他在这段时间成绩巨大、成绩不小、成绩不大或很少或没有成绩？调查的结果是５２％的人认为总统成绩不大或很少或没有成绩。相反的，保尔·格拉斯特里斯（Ｐａｕｌ Ｇｌａｓｔｒｉｓ），《华盛顿月刊》主编在２０１２年３月号的《华盛顿月刊》上发表文章，认为“单纯从通过的法案看，奥巴马两年所做的事是惊人的。”为什么对奥巴马的表现的评估会有这么大的差异呢？格拉斯特里斯的解释是“保守派从他们的担心出发评估奥巴马，自由派按他们的希望评估，而其他人则根据钱包鼓不鼓来判断。”〔２１〕
格拉斯特里斯提到的国内政策三大成就是：２００９年的经济刺激计划和对银行及汽车业的紧急救助；２０１０年的医改法案和２０１０年的多德—佛兰克华尔街改革法案。经济刺激方案注入７８７０亿以促进经济发展，减少失业。两个非常不得人心的措施就是用纳税人的钱去救助银行和汽车业。奥巴马在２００９年的讲话中就说，“我知道现在帮银行的忙是多么不得人心”。但他坚持，“不采取行动的代价会大得多”。〔２２〕到了２０１０年，奥巴马就可以在讲话中宣布金融市场已趋稳定，政府救助银行的钱大部分已经收回。〔２３〕在２０１２年的讲话中，奥巴马回顾了救助汽车业的过程和斗争。他说，“我就职那一天，汽车业频临破产。有的人甚至说我们应该让汽车业死亡。考虑到这涉及一百万个工作岗位，我拒绝让这种事情发生。……今天，通用汽车又回到领先地位，回到世界汽车制造业的第一位。……整个汽车制造业增加了１６万个就业岗位。”〔２４〕据２０１２年４月的一则消息，３月份美国失业率为８．２％，而“制造业继续成为就业岗位增加的支柱，３月份增加了３．７万个就业岗位。”〔２５〕据２０１２年“全球研发投资预测”报导，全球制造业５０强中的１８家美国企业在研发方面投入最多，使它们在５０强中居于领先地位。〔２６〕２０１０年的医改法案是２０世纪６０年代美国医疗保险和医疗补助制度实施以来最重要的医改法案。过去五位总统试图进行改革都没有成功，而奥巴马总统成功了。法案规定到２０１４年，医保覆盖面要增加３２００万人。但从一开始，改革就遭到强烈反对。共和党在国会阻挠法案通过的企图失败后，他们又把斗争转向各州。２６个州向法院起诉，认为这个法律违宪。最后此案打到最高法院。２０１２年３月２６日最高法院举行了三天的听证会，最终裁决于６月２８日作出，此法不违宪，使奥巴马渡过一个难关。
除了这三个法律的制定，总统还成功地让国会废除了“不问不说法”，使男女同性恋者可以公开地在军队服役。在２０１２年的讲话中，总统七次要求国会通过有关法案以促进经济增长和加强规范。迄今为止，两个已获通过并经总统签署成为法律，即制止内部信息交易法和就业法（ＪＯＢＳ Ａｃｔ）。这也可以视为大选年总统的业绩。
奥巴马在过去四年也存在明显的失败。２００９年１月２２日他签署行政命令第一号，宣布自签署之日起一年内关闭设在关塔那摩的拘留中心。他在２００９年的国情咨文中说，“美国的榜样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这就是为什么我已下令关闭设在关塔那摩的拘留中心，并迅速对在押恐怖分子进行审判。”现在三年已经过去，但拘留中心并未关闭，在押人员亦未受审。在可预见的未来，拘留中心也难以关闭。在同一个讲话中，总统还庄严承诺放弃酷刑。他说，“这就是为什么今晚我可以站在这儿宣布美国毫不含糊地，没有例外地抛弃酷刑。”〔２７〕但后来总统又下令暗杀被视为恐怖分子的美国公民并命令无人机执行定点暗杀，伤及阿富汗和巴基斯坦的无辜平民也在所不惜。总统还签署了“２０１２年国防授权法”，授权军队逮捕和无限期拘押疑为资助恐怖分子的人，包括美国公民。这些都被批评者视为违反他自己的承诺。
在四次国情咨文中奥巴马总统都提到最富裕的占人口２％的美国人的减税优惠问题。他要求国会通过法案给９５％的美国人减税而对２％的人不予减税。他在２００９年的讲话中说，“为了使我们的孩子免受未来债务之苦，我们也一定要终止给最富裕的２％的美国人减税优惠。”〔２８〕在这次讲话中奥巴马用了“一定要终止”，表明他相信国会会这样做。但国会中的共和党人表示，如果２％的人的减税不能保住，９５％的人也别想减税。奥巴马只好让步，暂时保留对富人的减税。总统没有放弃努力，这反映在他的２０１２年的讲话中。他说，“我们是要保持给这些最富裕美国人的减税优惠呢？还是要保持对其他一切的投入———如教育，医药研究，强大的军事力量和对复员军人的照顾？如果我们真要减少债务的话，我们不能两者均要。”〔２９〕
在２０１０和２０１２年的讲话中，奥巴马要求国会取消给外包企业的减税。从经济上讲，这并不是一项好政策，但对普通美国人特别是失业者有吸引力。这些人责怪外国竞争者以及把业务移至海外的企业家。这个建议遭到反对，乔布斯在生前就不同意。奥巴马还企图取消给石油公司的减税优惠。他说，“我要求国会取消我们现在给石油公司的几十亿的纳税人的钱”。〔３０〕然而，国会至今没有任何行动。２０１２年４月１４日参议院共和党议员又阻止了参议院讨论总统提出的取消给富人减税的议案，使奥巴马的努力再遭挫折。
总统与国会中的共和党人都在谈削减债务和改革税制，但那些项目要砍掉，如何进行税改则很不同。总统和民主党人要保住社会保险，医疗保险以及对教育的投入，同时砍掉给最富裕的２％的人和石油公司和实施外包的企业的减税优惠。共和党人则反对增税，同时主张取消一批社保项目。典型例子就是２０１２年５月１０日众议院以２１８票对１９９票，按党派划界，通过减债法案，十年内削减３１００亿美元的赤字，主要是削减支助穷人的项目。据国会预算办公室的估计，法案如果实施，两千万儿童得到的食品和营养资助将会减少。〔３１〕
奥巴马总统的另外两个失败，一是他在２００９年讲话中说，“我发誓在我这一任结束时，财政赤字减半。〔３２〕三年半过去了，这个允诺显然无法实现。另一个是２００９年他要国会通过一个以市场为基础的碳排放限额交易法案。众议院２００９年通过了一个这样的法案，但在参议院受阻。到２０１０年参议院民主党议长只好放弃。奥巴马在２０１２年的讲话中承认分歧如此之大，在他第一任期内已没有可能通过一个类似的法案。
四、瞄准未来打基础
四个讲话的一个特点就是强调要赢得未来。美国在摆脱衰退的同时，把注意力放在夺取未来科技制高点上。正如奥巴马总统２０１１年所说的，“我们需要在创新、教育和基础建设上超越世界上所有其他国家。……这是我们赢得未来之路。”〔３３〕
１．创新
对总统来说“我们的自由企业制度是创新的推手。”与此相关，政府要做两件事：点燃美国人民的创造性和想象力并给顶尖的科学家和发明家提供他们需要的支持。〔３４〕根据２０１２年全球研发投资预测，２０１０年到２０１２年期间美国的研发投入占国内生产总值的２．８％，从２０１０年的４１５１亿美元增至２０１２年的４３６０亿美元。２０１０年美国的研发投入占全球投入的３２．８％，中国占１２％。〔３５〕
研发的三个核心领域是生物医疗、信息技术和清洁能源。美国清楚知道保持在研究和技术领域的领导地位对美国的成功至关重要。奥巴马在讲话中特别强调清洁能源。他说，“我们知道哪个国家最好地利用了清洁和可再生能源就能引领２１世纪”。〔３６〕后来他又强调，“哪个国家在清洁能源经济方面处于领先地位，就能引领全球经济。这个国家必须是美国。”〔３７〕就投资而言，“我们将每年投入１５０亿美元发展风能、太阳能、生物燃料、清洁煤的技术，并在美国制造效能更好的汽车和卡车。”〔３８〕奥巴马提出了三个目标。一是到２０１５年有一百万辆电动汽车在行驶；二是到２０１２年全国清洁能源的供应翻一翻；三是到２０３５年全国８０％的电力来自清洁能源。〔３９〕
２．教育
奥巴马总统在２００９年的讲话中指出，“今天教育比我们办得好的国家，明天就会在竞争中超越我们。”〔４０〕奥巴马政府准备做六件事。
第一是减少高中辍学人数。奥巴马总统敦促各州立法使辍学违法。这是因为时代变了，没有高中文凭，年轻人很难找到工作。他还要求成年人下决心再在学院或培训中心接受一年或更多时间的教育或职业培训。
第二是改善学校管理。奥巴马总统提倡“奔向顶端”（Ｒａｃｅ ｔｏ ｔｈｅ Ｔｏｐ）。联邦政府将向办得好的学校或质量好的学校提供支持。他说，“向学校提供资源，保住优秀教师，给最好的教师以奖励。反过来，让学校有灵活度：创造性地、热情地进行教学；教学不是为了应付考试；换掉那些不帮助孩子们学习的教师。”〔４１〕
第三是尊师并培养更多合格的教师。奥巴马说，“在美国，是时候了，应该对教育我们孩子的人表示尊重。我们需要奖励优秀教师，不要再为差劲的老师辩解了。今后十年，许多婴儿潮时期出生的人要退出课堂，我们需要准备十万名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方面的新老师。”奥巴马呼吁美国的年轻人选择教师这个职业。他说，“你们的国家需要你们”。〔４２〕
第四是请国会将学费税赋减免永久化，也就是说四年大学减税一万美元。奥巴马希望这样可使更多的人上得起大学。如果做到这点，到２０２０年美国就能重新成为大学生占人口比例最高的国家。〔４３〕但据２０１２年４月２７日《纽约时报》的报道，美国众议院不顾总统否决的警告，以２１５票对１９５票通过议案，保持本科大学生贷款利率为３．４％，但钱从医改项目中出。报道预计法案将在参议院受阻。这样一来，学生贷款利率回到６．８％的危险增大。〔４４〕
第五是重振和重新定位社区学院，使它们与当地企业合作，成为技能培训中心，为这些企业提供他们需要的工人。
最后一点是在移民法没有修改前，想办法把从美国大学毕业的外国学生留在美国。奥巴马认为美国大学培养外国学生，毕业后，让他们离开，使他们成为美国公司的竞争者，这种做法毫无道理，极端愚蠢。美国需要这些能干的年轻人。
３．基础设施的建设
奥巴马政府强调基础设施建设的重要。在讲话中，奥巴马提到了修桥，修机场，建高铁，修公路。他要让８０％的美国人在２５年内坐上高铁并让企业在５年内使下一代高速无线网络覆盖９８％的美国人。〔４５〕
五、视中国为竞争对手
值得读者关注的另一点是四篇讲话都提到中国。第一次讲话提到一次，２０１０年和２０１１年的讲话各提到两次，而２０１２年的讲话提到五次，似乎中国的存在让讲话者忧心重重。在这些讲话中中国起两种作用。一是作为对手或竞争者，用来引起听众的注意，使他们意识到美国落后了，需要立即赶上。“我们知道哪个国家最好地利用了清洁和可再生能源，就能引领２１世纪。而恰恰是中国开始了历史上最大的努力使其经济在能源上更有效。”〔４６〕“没有理由只让欧洲或中国拥有速度最快的火车，或制造清洁能源产品的工厂。”〔４７〕“像中国和印度这样的国家，他们懂得只要稍作改变，就能在这个全新的世界进行竞争。因此他们开始更早，更长时间地教育他们的下一代，更强调数学和科学。他们在研究和新技术方面进行投入。前不久，中国拥有了世界上最大的私人太阳能研究基地和世界上运算最快的计算机。”〔４８〕结果是４１％的美国人在民意调查中认为中国是世界经济的领头羊。〔４９〕不仅是媒体，也包括总统，使这种误判滋长。另一个就是替罪羊作用。中国被描绘成是一个不按规矩行事的国家，需要教会他或惩罚他。这在奥巴马２０１２年的讲话中表现得尤为明显。他说“当我们的竞争对手不按规则行事时，我不会袖手旁观。我们针对中国提出的贸易案件比上届政府多一倍。这就很不一样。我们终止了中国轮胎的涌入，这就使一千多美国人今天保住了工作。”“今晚我宣布成立一个贸易执行机构，其任务是调查中国这样的国家的不公平的贸易做法。”〔５０〕美国《华尔街日报》网站２０１２年４月２７日报道说，“奥巴马总统对中断中国轮胎进口，挽救就业机会，感到自豪。……但据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的分析家加里·赫尔鲍和肖恩·劳里说，这次胜利付出巨大代价。每挽救一个就业机会，至少要付出９３万美元。”“这项关税最终弊多利少”。〔５１〕很显然，没有必要在国情咨文中提到中国，批评中国。贸易问题可以通过正常的外交或贸易渠道加以解决，这些渠道是畅通的。奥巴马总统这么做，是有他的政治目的的。２０１２年是大选年。总统这样讲，表明他在为普通老百姓谋福利，表明为了美国的利益他不怕得罪中国，希望赢得更多的选民。
结语
１．奥巴马上台时的口号是“变”。那么四年来变了没有？变化有多大？是成功还是失败？作者认为变化是有的，有的变化还比较大，但还没有落实，变数较多。医改法的通过应视作奥巴马“变”的一个重大决策和成就，但从通过之日起，斗争就没有停过。２０１２年６月２８日美国最高法院以５∶４裁决医改法不违宪，这被视为奥巴马的一个胜利。但就在裁决之后，民调中仍有５０％的人主张废除医改法。这种情况使此法在２０１４年实施前仍存在变数。“变”的另一个指向是将美国带出衰退，重新走上发展之路。在这方面，奥巴马可以宣布谷底阶段已过，美国经济在恢复之中，但经济上起色不是很大，失业率仍在８％上下徘徊，很难说取得多大成绩。至于他想把“变”带到华盛顿，给政治体制带来些新意则完全失败。尽管奥巴马开始时雄心勃勃，指着华尔街的大老板们加以申斥，但中期选举让奥巴马知道，在美国，究竟谁说了算。奥巴马一直想对富人征税，但在国会始终无法通过，就是典型的例子。
其结果是保守派认为奥巴马的政策走过了头，有“社会主义”的味道，而坚定的自由派则认为奥巴马妥协过多，步步退让，是对自己诺言的背叛。近一年来，奥巴马的支持率一直在４６％上下变动。皮尤研究中心２０１１年１２月２０日的调查表明奥巴马的支持率为４６％，反对率为４３％。〔５２〕
２．美国在摆脱危机时，没有就事论事，而是着眼未来。不少资金是投向未来科技制高点领域的。奥巴马总统的三个比别人强，即在创新、教育、基础设施三个方面比别人强，是抓住要害的。几年来，美国做了不少工作，在创新方面取得一定的成绩。我们在谈论美国经济遭遇困难时，不要忘记美国在创新方面的努力以及美国创新的潜力与基础。
３．《华盛顿邮报》２０１１年９月２８日刊登一文———《两党合作已亡，至少２０１３年前如此》”文章指出，国会两党在所有问题上都难有共识。２０１１年证明在几乎所有问题上，两党都持有十分不同的观点，特别在如何扭转糟糕的经济上。〔５３〕这就是美国政坛现状。２０１２年是大选年，一切行动，做一件事或反对一件事，都要从是否对选战有利考虑。这也决定了奥巴马政府在这一年难有大作为。２０１２年５月１日奥巴马总统突然造访阿富汗，与阿富汗总统卡尔扎伊签署战略伙伴关系协议，并在巴格拉姆空军基地向美国国内发表１１分钟的电视讲话，宣布美国将在２０１４年从阿富汗完全撤军，兑现他在２００８年竞选时的承诺，结束两场战争。舆论认为这是竞选的一招。２０１２年６月１５日奥巴马又签署总统令，允许非法进入美国的年轻移民，特别是在校学生，可以留在美国，免被驱逐。据估计，这将使８０万人受益。〔５４〕这既符合奥巴马在２０１２年国情咨文中提出的政策，又能起到争取移民选票的作用。
４．对中国的态度。罗姆尼和奥巴马都摆出一副对中国强硬的姿态，以取悦于比较保守的选民，对中国心存畏惧的选民。这种现象在过去的选举中也多次出现，但这次的特点是两党的候选人都竞相采取这种策略，而且执政党主动这样做，这在过去比较少见。选战策略与国家政策并不是一回事。我们可以耐心观察，看一看１１月大选后的发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