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方思想家中，德国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1864-1920）由于其宽阔的社会历史视野，在学术著作中比较多地关注了中国，在对资本主义精神和社会伦理的考察中，他即把中国作为世界历史中的一部分，也把这个独特的中央帝国作为一个例外来谈论。
本文标题就来自韦伯，他是这样说的：“植根于中国人精神气质中的中国人的态度，妨碍了合理的资本主义的发展。”（《宗教社会学》第一卷）这就是说，韦伯在考察资本主义发展的过程中，既着眼于历史发展的物质因素，又没有忽略精神因素，是这两个因素决定着历史的面貌，具体到我们的话题，决定着中国的昨天、中国的今天和中国的未来。我们当然可以认为所有历史学家、社会学家在考察历史和研究社会的时候都遵循着同样的原则，但是假若你仔细阅读过《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你就会你发现韦伯仍旧独一无二，他把造成一个社会整体状况的精神因素强调到了不能不让我们侧目的程度。
我们只要注意一下韦伯把美国政治家、科学家富兰克林的《致青年商人书》视为资本主义精神的文献，强调“时间就是金钱，诚信就是金钱”述说的“不仅仅是在世上取得成功的手段，而且是一种特殊的伦理”，是“具有伦理色彩的生活准则”，就可以窥见一斑了。正是这种资本主义的人的特殊的伦理——在它的衍生部分，就是我们非常艳羡的自由与民主意识，就是“普世价值”——决定了资本主义昨天、今天和明天的面貌。
实际上，所有政治伦理、社会伦理都可以概括为某一部分特定人群的精神气质，譬如富兰克林的“具有伦理色彩的生活准则”，就从根本上反映了美国人的精神气质，蕴含在这种气质中的美国人的态度，是这些东西促进了美国社会的发展，也正因为如此，自由女神才自豪地站立到了那块土地上。
一个国家的状态归根结底是由那个国家的人的精神气质和与之相对应的态度决定的。最近美国大选煞是热闹，我们从中就看到了这个国家的人的精神气质和他们的态度——参选者奥巴马和罗姆尼奔走于全国各地，竞相阐述他们内政外交思想，竞相讨好选民，不敢有丝毫的怠慢，那是因为他们知道人民是他们手里权力的来源，马虎不得；具有选举权的人民（也可以表述为权力的付托人）呢？则充分意识到自己是这个国家的主人，手里那张选票是极为神圣的，他们绝不会以轻佻的态度对待它……结果就出现了这样的结果：民主制度也许不是最好的，但是民主制度一定是不好的制度中最不坏的——经由人民的同意，奥巴马获得了连任，在这个过程中，全世界都可以看到了美国人民的态度，都感受到了氤氲在美国社会的那种自由主义的精神气质。
所谓“有什么样的臣民就有什么样的皇帝”，表述的实际上也是这个东西：如果一个国家的人民在精神气质中缺少韦伯所赞赏的那种“具有伦理色彩的生活准则”，就不会产生有价值意义的态度，没有态度或者态度不能被表达，一定意味着政治过程不能被制约，一定会造成权力者的僭越，也一定会为非正义乃至于邪恶提供存活的空间。阅读《联邦党人文集》之类体现资本主义精神的文献，从字里行间都会感觉到那些创建美国的先贤们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少殚精竭虑的思考，进行过多么艰苦卓绝的斗争。
我只想依据韦伯的见解强调一下人的精神气质和态度在社会发展的中的作用，算是读书偶识吧！至于“植根于中国人精神气质中的中国人的态度”是否真的“妨碍了合理的资本主义的发展”，在今天它又如何，不在论说之列，所以本文打住。
2012-11-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