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3月13日午后,飞机降落在南半球太平洋群岛上的帝汶岛。在今年各国的大选中,不乏开天辟地的选举,东帝汶就是其中最值得观察的大选之一。在朋友的帮助下,我有幸得到了此次总统选举观察的机会。可以亲眼看一看,在这个110万人口,97%是天主教徒、50%文盲、70%农村人口,独立只有十年,极度贫穷的国度中,总统选举是怎么进行的?民主又是如何可行的?
第一印象
帝力(DILI)是东帝汶民主共和国(Democratic Republic of Timor Leste)的首都。机场不大,野草荒地和跑道连在一起,停机坪四周是一架架直升机。从机窗看出去,赫然入目的是热带植物和各式检查官、警察,他们散落着站在唯一一条通往落地签证处的通道两侧。总共只有一架民航客机,百十名乘客,在这么多人的“监视”下排着队缓步前行,很不自在,尤其是看到警察身上带枪。我想拍下这个场面,又怕犯规,虽然问了两次得到的回答都是可以,还是心有忌惮,只匆匆拍了张乘客排队办入境手续的照片。这是第一次近距离和联合国维和警察共处,在这里执行公干的一共8人,左臂上都佩戴着来自自己国家的标志。
机场外是一片野生环境。巨幅商业广告显示着这个国家的开放和对现代化的欢迎。从机场前往帝汶酒店的一路上,我趴在车窗上张望,可以看见黄色出租车,穿校服的孩子,住家门口晾晒的衣服,坐着、行走着的人,简陋的平民住宅,漂亮的政府建筑和一个又一个标着数字记号的总统候选人画像。帝汶酒店颇有柬埔寨风味,墙上、案上、几上悬挂铺陈着好看的当地特色织布。走道、楼梯、房间很宽阔,木头、竹子、麻绳装饰得既有特色又雅致。进房间,打开电视,CNN在播:中国的富人政治家(CHINA’S RICH POLITICIAN,National People’s Congress is a well-heeled assem-bly)。一则新闻,不经意地牵出了对于眼前这个刚刚踏入,即将举行大选的穷国小国和我来自的那个“富国”大国间的政治联想。
4天后的3月17日,东帝汶将进行总统大选投票。下午,窗外不时传来竞选宣传车的高音喇叭声。晚上,一次又一次的瞬间停电。在酒店上网,2小时15美元,10小时50美元。
从独立运动英雄走向政治家
东帝汶只有两季:旱季和雨季。此时是雨季。
在经历了葡萄牙460年的统治之后,经过长期抗争,东帝汶独立革命阵线(the Revolutionary Front For The Independence OF East Timor,简称FRETILIN),在1975年宣布东帝汶独立。但是10天之后,印度尼西亚入侵。FRETLILIN领导游击队开始抵抗印度尼西亚统治的独立战争,战争进行了24年。山河破碎,25万人,也就是1/3人口死亡,创下了20世纪种族灭绝人口死亡率最高的纪录。1999年,为国家独立全民公决又引发印度尼西亚支持的地方势力的武装叛乱,数万人丧生,80%的基础设施和房屋被毁。直到2002年,东帝汶才正式独立。独立运动领袖古斯芒(Xanana Gusmao)(1946年生)宣布:这是东帝汶自由日。我们要把所受的苦难留在身后,面向未来。
浴血奋战24年的第一代独立运动领袖达成一个共识:建立民主国家。他们愿意通过选举获得权力。2002年,在联合国保驾之下,东帝汶进行了第一次总统大选。古斯芒在竞选中说:“我们的战争还没有结束,我们的人民还在挨饿,在哭泣,在死去。接下来,我们必须发动战争,不再是用枪的战争,是呵护我们的土地和人民。我们必须建立一个制度,它代表着大多数人的理想,强化我们的民主,使得我们可以团结在一起,服务于我们的祖国。”古斯芒当选第一届总统(古斯芒曾于1999年获萨哈罗夫思想自由奖,2000年获悉尼和平奖和光州人权奖;2002年获欧盟的人权南北奖);罗罗(Lu-Olo)当选议长;阿马若(Francis Xavier Do Amaral)是副议长;艾卡提瑞(Mari Alkatiri)成为总理。五年后的2007年,东帝汶举行了第一次自主的大选,霍塔(Jose Ramos Horta)当选总统,古斯芒成为总理。
2012是这个小国的大年:独立十周年,总统大选,议会大选。如果一切顺利,联合国维和警察将于年内撤出。
今年的总统候选人原本一共13位。不久前,4号候选人阿马若突然去世,剩下12位候选人,其中有两位女性。现任总统霍塔(Jose Ramos Horta,8号),罗罗(Lu-Olo,3号),原先的军队领袖、此次作为独立候选人的若阿克(Taur Matan Ruak,2号),议长阿绕周(Fernando La sama de Araujo,13号)均为候选人。这几位民意基础比较强,其中又以3号罗罗和2号若阿克呼声最高。
Lu-Olo的造势大会
翌日晨,走出酒店,只见对面悬挂着FRETILIN党候选人Lu-Olo的巨幅竞选招贴画。摩托车、小汽车、大卡车上都载满了人,他们的脸上、身上涂着油彩,成群结队,吹着喊着舞着。
Lu-Olo (1954年生)从17岁离开学校,就投入了FRETILIN领导的游击战,一直在山里,24年没有踏进村庄和城镇,成为军队指挥官中少数未被俘的幸存者之一。1999年11月走出深山,开始从军人到政治家的艰难转型。2002-2007年,他担任东帝汶国民议会议长。2007年竞选总统时,他在第二轮败给霍塔(Ramos-Horta)。他接受了选举结果,并祝贺霍塔。
这天是选举前最后一个竞选宣传日。我们乘车前往Lu-Olo的造势集会,很快就汇入了欢乐的车流。年轻人、小孩儿,坐在卡车顶上,扒在驾驶门上。车子在路上排满了,慢慢地挪,给人的感觉不是倾城出动,而是举国出动。虽然慢,但是秩序井然。用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集会现场:草地上、卡车上、树枝上都堆着人,高音喇叭里有人讲演、鼓动、欢呼、歌唱、跳舞……人们有节奏地呼喊“Lu-Olo, Lu-Olo”。我们费力地穿过草地和人群走到主席台旁专为观察员提供的坐席区域。忽闻Lu-Olo要来,有人拦出一条走道;忽儿,人们又涌向另一个方向。大树上的孩子们,唱着歌摇动着树枝。这是人民的节日!
后来得知,就在此时,2号候选人要从这里穿过,赶去他的集会场所。而此地已经被3号的拥护者完全占满了。可是如果绕道的话,大概花6个小时也到不了。作为竞争对手,3号的竞选团队是不是能为2号提供方便是一个小小的考验。这不免令2号方面担心。然而,3号这边十分大度地让他们穿过去,双方的拥护者彼此打着招呼。
安静日
根据东帝汶的宪法和选举法,东帝汶公民满17岁就有投票权。候选人必须取得一半以上票数,否则就要对两名最高票数的候选人进行第二轮选举。总统任期五年,最多两任。总统委任多数党主席或多数的联盟成为总理。总统有权否决立法、发起全国选举和解散国会。立法机关由52~65席国民议会组成。国会议员也是民选产生,任期五年。东帝汶实行多党制,有17个注册政党。总统候选人可以进行30天选举宣传,选举宣传活动在选举日前两天停止。
有两个机构主要负责组织东帝汶选举,一个是官方的选举管理局技术秘书处STAE(Technical Secretari-at for Election AdMINIstration),成立于2003年;另一个是非官方的全国选举委员会(National Electoral Com-mission, CNE),成立于2007年。选举向国际社会开放,欢迎选举观察。为此,STAE还安排了一场报告会,详细介绍有关选举的问题。在2011年的大选法修正案中,规定了招募选举工作人员,挑选负责人,培训,分发选举材料,在442个地区对选民进行教育,委派观察员和政党代表,印选票,以及为2个监狱、6家医院配备流动票箱等事项。
在《国内和国际观察员行为准则》(CODE OF CONDUCT OF THE NATIONAL AND INTERNA-TIONAL OBSERVERS)中,规定了观察员的权利:可以在全国境内任意走动;可以要求取得选举过程的有关资料;可以自由地与所有候选人和社会部门交流,跟随选举过程,有权使用任何关于选举过程的文件;可以造访CNE和STAE,去核实所承诺的选举过程中使用的设备;可以自由地和媒体代表接触及交谈;可以接触监管选举过程的所有法律、规定、准则;可以自由进入所有投票中心。同时,选举当局承诺:保证不干预观察员的选择和数量;保证不干扰选举观察员的活动;保证不对进行选举观察工作的国内和国际人士施加压力、威胁和报复等。他们也制定了关于总统和议会大选投票、计票及核查结果的相关法规。
STAE官员在报告和答问中表现出的精干,和外部世界沟通的自然流畅让人印象深刻。尤其是女性官员有非常出色的表现。
此次他们共安排了630个投票中心,850个投票站。9130位监票人,630个负责人。
我所在的团队分别请来FRETLIN党和CNRT党的负责人介绍情况。FRETILIN党的人士阐述了他们的理念:“选举,是在民主路上往前走。我们要政治领袖,不要政治冲突。现在我们已经进步到不会因为政治观点不同而发生冲突、暴力。最重要的是民主法治的国家。对于我们的宪法,我们感到骄傲。三权分立,互相监督。我们将会一天一天地推动民主进步,5年不够,10年不够,希望20年可以。在大选中,赢,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有好的民主政府。在以往革命的路上,打倒一个,又一个起来。如果没有民主法治,国家怎么前进?所以才要选举,要通过投票来决定。否则就会产生腐败。各个政党有不同意见,希望大家能在一起和平地讨论问题。”FRETILIN关注宪法、人的发展、教育和健康、私有财产权、权力分离、自由企业。在对待国际关系上,我们没有敌人,都是朋友。CN-RT(National Council of Timorese Resistance,帝汶抵抗全国委员会)的秘书长也表示:“民主的价值很重要。我们面向未来,不论左中右,只论发展。总统要能代表每个人的利益,而不是某个党的利益。”此次他们没有推举候选人,而是支持独立候选人2号。
见识了这些来自官方和政党的“权势”人物,与三家民间机构进行的座谈和拜访更加令人鼓舞(东帝汶国民可以自由组织公民社会组织,近年来数量快速增长)。
第一家是国家青年委员会(CN-JTL),成立于2002年。在帝力有20个志愿者,在全国有150名,主要工作是:维护独立、参与全国政策规划,为青年增进人力资源和技能。他们联合其他NGO进行选民教育,到大学去帮助选民登记,通过开会、广播、宣传单等形式发布信息,积极倡导和保障选举和平无暴力。
第二家是社会行动教会观察者(Church Observers for Social Ac-tion),成立于2007年,工作重点是发展本地选举观察能力。2007年他们派了选举观察组织;2009年又对镇选举进行观察。他们共培训了1700名选举观察员,将派往全国850个投票站。向我们介绍情况的先生早在1987年印度尼西亚当政时代就曾参与过投票站工作。当我问他:“你们有50%的文盲,会影响实行民主吗?民主和受教育程度有什么关系?”他的回答很果断:民主并不必然和教育程度有关。甚至可以说没有关系。即使不会阅读的人,也可以了解民主。只要对他进行培训,告诉他(她)民主是什么,目的是什么。
第三家叫 LUTA HAMUTUK(意思是,我们在一起讲),他们长期观察政府预算以及公司和政府开发使用石油,有19个专职人员,149个志愿者,与最基层人民有直接联系。每年议会讨论政府预算时,他们会被请去谈老百姓的想法。议会要制定与石油有关的政策时,也要先问他们。他们认为,在东帝汶,是政府需要非政府组织。
选举和公民社会是民主制度的两翼。
投票日
3月17日是投票日,这一天,我们跑了六个投票中心,十几个投票站。
我们早上5点多出发,到第一家投票中心的时间是5点50分,天刚蒙蒙亮。我们佩戴着国际观察员的身份牌,开始履行职责。
这里有4名警察,10名穿黄色T-shirt的工作人员,1名穿绿色T-shirt的投票中心“头儿”。他们搬桌子、数选票、倒墨水,把用硬纸壳做的秘密写票处立起来,轻手轻脚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各位候选人代表胸前佩戴着能够区分来自哪个党或是几号候选人的胸牌。时间到时,秘书先宣布投票即将开始,高举票箱示意它是空的,然后当众封上,读出封条号码。投票的顺序是先工作人员,继而在场的本地观察员、各候选人代表和警察。
非常安静又非常庄重。我的鼻子一阵阵发酸,禁不住热泪盈眶。
警官着蓝色警服、宽皮带、高腰靴,身材挺拔,个个英武。轮到女警官投票:验明身份,领取选票,进秘密写票处划票,出来投票,然后用手蘸墨水,用意是表明你投过票了,不能二次投票。因为墨水在一天之内洗不净。投票前验明身份时也要查验手指是否有墨水痕迹。接着,男警官进入投票区。他们把身上的手枪卸下,交给女警官,对于不能带枪投票也是有专门规定的。此时,他不是履行警察职责,而是履行公民职责。他们做得十分好。
接下来,早早等在大门口的老人、妇女,青年排着队开始往里走,他们穿戴整齐,有人裤子上熨出了裤线,有妇女在给怀里的婴儿哺乳,有孩子跟着大人。天亮了,天晴了。晨光下这个画面格外和谐。一个男子搀着母亲从出口处艰难地挪进来,工作人员直接领他们去投票。规定允许老人、怀孕者、残疾者、有病者可以不用排队直接投票。
去的第二个投票中心是给我们开车的当地司机的投票点。这是一所学校,5个教室开放作为5个投票站。我做了一份详细的观察记录,看到两起违规事件都被在场的候选人代表及时纠正了。
一是,一位老妇人大概是文盲,不会划票。工作人员向她询问后,对着观察席上的各位说了几句话。只见一位候选人代表起身,搀扶老妇走向秘密写票处。其余代表一齐叫了起来,示意叫停。最后,还是工作人员本人扶她进去划票。二是,一选民投完票,手指没蘸墨水就出了门,被观察席中眼尖的候选人代表看到,把她叫回来。这是一个多么严密的监督连环套。一个完善的民主制度一定是无所不在的监督。而且监督发生在彼此利益不同的集团和人中,比如眼下,由于他们分别代表不同的候选人,所以会张大眼睛盯着其他候选人代表有无违规行为,尤其是小党对大党更存戒心。这几乎就是人盯人战术。而正是这种人盯人,保障了程序的公开公正。
到第三个投票中心时,雨又下开了。此地有大量警察和记者,好像有特殊情况。我们刚刚在验证、发选票的工作人员身后站定,就看见人群的目光忽然朝向了入口处——2号候选人若阿克和夫人走来,这是他的投票点。有一随行人员为他撑伞,他们像普通选民一样接受检验身份。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选民都未显出异样。他投完票,只有外国记者“长枪短炮”地包围了上去。
第四家投票站发生了意外:选票不够了!按理,早上7点前数选票就应该发现选票和在此登记的选民数有误差。显然,这可能成为发生事端和导致选举失败的事件。不过,选民非常耐心地在院子里长时间等候。联合国维和警察和选举委员会一同送来选票,经过现场清点,投票继续进行。
下午两点去往最后一处,观察投票结束阶段。3点准时结束,我才有机会走进秘密划票处,顿时被眼前看到的惊呆了:两根线绳上拴着两个长钉子。原来,他们不是用笔写,而是用钉子在选票上戳洞。这方便了不会书写的人。
工作人员在剩余没有用的选票上盖上“没用”(unused)的章,然后开始数选民登记花名册上标记的投票人数,数了一两个小时。接着,他们从教室里搬出一些桌子,在屋檐下摆成一排,把选票从箱子里倒出来,将折迭的选票一一打开朝下铺平。投票中心的头儿不断地和各观察员、候选人代表和选民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做,凡事经过他们认可。例如,数来数去,选票和登记在册的人数差了一票,为了找到这张票,又花费数小时。
开始点票时天已经见黑。一人唱票,一人计票。一会儿,天完全黑下来,只有走廊上的灯照着唱票和计票人,直到午夜点票才结束。其实,这个投票中心不过只有2000多张票。
这个漫长的天啊,阴晴多变,风雨来去。我看到了,这不仅是年轻的国家,也是年轻人的国家,充满希望的国家。投票过程完全是由20岁—30岁的年轻人自我管理自我组织的过程,他们皮肤黝黑,穿着牛仔裤,夹趾拖鞋,严肃认真地担当了大事。虽然在数票数上费了些周折,办法比较笨,但是这也说明,在受教育水平低的地方,多花点时间,慢慢来,就能保证选举顺利进行。民主选举,不怕慢,就怕站。
观选的启示
第二天,街上的候选人广告就不见了。一切照旧,不留痕迹。在110万人口中,有超过60万人注册投票。没有候选人过半数,得票最多的3号罗罗28%;2号若阿克25%。他们将于4月中旬进行第二轮投票。现总统霍塔得了17%,他说,自己并不感到失望,因为另外两位都有能力保证国家的和平和稳定。霍塔是1996年的诺贝尔和平奖得主。在1975年那次短暂的独立中,25岁的他就被任命为民主共和国外交部长。从那时起,他一直担当着东帝汶与国际社会间沟通的发言人。1983年他在海牙国际法学院学习国际公法学,在斯特拉斯堡人权国际研究所接受人权法学习;后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完成了美国外交政策的研究生课程。他可以流利地讲葡萄牙语、英语、法语、西班牙语、德顿语等,是独立后第一任外交部长;2006年担任总理,2007年当选总统。
如果对于民主国家来说有一个考试的话,那么,这个考试就是选举。当我们坐下来回顾和讨论观选过程时,团队的负责人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东帝汶的这场选举是不是自由公平的?大家异口同声:YES!我想把眼睛看到的说出来:第一,民主,不像有人说的是资产阶级或者发达国家的专利。它是人类进步的一种创造,每个人都有权享受民主。第二,实行民主是制度转型的重要部分。民主政治并不必然带来社会动荡,反而可以使多元社会的多种利益得以平衡。不同政治势力基于一个公平的游戏规则来竞争合作是和平稳定的保障。第三,民主是可操作的,它可以通过学习和训练逐渐完善,世界上已经创造出了很多模板。第四,所谓民众素质,或受教育水平与能否实行民主无关。第五,选举和公民社会建设是建立民主制度的两个要素。第六,各种基层选举是通向国家民主的道路。选举的公正与否是一个民主制度的试金石。
要离开东帝汶了,又是一个午后。在机场,只见3位女士站在办票柜台旁的传送带上办理乘客的行李托运,忙乱不堪,不禁哑然失笑。这和他们计票一样慢。但是,我们都学会了耐心等待。这,就是东帝汶。慢,又怎么样呢?这个年轻的国家向世界贡献了为自由、独立献身的生命;贡献了一个又一个和平、自由、人权奖得主;如今,又贡献了一个透明、公正、秩序井然的总统大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