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岛遭受原子弹轰炸65周年仪式,较诸以往有很多特别之处。
首先是潘基文亲自出席,这是65年来首次有联合国秘书长出席这一仪式;其次是美、英、法三个核大国首次出席,这是有核国家首次参加以“无核化”为祈愿目标的广岛和平集会;第三是巴基斯坦、印度、以色列等“准核国家”也参加了活动;第四则是广岛市长秋叶忠利在《和平宣言》中大胆喊出“要求日本政府脱离美国核保护伞”的口号。
这一系列特别之处,围绕的是同一个核心,即“无核化”。尽管历任联大秘书长多是坚定的和平主义者,但明确喊出“无核化”口号、并直接呼吁“取消核武器”的联大秘书长,潘基文是第一个;同样,战后历任美国总统无不是核武库和核优势的捍卫者,而奥巴马却在上任之初便极力主张“全球去核”,对于地球上对核武器的残酷最有切肤之痛的广岛民众而言,没有比这更能令他们感到安慰的了。
然而原子弹固然残酷,还有远比原子弹更残酷的东西。
今天享受着和平的人们不应忘记,并非因为有了原子弹,才有了世界大战,恰相反,是因为世界大战的战火,才促使交战双方不约而同加紧研究原子弹,企图利用这种“决定性武器”打破战场平衡,取得世界的主宰权。即使不全部计入中国抗战的伤亡,二战总死亡人口也多达7000万以上,其中日本近300万,包括军队185万,平民约115万,而被原子弹在广岛、长崎当时直接杀死的不过10万余人。
原子弹是残酷的,数万吨当量的爆炸,瞬间便夺去上万人的生命,并让更多人、更多家庭在此后几十年里饱尝痛苦,至今疮痍未复。但比原子弹更残酷的是战争本身,正是这场让全世界2/3人口卷入的大战,导致了数千万人的死亡,和十几亿、几十亿人的创伤。
原子弹是不会自己杀人的,让原本平静长眠地下的普通铀变成武器级浓缩铀的是人,让原子弹和其它杀人武器剥夺无数人生命、摧毁无数家园、城市的,同样是人,而大战之所以打响,之所以旷日持久,乃是因为某些战争狂人的野心、狂热和对人生命的漠视,正是这些人类社会最丑恶、最阴暗的东西,让和平城市变作杀人屠场,让广岛变成人间地狱。
二战时,原子弹曾被当做最有力的进攻武器;到了冷战时,核平衡和核威慑的出现,又让它被奉为最有效的自卫法宝。如今大战硝烟散尽,冷战也已是明日黄花,核武器本身成为人们憎恶的对象,许多人开始相信,只要没有原子弹,世界将歌舞升平。
事实真的如此么?没有原子弹的几千年,不同样是战火纷飞的几千年么?
真正的杀人利器不是原子弹,而是某些战争狂人的野心、狂热和对人生命的漠视,是那些倚仗强权为所欲为,希望用战争获得和平手段无法获得一切的势力,有核武器,他们固然会挥舞核武器,但早在原子弹诞生之前,他们不也搞过“炮舰外交”、鼓吹过“用大炮和刺刀辩论”?高喊“弃核”的奥巴马并非不知道,如果这个星球没有核武器,美国的军事绝对优势并不会被撼动,甚至只会更大?没有了“确保相互毁灭”的恐怖平衡,谁能担保,强权就此会放弃武力解决的念头?
和平理应珍惜,核武器理应削减,但更重要的是警惕那些比核武器更残酷、更危险的东西——人类的野心,战争狂人的狂热,对它人、它国人民、财富、资源的贪欲,以及为满足这些贪欲不择手段的强权逻辑,和军国主义、霸权主义思想的萌芽,只有消灭了这一切,禁核的努力,和平的呼吁,才有真正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