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83年第一次走进北京金台西路2号大院,也许还要更早些,从1979年上大学后在新闻系宿舍每天收到一份党报,自然而然地,《人民日报》就联结了我的学业、事业,还有人生中的诸多甘苦和荣辱。一家媒体能给予一介书生如此丰厚的职业附加值,乃至人生馈赠,这大概只能是发生在上世纪80年代的事情。
依稀记得1986年正式成为记者时,人民日报编委会一位老领导说过的一句话:“人民日报记者,首先是一名共产党员,然后才是一名记者。”
依稀记得1989年1月份,学者金观涛先生的一句小诗:“我们是最后的,然而却是不死的,理想主义者!”
2000年后我作别人民日报,一边为“希望工程”旗下企业打工,一边抽空帮助离休在家的老社长秦川整理回忆文章。到了2006年6月1日,台湾国民党《中央日报》停刊,我立刻想到了自己无时敢忘的《人民日报》。它不是《中央日报》,也不是苏联《真理报》,那两份“党报”因为不知变革或抵制改革而落后于时代,政亡报息本是在所难免。而《人民日报》在上世纪70年代末和整个80年代,一直是党内改革的急先锋和见证人,这是人民日报,可能也是整个中国社会,走向明天的底气所在。
于是在打工之余,开始写作《人民日报:叫一声同志太沉重》系列博文。我想做的,只是希望从自己经历、亲闻或间接了解到的一些报社轶事中,帮助人民日报记录和留存一份元气,再说得大一点,还可以据此透视中共文宣系统持续的改革努力,以及共产党人“用特殊材料制成”的坚忍人格。
声明一下:这个系列不是受权编写的报纸正史,带有我那一代大学生和记者浓烈的爱憎和审美偏好。史料是真实的,但对历史的解读是在我和同辈人的历史语境下展开的。如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由我个人负责。
我知道,为了这份宝贵的底气,人民日报无数前辈付出过艰辛,咬住了尊严,收获过无奈,却始终不肯放弃一份执着。我曾经的记者生涯,与那些可敬可叹的前辈相比,是在不同的时空背景下演绎着相似的悲欢。每个人只是党报屡战屡败、愈挫愈奋的群体史序列中一个节点。
作为节点,就有责任为承上启下做点贡献。
在我前边,苦难没有尽头;在我后边,理想不会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