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是同季羡林先生去世的消息同时传来的,一个早晨,我们同时失去两位尊敬的老人、尊敬的学界耆宿,真正使我觉得难以接受,所以,2009年7月11日,将是我们记忆中永远难忘的日子。
去年春节期间,中央电视台组织十二位老人一起聚会,其中有任老也有我,因为我与任老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这
次见面非常高兴。任老的家乡为任老建“任继愈学术馆”,特意来请我题写馆名,我很快就为他们写好了,任老知道了也十分高兴,所以这次见面,还一起照了相。我问他身体怎么样,他说没有什么,挺好。说完,他还给中央台题了几个大字,我看他写字很爽利,随意挥洒,一点也不吃力。当时我感到他身体确实很好。我是知道他有癌症的,但这时,我却感到癌症也奈何他不得,所以我为他的安全大放宽心。
还是前好几年,我在美术馆举行画展时,任老不仅来参加了开幕式,还极认真地看了我的画,他对我说,还是传统的味道好。他还说,画画实际上离不开读书,离不开诗词和学问的,所谓“诗书画”嘛,所以光有技术不行。当他看到我的西部摄影时,尤其感兴趣,他说你的摄影,既是历史的也是文化的,而且还是风光的,这就有了内涵。他说归根到底,还是读书和学问的问题。
前些年,我的《论红楼梦思想》出版了,我去国图开会,带了一本书,会后我到他的办公室将书送给他,他一看是论《红楼梦》思想,就大体看了一下提要,对我说:这就对了。大家讨论《红楼梦》,连个思想都没有弄清楚,怎么能讨论得深呃?几十年来,就是没有一本专谈《红楼梦》思想的书,这下好了,终于有这样一本书了,而且我看了提要,《红楼梦》产生的乾隆时期,是离不开明清之际的历史的,这是一个历史转变时期,到乾隆时期社会变化较明末清初已经很明显了,社会的思想矛盾、社会矛盾也愈加尖锐了,你从这个角度来分析《红楼梦》的思想,我想是有道理的。任老的一席话,既给我以鼓励,也给人我以启示。我一直铭记着他的这段话。
2005年1月,我的《瓜饭楼重校评批红楼梦》由辽宁人民出版社出版,在人民大会堂举行首发式,承蒙石宗源署长、邬书林副署长亲自参加,而想不到他们竟把任老也请来了,石署长作了热情洋溢的重要的讲话,最后请德高望重的任老讲话,不想任老竟说他已大体看过这部书了(书是事先就送给他的),这部书与众不同,是经过认真研究的一部学术著作。任老的讲话不长,但听得出来他是非常认真地讲这段话的。
任老住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经常从国家图书馆出版社的郭又陵社长和中央台的郭改云同志处得到消息,起先是不让探望,因为正在实施治疗,前几天,郭又陵社长来电话说,任老情况不好,医院已准许探望了,要看他也就是这一周,再晚可能来不及了。我听了这个消息,就赶到北京医院去探望任老。我到病房后,任老已不省人事,癌症给他带来很多痛苦,我看着心里实在不忍,但又无法解除他的痛苦。所以这两天,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任老,不知道究竟怎么办!
正当我思念之际,这个消息传来了。人总是免不了这个归宿的,任老带着最后的痛苦离开了我们,却给我们留下了不朽的等身的学术著作,任老永远在我们的文化史、学术史上放射着光芒,照耀着后代!
2009.7.12 于瓜饭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