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宇宽:像学咏春拳一样把辩论当作一项修炼

——2009年6月1日华师大讲座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4895 次 更新时间:2009-06-24 1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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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宇宽 (进入专栏)  

谢谢华东师范大学的同学、老师,和我们在座的各位热爱辩论的同志,能给我这样一个好的机会,在这样一个非常重要的节日,在丽娃河畔。当我们走在这个华东师范大学,有人告诉我说“爱在华师”,在这样一个本来是应该春意盎然的时节来听我讲辩论。

回到刚才(主持人)提的介绍,他说今天我们搞这样一个辩论主题的活动,来得这样一些同学,会不会觉得有一些失望,其实老实说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计。因为今天的大学的生活更加丰富多彩。我记得我们那个时候在(西安)交大的图书馆里,当我走到社科阅览室,图书架上一排书,几乎每一本的名字我都能记住,都是什么《苦菜花》、《野火春风斗古城》这样的,在那个时候这些构成了大学生的一个精神生活。今天的这个信息量我觉得多元了,我记得我在香港大学的时候,在那段时间访问,他们那里有一批国际级的学者来讲学。比如哈佛大学的一个教授来了,讲的主题非常的……在我看来非常的好,但那个报告厅能坐上多少人呢,一般能坐上30个人,就算是非常成功的一次活动了。那我们今天,在这样一个假日,一个节日,能有这么多的同学来听我讲辩论,而且我听说是很多是从很远的地方要来跟我们一起来讨论辩论,我觉得无论如何,作为我们热爱辩论的同学,能有一种活动能够这样强烈的吸引我们,而且我们在座的很多刚才介绍的时候,就是从大学这样一路走来甚至工作多年,依然对辩论这个活动这么有兴趣,我们应该感到非常的无愧和骄傲。

那回到刚才他(指主持人)问的那个问题说,辩论给了我们什么?这其实就是我所想的。如果,即使今天来听这个报告的,不要讲像今天这样有上百同学,哪怕只有10个同学,我们仍然会在这里讨论得非常陶醉,这就是辩论的一个意义。

佛教里面有一个话,说是一个人假如说是高僧的话,他的境界是什么呢?叫做内心法喜充满。就你看那个和尚过的日子太苦了,当然不像现在少林寺的和尚,过去的和尚是要闭关的,整天吃的就是素的,也不能喝酒,整天坐在那念那个经。那为什么有人像高僧大师像虚云老和尚,都是那个时代最有才华的人,更不要说像唐三藏----玄奘大和尚,这么有才华的人穷其一生,在这个领域内钻研。比如说我最佩服的一位前辈辩手,就是唐三藏。他当时是一个河南人,相当于从河南大学毕业,觉得自己对知识的追求没有得到满足,当时连个地图都没有,也没有坐飞机,就背着一个包,听说印度有一所高等学府叫纳兰达(音),相当于大概今天哈佛这样的,就说那的水平最高,自己背着包就去学习。你今天在地图上看是不是一量就这么远了,但是当时在那种条件下,这个人要有多大的毅力,才能达到这样的目标。而且更厉害的是,他到了那里以后,那个时候华语辩论赛还不行,都是用印度话辩论赛,梵语辩论赛,没办法,现学,现场跟人家学印度话,学完以后就跟当地的人辩,辩完了以后呢,把他们都给辩赢了,得到了梵语国际大专辩论赛的冠军。这么牛以后啊,按理说他在那边当了终身教授活得也很好,不陪你们玩了,我取了经,回我东土大唐了,然后穷其一生,就在西安译经传道,他的那个宗派,就是今天佛教中间叫唯识宗。所谓唯识宗呢,在汉传佛教中间几乎已经失传了,在藏传佛教当中保留的体系还非常完整,就是因明学派,其实和辩论学非常像。我们看西藏的这些和尚,整天都在辩论,玄奘和尚传来的这一派法脉也就是这样。那么一个人能够有这么强烈的意志,很多次皇帝邀请他当官,不想当官,给你个总理级,不感兴趣,视金钱如粪土,当然也没有传出他要谈恋爱的故事,一辈子能够这么热爱探索,探索唯识宗这样的学派能够激起他内心这种法喜,我之所以能够体会到玄奘在那个时代的那种心情,因为我和在座的各位一样,非常幸运地接触了辩论。当然很多人接触辩论,他所得到启发的地点,跟我们并不一样,这也就是很多在座的人会感到困惑的一个地方,就是为什么现在喜欢辩论的人会越来越少。在我看来是非常正常的,因为很多人理解的辩论确实没有太多的意义,除了浪费时间,而且还搞一些有花哨的东西对于启发人没有帮助。我打一个比方就好像传统的一些辩论赛就培养学生,好像把学生当成大白菜一样,就一浇水很快大白菜就能长得很白很绿,当然大白菜是不可能再长大了。所以我们前面在饭桌上也讨论,大学一年级往往喜欢辩论赛,以后就再也不喜欢了,基本上大二大三再搞辩论赛的都非常少了。

那么这里的问题在哪呢?我后来就找了方法,我所体会可能应该要把辩论还原为我今天要讲的主题,就像咏春拳一样把辩论作为一种修炼。如果你进入了这样一个法门,我想绝大多数人会把辩论,或者说思辨,这样一种训练,当作一个终身爱好,你就可以像玄奘大和尚一样内心充满法喜,而且使你的人生受益无穷。

那么我所讲的辩论,跟过去的辩论,有什么地方不一样,我到了一些地方,大学里面,跟一些研究生交流,经常会说的,很多人都以为我们现在评论一个大学生优不优秀,往往会有这么个印象,搞辩论赛的人嘴皮子很好,会耍嘴皮子但是不见得优秀。那是因为他没有搞对辩论,真正搞对了辩论的人,他一定是非常优秀的。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们要区分一个概念:一个人智商高不代表他聪明。那么我们今天在座的大学生,比如说能考进华东师大,能上一个重点大学的,一般来说在中国的教育体制下考试成绩基本都没有问题。这个相当于什么呢?相当于智商很高,而智商呢就相当于人的身体素质底子很好,爹妈生的好,十月怀胎养分很够,生长的底子很好。但是身体底子很好的人不见得能成为姚明,不见得能成为刘翔。像刘翔这样的人当然身体底子不错,但是他能成为今天这样,一定跟科学的训练方法有关。而今天能够考上大学的,只能说明它在原有的考试体系下,背诵啊记忆啊这一套东西,这些底子不错,在智力方面的底子不错,但他不见得聪明。这个聪明我指的是就像刘翔能跨栏一样,或者真正的武术大师,他懂得在什么地方发力,并且懂得在思想领域如何分析问题,敏锐地把握问题的实质,这个才叫做聪明和智慧。而如果能真正掌握辩论的精髓的人,百分之百一定会非常聪明,基本上要读一个博士或者搞一个什么学问就非常容易,就相当于对刘翔来说跨一个栏非常的容易,有的人身体很好的但跨栏非常笨拙。对我们来说,你研究任何一门学问,真正搞通辩论的人,非常容易,不觉得是一个什么样的挑战。为什么是这样呢?

我们来讲一讲咏春拳的特点。为什么我说从咏春拳方面给我带来的启发非常大?因为中国武术有很多流派,这些武术的流派都十分的了不起,每一个流派师承都非常严谨。但有时候花架子太多,就比如说你来一个白鹤亮翅,虎鹤双行,鲤鱼打挺。动作都非常好看,表演性很强,但是这个和打架有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呢?好像你也不懂。你说你来个白鹤亮翅,霍利菲尔德在对面,人家一拳就能把你打倒了,好像没有什么实际的效果。但是我们的传统的武术训练,他的门派太繁琐化,就走向一种非常神秘的方向。那我们这个辩论也是一样,有一些辩论方面的书是非常害人的,比如说《演讲与口才》,他就跟你讲,辩论技巧有九九八十一招,每一招有九九八十一种变化,你会说,哇这个怎么打啊。因为实用的技术一定要把训练最后变成一种本能反应,就像呼吸一样。比如说跟人打架的时候,人家来打你,你不能想九九八十一招,我现在用第七十九招,你有这个想的功夫你就给人打倒了。那么辩论的训练搞的非常复杂以后对大家的提高没什么好处。咏春拳给我带来的启发是我在看那部片子,其实之前也在关注,就是《叶问》。之前我认识一个北京的武术师傅,他是李连杰的老师,他就跟我说,中国武术当中最具有推广和使用价值的流派就是咏春拳。有个说法是“太极十年不伤人,咏春半年打死人”。就说你什么人,你去练咏春拳练半年,就非常管用,在实战中非常管用,而且从叶问这个片子你可以看出来她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男女老少都可以练,不受你身体强弱的限制,当然比如说你身体非常好,你可以练的比别人功力更大,但是老太都能练,任何人都可以练。而且再一个,咏春拳的操练和技战术的训练不受外部条件很大的限制。你比如说练散打,必须要有一对手跟你对打,你光对着沙袋打练不出来。你看《叶文》里面的咏春拳,他就竖一个桩子,桩子上有几个木头的杈,练的人整天在家里对着桩子咔咔咔咔,而且你看最后分解下来,咏春拳全部的招数只有四个套路,非常简单,记忆起来不复杂。但是他套路背后是什么呢?他的套路实际上是非常有抽象能力的,就把你在生活中间遇到的种种复杂的反应,最后归纳为四种最基本的应对方法。那么在你对着桩子练的时候,练到最后你的肌肉产生了本能的条件反应。你不用想现在我们该用第几招第几式了,不用想了,当别人袭击你的时候,你会本能的将身体摆出什么样应对的姿势。而这样的姿势就能起到克敌的作用。

这个和我平时搞辩论这些年的体悟就产生了一些呼应,给我一点启发。因为我这些年来一直也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过去我们中国大学生辩论有这样一个误区,很强调对于辩手的选拔。而选拔出来的辩手呢,一般得郎才女貌,每天得去操场吊嗓子,把每一个人都练得跟李瑞英赵忠祥似一样。很多在我印象中的可造之材,也许就因为普通话不好,或者我以前很喜欢的一个辩论员,就因为他眼睛有点斜视,领导就说“这人咋能代表我们学校形象呢”,不能上场,后来他一直没有机会在大赛中上场。这些其实不是辩论的本质的东西。本质的东西是像咏春拳那样随时随地都可以练,而且随时随地都可以增长你的功力,在不同的境界你的体会都会不一样。而且练完以后,无论你在生活中间也好,又非常的实用。

我就试图抽象,辩论之中我们如何能简化成比如咏春拳四个套路。从搞辩论的训练开始能够变得非常简单。就是即使在日常生活中没有对手,你也可以训练观想的一种方法,最后使每一个人内力增长,并且在生活中搞个学术势如破竹非常简单。我尝试过的比较有效的试验往往不是在大学,比如说我跟一些上访者,上访者面临的问题就是我明明是特别委屈,对我不公平,但我就是把我的事情说不清楚,怎么样能够把我的事情说清楚。再比如我跟民间环保人士进行培训,比如一些研究组织搞环境保护的,他们觉得自己是非常有道德,但是比如说搞一个听证会,给你三分钟时间发言,三分钟哭得一塌糊涂,眼泪都下来了,讲到青山绿水就泪流满脸,但是说完道理还没讲清楚,别人对这个地方,感到不convincing(令人信服)。包括一些律师,也有很多这样的需求。那么最后我发现确实当我把辩论的方法简化而且抽出其中精髓,方方面面的人,他们听后跟我说郭老师,我听这个讲座对我们的工作有所启发。包括有些学校研究生院的研究生班里的学生他们听完就觉得对论文如何破题也有启发。我觉得这就是辩论咏春拳的意义所在,而且也是推广辩论,传播一种真正的辩论的价值所在。我们下面就要说我总结的辩论的咏春拳四招是哪四招。

第一招,叫做问题界定,或者说定义。这是中国人搞辩论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不讲范畴,不讲界定,不讲定义。很多人讨论一个问题,拉拉杂杂,书倒写了好几本,最后要讨论一个什么问题,还是说不清楚。那我们搞辩论的人,在平时要养成一种像呼吸一样的习惯,在生活中当我们要思考一类东西的时候,我们先要尝试对它进行清晰的界定。而且这是一种所有辩论能够变成有效的一种最基本的前提。定义相当于什么呢?我举个例子,相当于我们下象棋。比如我们说哥们咱们来下象棋吧,下象棋我们一定要内在有一个约定,就是“小卒子是这么走的,车是这么走的,马是这么跳的”下棋才能下起来。如果说你的兵这么走,他的兵可以直接将军,这我下不过你,没法下对不对?我们生活中间,定义要具有的规范是什么呢,现在出一个辩题我听很多人讨论这个辩题,光讨论定义要讨论半天,说明这个辩题出得不好,太空泛,造成很多模糊地带。

定义的第一条原则,是约定俗成。当我们讨论问题的时候,在一个特定的背景,比如我们写英语就要有一个什么什么context——上下文之下我们来讨论一个问题。在这个背景之下,我们会有一个约定俗成的定义。如果说你的定义非常违背人们的常识,往往是错误的。往往现在我们在辩论之间,因为辩题出的很烂,双方在定义上 做一些匪夷所思和常识不一样的界定,这就搞的辩论非常的无聊。比如说我对台下的人说,伙计,给我倒杯水来。你一定会知道我说的水是什么,不会从厕所马桶里面舀一杯水来给我,尽管那个也是水,但是在我的这个场景里面,我跟你说倒杯水来,我一定是问你要是能喝的。违背常识的抬杠是没有意义的。

但另一种情况呢,辩论的第二个原则是合理创造,假使一个我们需要了解的问题,是一个我在们常识之间的模糊地带,也许这个问题是在我们所有前面的经验中间没有清晰表述的,那我们怎么办?这个问题的讨论相当于我们宇宙中的黑洞,这就是海德格尔讲的,语言是存在的家。当我们的语言不能对一种存在、一种现象做出一种清晰的描述时,就说明我们想这个问题没有想清楚。而当我们用一个定义描述清楚的时候,其实也说明人类的思想达到了。有一些非常伟大的学术界的成就,往往就是在定义里面产生的。很典型的例子,比如说经济学领域,过去一直有一个争论,一个企业,什么情况下一个企业能够越办越大,什么情况下办不大,印象中以前也有过这个辩题,这个讨论都非常空泛,有一个人在美国走访了好几家企业,提出了一个非常能够启发我们的定义,它的定义是我们以前的语言中所没有的,我们的经验中没有的,叫做“交易成本”。过去我们的讨论这个问题都讨论的非常空泛,比如说企业大有大的好处,小有小的好处,一二三……但是当“交易成本”这个定义出来以后,他就成了一个理论工具,像探照灯一样,把我们混乱的问题一下子理清楚,原来我们决定一个企业能不能做办大,它背后的关键因素就决定了企业的边界,在于交易成本。这一个定义的产生,就是经济学的一个质的飞跃,经济学整个立论体系的认识方法砸开了一个大门,进入了全新的境界。所以,如果辩手在生活中间经常训练定义能力,对问题的把握和清晰的界定能力,不仅你在搞辩论时候会非常容易,也许在经济学领域中不一定拿得到诺贝尔奖,但至少做起学问来会比孙东东厉害还很多。

对定义的清晰,在中国还可以避免很多被欺骗的情况,被宣传和鼓动所迷惑。比如很多蛊惑人心的宣传经常是通过扭曲定义来进行的,我们小时候都学过一篇论文叫《反对自由主义》,是毛泽东的经典作品。他为什么反对自由主义呢背景我就不说了。自由主义反正是他不喜欢的东西。他要跟自由主义进行辩论,就写了篇论文。他在论文里面列举了自由主义的十几个现象,比如说什么叫自由主义呢,就是“当面不说背后乱说”、“做事情不认真”……如果搞过辩论的人,当时受过辩论熏陶的人多一些,你首先会想到,自由主义是这样定义的吗?自由主义应该是“我当着你面批评你”叫自由主义,“背后乱说”那显然叫犬儒主义,但他把所有的这些别人不喜欢的坏事冠上一个标签,说这就是自由主义,所以我们要反对自由主义。这就做了一个概念的偷换。再举一例,比如说我们社会主义法制建设走到今天是中提倡要民主要法制,在当时,毛泽东同志也有一个很重要的论断,他说我们搞得不是西方的民主,是社会主义民主。社会主义民主是什么呢?是对人民民主,对阶级敌人专政。这话一说,老百姓听了就说这话讲得好。但是搞辩论的人就会本能地想一想,人民和敌人究竟要怎么界定呢?当时有一个叫“公安六条”,恶毒攻击伟大领袖就是反革命就是阶级敌人,那么定义权掌握在这些人手中以后,最后就变成了我们的民主是拥护伟大主席毛泽东的民主和言论自由,对于批评毛主席的或者有政治意见的就是阶级敌人。非常可惜的就是那个时候人们受到辩论的训练非常的少,一听人民民主,就说这好好好,我一直想如果中国的老百姓多受一些辩论思维的训练,文化大革命这种荒唐的事情就不容易搞起来了。总之大家如果通过辩论强化自己在对方方面面事务的定义的能力,那么以后你一定会受益无穷。

我要说的辩论咏春拳的第二招,就是对逻辑的分析能力。中国人讲话常常是“因为所以,自然有理”。前面有本书叫《中国不高兴》里面什么逻辑也不讲,不管什么道理我就是不高兴,这就是我荷尔蒙的一个刺激,和我大脑没有关系。但是搞辩论的人不能这样,或者说在座的各位要成为一个知识分子,逻辑就非常重要。逻辑的最基本形式就是三段论,在你的生活中,无时无刻都要进行辨析。不管怎样的三段论或者论证,别人看一头牛就是一头牛,我们搞辩论的人拿到问题一看就应该像庖丁解牛一样能把这架构给理出来,非常清楚。就像一个人在你面前走过像没穿衣服,骨架都要看的非常清楚,这就是辩论的训练。在听到一段话的时候我们本能反应就是要问,里面逻辑的推导过程是什么?有的复杂的三段论,是把简单的三段论复杂化了,你也要找他线索。有的时候非常复杂,比如我们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里边就是一个三段论的连体推导,好比里边有好几个三段论的形式。比如说一个人要把家庭关系搞好,自己一定要修身才行,这个大前提,所以你想搞好家庭关系首先要修身。第二个你如果想治理好国家,首先要把家庭治理好,所以想治国么首先要先治理好家庭。连续几个三段论的推导,产生了“想要平天下要从我修身做起”,其中你一定能找到一个内在的逻辑。

那么我们经常看到有时候中国人的逻辑经不起推敲,中项不周延。比较简单的认识方法,现在台湾的政策性辩论用得比较多。就是如何尽量避免中项不周延呢?大家以后如果做学问,比如说你做社会科学,你做社会学、经济学,你经常会用到,就是你分析一个问题,要尽量抽象出一个单一变量。就比如你讨论某个问题,好多变量都在一块,写的一堆一堆等于什么都没说。要尽量寻找互动与环境。比如说我们做比较研究,要是其他变量都差不多,因为一个变量的区别造成了这中间有许多的变化,那么就基本上可以判断,这之间存在着某种因果联系。我举个例子,曾经有个著名的学者,做出过一个研究,这个研究是什么呢?就是说大跃进非常好。有人就问,你说大跃进非常好,那为什么那时候中国还闹出了大饥荒呢,死了几千万人?他说这个不是因为我党的政策不好造成的,我们当时搞这个大炼钢铁的这些政策都非常好。他的逻辑是什么呢?他说之所以那个时候中国产生了大饥荒,不是因为大炼钢铁或者政策不好,他找到了一个原因说,中国在那个时候没有大面积地使用化肥。他说是因为化肥没有用所以饥荒,那说改革开放以后为什么老百姓能吃饱肚子呢?不是因为改革开放政策好,是因为我们后来大面积使用化肥,所以我们能吃饱了。这是一个非常著名的学者说的,我也不说他名字了。那我们先不判断他是不是白痴,我们先从辩论的这个角度想,你要完成一个推导,那个因素是不是一个充分条件?这个前提它是不是存在?这个学者他假设的前提是说决定农业发展的主要问题是有没有化肥。那我可以做一个试验,我们把全世界的化肥我都送到北朝鲜,那还是能把人饿死。他的逻辑之间的跳跃很明显,变量前后不一。那我们说这个逻辑的训练也是跟咏春拳训练时对着木桩打一样,你在生活中间,你看任何的报导,你都可以这样来进行分析。哪怕你自从热爱辩论以后非常喜爱看新闻联播,比如说你听新闻联播讲一个问题,你就用辩论的方法看他用什么样的方法来界定一个问题,他的逻辑是什么,你这样听了之后,你就会觉得我们新闻联播比郭德纲的相声还好玩。

那我前面说的头两点就是辩论的基础入门的功夫,我们的辩手如果你经过辩论这个学校的训练,你在这两点上的本能你要超过任何的人,第一,你对定义的敏感,第二,对逻辑的追问。当这些辩论最基本的功夫具备了以后,我们再怎样提高?

第三点,论据收集。当一个社会的理性基础还特别薄弱的时候,很多辩论都还是定义层面的辩论,这个是最粗糙的辩论,第二种辩论是逻辑的辩论。这个逻辑的辩论,可能有一方的逻辑特别的荒唐,他还自己不觉得,这也是一个社会的理性基础不是很好的情况下一种常见的现象。那等到一个社会的理性基础比较完善,通过我们辩论等训练以后,像我们这些辩手,基本上就成为社会的光和盐,在身边带动注重定义和逻辑的氛围以后,大家变得懂得一些逻辑常识,这个时候再搞辩论比什么呢?比的就是论据的收集,美国有个频道叫C-span,我很推荐大家,这是美国的政策性辩论的公共频道,24小时都是政策性辩论,辩论的题目都是从比如说时政建设或者制度性辩论,比如说是两个参议院辩,比如说是一个政府的人员和NGO的人员辩,都是一个政策性的命题,最典型的就是总统辩论。他们的那个辩论,辩论的主要问题往往不是定义,比如说他们讨论一个“我们今年要不要対市立的幼儿园追加预算”,定义不要辩论,我们都知道我们讨论的就是这些幼儿园,逻辑也不需要辩论,我们都知道说,只要我们有合适的资源就应该投入教育,重视教育,这些都不用讲了。那辩的是什么呢?就是要都搜集很多的论据,那论据就是这边有个学校年久失修,运动场所严重不足,那边有个学校又如何如何。这样就会产生在具体的议题上的交锋,使决策更加科学。因为谁都不会说自己不重视教育,我们比的就是我们把同样的钱是这样花有利于教育的提升还是那样花会更有利于提升。当辩论达到一定层次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辩论是论据的较量。

而论据中可能隐藏很多陷阱,我记得我在厦门旁听过一场辩论赛,那时我们刚刚开始推广政策性辩论,辩论的题目大概是是否需要在某一条河上修一座水坝。有一方提出一个非常有利的论据,根据我们掌握的数据,这条河平均水深只有几米,不能通行万吨以上的货轮,如果我们建一条水坝,抬高这条河的整体水位,就可以让万吨货轮在这里通行,带动地方的经济发展。这个论据一说,整场辩论赛另一方就十分的被动,但我听着听着就觉得有一些不对,大家知道这个不对在哪里吗?这个论据中间可能隐藏着一些问题啊,他说的这个资料讲的是河的平均水深,但是船的航行不一定要在平均水深上航行,只要这条河段最深的地方可以达到我的航行要求就可以了。那么要达到航行的目的,我只要清理河道,把最深的地方挖出一条通道能够让船航行,我用这种方案,我的预算比你修一座水坝更加经济,更加实惠,而且不会对生态带来破坏。如果辩论赛中这一方能提出论据的这个问题,那么就非常具有说服力了。那么还比如,有一些辩论会比较论据的有效性。在座的有政法大学的师兄,法庭辩论双方都在比论据,法条都没有太大的争论,大多数情况下,你不敢在法庭说我们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这条法律不对,都是按着这个法条提供论据,这个论据要非常地有效,比你的那个论据更有说服力就能够说服法官。前段时间有这样一个故事,说这个茅台酒集团,请了一个资深的院士,在贵州的一个院士。这个院士呢做了一个实验,这个实验得出的结果是说,茅台酒可以养肝护肝,这个一听觉得这是很厉害的一个发现,基本上诺贝尔医学奖应该给他得到了。但是呢,又提到一点是说就是由茅台酒的一个基金会,资助的这项研究。那这个作为一个论据,就显然的它的可信性不够。那么有的时候,往往当我们这个社会走向民主化的时候,我们大家如何制定政策很多经验都在推敲,民主政策制定的依据是否充分。比如说对于小布什政府,有很大的一个批判,他误导民众,他为什么误导民众呢?他手下人说有充分论据说伊拉克有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结果呢,打过去挖了半天也没挖出来。他就是提供了这个证据,决策他做出大规模军事行动的证据。那么大家说以后,假如说大家以后读研究生,博士生,进入学术体制,那么我们现在搞社会学,经济学,今天影响很大的就是实证主义,其实跟我们中国传统的文人学派的这种吟个诗作个对,发个感慨的传统就有区别,跟我们中国知识分子最大区别在哪,别人强调要从实例中间收集证据,大胆假设,但是小心求证。所以我们看到很多今天的研究生做课题,假设建立了,他们的定义和逻辑都已经构建以后,你要花很大的精力做这个田野调查,数据收集,最后才能形成有说服力的这样一个结果。

好,那么我们前面说,一个人你掌握了定义的能力,逻辑分析的能力,搜集论据的能力,在中国的大学,包括世界的大学,你读一个博士一般都没有问题了。甚至当一个教授,做一个比孙东东更成功的教授也没有问题了。但是作为辩手,还有一个更高的追求,要做一个知识分子,这就是我们辩论训练的第四个套路,叫做价值反思。价值反思是使一个人从普通的技术型人员,一个工程人员或者说一个知识的匠人,区分于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知识分子,最基本的就是价值反思。往往在我们的一些历史上,最伟大的辩论不是在事实层面的,逻辑层面,定义层面展开,而是在价值上的较量。给我们人类拓展了一个更高的提升的眼光和空间。我爱举的一个比较经典的例子,就是当年的马丁•路德金,跟阿拉巴马州州长的关于要不要保留种族隔离制度的这样一场辩论,这个阿拉巴马州州长的辩论训练也非常好,这个马丁•路德金的辩论训练也非常好,两个人都是著名的辩手,阿拉巴马州的州长提出了一个非常雄辩的理论,说取消种族隔离制度会带来社会治安的恶化,我们阿拉巴马州他结合实证的调查,有数据说话,有论据说话,我们阿拉巴马州就是坚持种族隔离制度,所以我们阿拉巴马州的治安是我们美国最好的,这个在当时是事实。举出一个最直观的例子,他说,你们在纽约的街头,年轻的女孩子敢晚上11点以后上街吗?不敢!在阿拉巴马州,任何妇女晚上在街上走没有任何危险感,我们阿拉巴马州社会治安没有问题。你看他的这个话啊,定义很清楚,种族隔离制谁都知道啊,逻辑三段论非常完整,我们的目标是要建设一个和谐社会,要安定团结,我们阿拉巴马州因为坚持了种族隔离制度,所以我们阿拉巴马州治安特别好,特别安定团结,而且有事实数据支持,确实阿拉巴马州犯罪率很低。我们中国人一看这人太能辩了,马丁•路德金认输算了,那马丁•路德金不认输,马丁•路德金的雄辩体现在,在这个问题上,我不站在这些数据和事实层面跟你辩论,我是在价值层面对你的观点进行挑战和让社会明白,马丁•路德金提出这个人人平等是宪法的承诺,所有的人are created equal 。这个是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是不证自明的, self-evident,这是根本都不需要你用那些论据来论证的,它就是这样,因为我们相信它是这样,一旦在这个层面唤起人内心的那种信念,最后历史回过头来看,当时当发出这种观点以后,阿拉巴马州州长招架不住了,他虽然前面的定义事实逻辑都没有问题,但他的价值层面站不住脚,在他的看来,好像我们整个社会好像我们追求的就是一个和谐安定团结。这是一个社会犯罪率低,但是他没有意识到,作为一个人我们更高的精神需要是一种对人的尊重,那这个价值观有很多时候啊,我们可以用品味来区别。但是,往往不能用道义和逻辑来说清。但并不是说这些问题就完全不能辩,他指的是这种辩论不能完全以逻辑来概括,但这可以是一种启发,唤起人内心的一种感受,我们相信每一个人都是相通的,人同此心,情同此理。也许过去你的一部分良知感受被屏蔽了,并没有意识到,比如说有一个白人觉得黑人应该被隔离的时候,他当时并不是说这个白人是一个坏人,而是说他的内心没有被启发。他觉得黑人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人,他也知道说上帝要求人人平等,但是人人不包括黑人,因为他们和我们是不一样的种族。当他被启发,《汤姆索亚历险记》是马克吐温写的,他笔下的主人公近距离接触黑人,他发现,哇,原来黑人也和我们有一样的情感。他也会哭泣,他也会流血,他也有爱,突然发现他和我们是一样的,这时候你内心的那种感受就被唤醒了。

在我们的生活当中有很多的辩论在价值层面也非常普遍,我举个例子,最简单的,帮助大家更好的理解什么叫做价值观。这个比如说,我呢是南京人,我们苏南人呢,会有一个热爱,就是爱吃大闸蟹,这个大闸蟹对我们来说啊,我们一年要是能吃上大闸蟹,就是一种尊严的体现,假如我们说,过年这个大闸蟹没有吃到,这个日子过的就不是日子。那么过去,大概在80年代,那个时候大闸蟹没有人工养殖,那个大闸蟹大概要100块钱一斤,那个时候人们平均一个月的收入呢,大概是几十块钱,比比现在是什么概念。那当时呢,我们家每年都要吃一次大闸蟹,哪怕一人吃个螃蟹腿呢,咱也算吃上了,这才是生活。要不然这个日子就没法过了啊。但是呢,这个要是陕西人看来就很难理解,这个大闸蟹难道比猪肉还好吃吗?这个价钱比猪肉贵那么多,我们吃猪肉不是很爽吗?这就是一种文化。我刚到陕西的时候,陕西人不会吃大闸蟹和龙虾,他们河里抓到螃蟹一般都捣碎了喂猪。结果我刚到了陕西觉得真是一片天堂,尤其小龙虾特便宜,没有人跟我抢嘛,那很便宜嘛。自己回宿舍搞个电饭锅蒸着吃,炒着吃,哇,天天吃,结果吃多了,就觉得也就这样。但是这个里面,就体现了一个价值观,这其实就是为什么,对我们来说当这个月圆之夜能够全家人喝点小酒,有点大闸蟹吃,那就是一种幸福。但对于那个人来说,他说,有没有什么肉,还没有肉夹馍吃的爽。这就是一种价值观,但是现在这个文化的这个冲击,就是人可以被启发的,比如说像我这样的人随着人员的流通,当你反复跟他说,说这个大闸蟹太美味了,这个大闸蟹太好了,现在陕西人也开始学着吃大闸蟹了。我前段时间有一次去新疆,新疆人现在也吃大闸蟹,而且用天山水养大闸蟹,大闸蟹养的非常好,哎这是题外话。但是我们设想一下我们生活中间,当我们想要说理的时候,他不能用逻辑说。比如说,石库门的房子在上海,我假如说把它拆了,盖高楼,不是说经济效益更好吗?政府能挣更多的钱,他为什么要保护?这个文化的价值怎么来评,它就是一个价值的问题。这个价值不能用逻辑来解释,但是,可以唤起人类的一种感受。就好像说,把天安门给拆了,肯定比你现在天安门收门票赚的钱多。但是你不能这样来算,你像这个毛泽东同志,当年,北平的旧城墙,那是千年古都啊,当时几次,包括傅作义这些将军,包括那个张自忠,没有在北京城抵抗,他的一个价值选择就是,当时张自忠很多人都说他是汉奸,因为对于张自忠来说,对于这样一个千年古城,我不能让它毁于战火,后来傅作义也是,一打起仗来,我鸣很多枪,但我不打炮,怕打炮,要把老城墙留下来。毛泽东来说,你把这城墙砖拆了建锅炉炼钢铁,不是能为这社会做出贡献吗?你把这城墙留着有啥用,还堵塞交通,这就是一个价值观的投影。毛泽东虽然也读了不少书,但他骨子里是个没有文化,甚至仇视文化的人。

那说到这儿,在座的一定会问了,怎么判断这个社会的价值观的高低呢?这个问题非常复杂,有的时候这个争论是千年争论,但是在我看来,人类这个价值观的演进,其中有一条比较鲜明的线,当然它不是直线,有时候也会有凹凹凸凸,有时候也会有过失,人类重新审视自己,但有一条线索,追求人的启发,个人追求,包括人对原来一些抽象的东西的感受,因为说到价值观,有形的东西最容易感受价值,金子的价值,远古我们人类就知道金子的价值,但是对于一些抽象的价值,是随后才认识到的。拿我们大家感受最强烈的话题来说,比如说,爱情。在过去,人类社会最早的男女交往,为了爱情而结婚是不道德的,一定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时候,这就符合我国的周公之理,你说两个人私会,这是淫荡,有辱门风,甚至会装猪笼。有个女孩说爱上自己的邻居,你没经过父母的介绍就牵了小手,这是打死你都不冤,这是不道德的,那么后来,这个人类的进化,基本上实在所有的文明之中无论是在欧洲还是中国,都经过这样一个过程,很多人以为这家长制,只有中国才有,其实不是。欧洲的那些童话,王子、公主,也肯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不是城邦的联姻,王子和公主也没机会谈恋爱,是吧?公主喜欢上可能是骑士,但是骑士没用啊,作为他的父王来说,我要她嫁给王子,那么这样两个城邦可以联姻,跟中国的家族婚姻其实是一样的。但是不约而同的,人类社会都产生了一种价值判断,我们发现像莎士比亚的《罗密欧朱丽叶》,我们的《西厢记》,都有相同的感情,李莫愁最后在情花丛中感慨:问世间情为何物?就是说她搞也搞不清什么东西,但就是有某种东西存在。爱使我们在一起,come on !come on!给我感觉。而且无法抗拒,你只有听从爱的召唤,这没有办法。于是人类的价值进化到另一个阶段,男女因为爱情而结合,但是这种进化还不完整。男女因为爱情而结合是道德的,但两个男的、两个女的因为爱情而在一起,这就违反原则问题,正常应该都是一男一女,亚当夏娃,女娲造人,就这么设计,你违反的是天道,发现就可以处罚你。但后来呢,人类社会又经过一个价值反思,原来我们人是可以不一样的,也许有的人我们认识他,发现这人就是和大多数不一样,他虽然是少数,但少数不见得就是低级、错误的。而且说他们两个男的在一起,他也没有伤害过其他人,对不对?那他没有干扰我们的社会,那我们大家为什么非要强迫他人?而且如果这个爱情是如此崇高,可以不顾家庭地位的差别,可以不顾身份甚至血统也不顾肤色,那么在真正的爱情面前,性别也无所谓,这也许是真正的爱情。当我在校园里爱上一个人,最后发现,哎哟,怎么你也是个男的,不过无所谓。最后发现这种行为也是可以宽容的。这又是经过了一次价值反思。但是你们两个男的如果要谈恋爱,在家里关着去谈就行啊,你在校园里牵着手啊,就有碍观瞻。比如说向我们华东师大校园里,两个男的要牵着手在那里,荡秋千什么的,别人肯定会有很多想法,这个学校保安肯定要管一管,辅导员找你谈谈心。但是我们经过进一步的价值反思,原来大家对于异性的恋爱其实更为苛刻,比如说过去在五四之前,在街上,一男一女手牵手,那警察就可以管了,比如说女同学穿裙子没有超过膝盖,警察可以管,那个对人的自由带来这么大伤害,本来不是你爱看不看,又没让你看。 同样的价值反思运用在这,我们都觉得说现在一男一女在外滩牵个手很浪漫,接吻一下会不错,我们上海国际化大都市嘛。那我们两个男的为什么就不可以?你爱看不看,那么经过这样一个价值反思,产生一个权利 ,有一方面非常坚定地追求自己的权利,就是我们要在一起。 那我们又没有伤害别人,你为什么不让我们,那最后呢,产生了这个社会到一定程度又进一步地反思。人们会想,哦,他们其实也没有伤害到我们。那么有一天是不是两个男的在外滩拍婚纱照,大家也可以接受,谁教是上海是国际化大都市呢?在我所讲的背后,就是延续隐藏着这样一条线索,我们人类的价值,最后更加的越来越回到个体,回到人的内心,回到人的一种抽象的体验和追求,并且尊重和追求自己的权利。

那么我想咱们在座各位,如果你们能掌握定义的能力、逻辑的能力,基本上在中国读一个博士生肯定没问题;能够掌握收集论据,你就可以成为一名优秀学者;如果你们能再掌握这个在生活中间,无时无刻,质疑自己,进行价值反思,我们以前认为天经地义的东西难道一定是对的吗?难道目前的文化是我们唯一的一种选择吗?我们人能不能有一种至少符合比我们想象的更加优雅更加符合我们内心的平静,也许在过去的是一种被忽视的价值,在这种层面上我们在座的各位就能成为这个社会的知识分子。我过去一直遗憾的是,搞辩论我徒弟也很多,朋友也很多,我们搞辩论的人,基本上真正搞过辩论训练的人,在社会上干的绝大多数是是没有问题的,都是非常优秀的。比如说我们(西安)交大辩论队,基本上,只要是我们交大辩论队的,宝洁公司就照单全收,有几种职业,比如说销售,比如说人力资源,比如说采购,受过辩论训练的人,只要是辩论队的,大家各位搞过辩论的,以后你们一定会是这个社会成功的中产阶级,这个没有一点点问题。但是我希望通过我们辩论能够荡涤人生境界,追求更高人生价值,能够使认识的境界站在更高的高度上,把思考当作自己人生真正的爱好,而且终身一以贯之。我希望能在座各位,也是更多辩手,懂辩论之人中,走出一些我们中国社会真正需要的知识分子。

我是不是跟大家的分享就先说到这里,接下来大家可以随意的进行讨论,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包括再考验一下我的定义能力也可以。

谢谢大家!

观众提问

问题:郭宇宽,您好,我是代人问,我们在华语辩论网上看到了您今天要讲座的信息,那么有同学对您上次的一个论证过程或者说定义“把圆的变成方的”非常感兴趣,您拿到一个圆的杯子把它说成方的论证成功,我非常想知道,也好让我回去做答疑解惑。

答:达到这种状态大概是我在大二时候,非常陶醉,和你辩能把你辩倒,我觉得这个是不足为训、不值得提倡的,而偏离了辩论对我们真实生活的一种认识。但是如果要用今天的眼光看待这样一个命题的话,其实我要站在一方的话,我要另一方的真伪比自己的观点更理直气壮,那么回来看,用我今天说的,很多人都会理直气壮地认为:哎,这个就是圆的嘛!但是你用定义来看,你怎么界定什么叫做圆,对不对?你难道能够找到一个形状,在我们生活之间的形状真的百分之百符合圆周率吗?你假如用比较好的圆规,不可能,那么这圆和不圆的界限在哪里?那么当你讨论,你要给这个东西定义的时候,我可以说你理直气壮的把这个杯子说成是圆的是有问题的,这种训练方法,对我们认识生活也非常有效果,它是培养人的一种思维习惯,你在追问他,什么是这么回事?为什么就是这样?我跟修枫同学到青海去的时候,跟一个藏传佛教的和尚来讨论他们的辩论,他们的辩论就是继承了玄奘的学派的他训练过的学生啊,基本上从不识字开始,有的牧民的小孩十几岁,才来上学,大概四到五五年左右就可以考上大学,当然不是考上华东师范大学,比如说考个青海师范,青海民族学院。他们那个教学每天都在进行辩论。我跟这个和尚在饭桌上,修枫也在,说我们俩辩辩,我是辩论比较厉害,他想把我给难住。他用的方法今天看来跟我过去的那套方法有些暗合,当时我们在吃饭,桌上有一杯茶,他就说:“你看我这端起来的是不是水啊?”我说:“是”,因为它这是茶水啊,它能喝,也是水嘛,那它毕竟茶分子还是少量,还是水为主。他说:“好,你原来这么定义啊!那按照你原来说的定义啊,我们来举一举,有一杯酸奶,你说,这个是不是水呢?好像不一样吧,按理说酸奶不该叫水吧,对不对?那你这个说法吧,它里面也有水分子啊,对不对?而且酸奶也是可以喝的,对不对?那么酸奶为什么不是水呢?”你看啊,我这么注意定义的人,还就让一杯水它给难住了。当然这种在我们生活中间,如果经常我们要没事儿跟人这么讲,他会说你抬杠。但这种它是一种训练思维的方法,他就使你的思维变得非常活跃,那这种严密的思维其实就是,比如说在座的各位,如果你有志于学术的话,需要训练。你像很多我们中国的这种很多学者,写书写好几本,最后他自己要说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是缺乏这种非常清晰条理化的思维,就好比讨论了很多问题,最后你发现它同样一个词,用在书前面和书后面居然里面内涵都不一样。那这种训练,就是,我们拿一本书说一个问题,那么你要说一个问题,那么你要讨论这个书里的假设,我们这个很多中国人不能接受国外那个就是说国外写论文的方法,比如说国外写一篇论文,一篇论文,现在大学里面,前面基本上一大半,都在讨论我们讲这个问题的范畴,定义,前人做的研究是什么,在这个基础上,我再发现我一点点的创新,这个才叫做学术。那中国说一个人是学者啊,就像于丹这样,呱呱呱上来,把什么问题从古到今重说一遍,而没有范畴和界定,觉得也很能说,但什么是你的发现,这个没有。所以辩论是一个好机会,能够夯实大家认知的这个根基,谢谢。(掌声)

观众:今天非常高兴呢,听了郭老师讲这个,坐在前面,觉得最后一个说讲到价值层面讲的非常好,我就是今天挺激动的,就是想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一下,郭老师你会打咏春拳吗?

郭宇宽:不会。

观众:我本科是读的数学系,后来读了哲学,以前读数学的时候感觉自己还是有功夫的,读到哲学之后,感觉自己什么都不会,没功夫了,工作一段时间以后,归纳觉自己没功夫了,我该拿什么出招呢?今天听了郭老师的讲座,感觉这逻辑思辨语言表达的功夫非常棒,我也想问个问题,郭老师能不能答应我,我想拜你为师兄?

郭宇宽:我尽量,就是说,像我来说,我们不要师徒啊,大师兄啊什么的,那套山头主义太素了。我们形成一种大家心气相投,而且相互切磋这样一个圈子,以后呢,有这样一个联系大家的网络,以后呢,我把我的联络方式留给你,我非常愿意,各种问题都可以探讨,就是说这种方法可以用在很多领域。

观众:我就先谢谢郭老师了。主要是我感觉我正在寻找一种功夫,然后郭老师您功夫练得这么好,所以我就想跟你学几下。

郭宇宽:这个咏春拳啊,和别的拳术不一样的地方在哪里,中国很多拳术它一旦搞得神秘以后啊,就得师父带到密室来,来教教你啊。你看那个《叶问》里就不是啊,就是这个功夫就摆在面前,非常清楚,就那么几招,但是呢,这个咏春拳在练的时候可以有几百个人,我就是非常简单的说,男女老少都可以练。但当然你的体会跟功力的增长就跟你自己的慧根非常有关系。但可以肯定的事,只要练就一定可以有提高。

观众:郭老师您是位媒体工作者,我想问一下您对于辩论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自己的价值观呢还是为了引导观众受众找到他们正确的目标,作为一个媒体工作者,您辩论的目的是什么?

郭宇宽:这个问题非常的哲学,有对我的价值追问,我觉得我对辩论的追求,也有几个,比较好的是我对辩论的兴趣,有这种好胜心,而且一方面我有好胜心,另一方面,我觉得其实我比很多人看问题都有思想,想的更清楚,我看很多人在台上辩论,讲的没我讲得好,是吧?但为什么 年轻人有时候想证实自己。你看过去在那个时代,有一个非常鲜明的特点,很多优秀的学生都体现在理工科上。为什么呢?这在当时不是因为我喜欢理工科,我对这个数学物理化学吧,不是特别喜欢,我喜欢的是文学啊,哲学啊,历史啊等等,对我来说,但是当时呢,整个社会的环境给人感觉好像,好像法学啊,经济学啊都是像孙东东这样的人去学,给人感觉就好像,一个人不大聪明,那就去学一个法学吧,学一个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吧,像我这种好胜心比较强的,和人比一比吧,在什么领域呢,就得学一个自动化,学一个制造业啊,这才会体现真本事,就好像那哲学那些没啥真本事,这就是当时社会就有不健康的那种氛围,后来当我进入这个辩论以后,开始当然也和很多辩手一样,年轻人的好胜心,我干一件事情,我就要想明白干好。当我当辩手的时候,我心中有观众,我讲道理讲的是非常好的,就是这个世界上,之所以有一些人受到委屈,是因为他不会讲道理,像我这么讲道理我一定什么道理都讲得清,结果后来我刚进媒体,身边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好像根本不能用道理来解释。就比如说,我刚当记者以后,就花了半年多的时间调查拆迁,听起来都吃惊啊。在我看来一个人只要能讲清楚道理,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说北京,你现在在天安门,天安门那个金水桥下面,盖着铁丝网底座,为什么要铺这个底座,原来没有的,就是因为当时有很多人要跳这个桥,就是上访者,就是要跳这个桥,那是北京啊,而且要跳就是选冬天跳,很冷,哎呀我想这个冬天什么样的人,把他逼到什么程度才要跳这个桥呢来伸冤?我最初想到的就是说,当时看这个 《北京晚报》这个讲是“钉子户”,都是无理取闹,要挟政府。什么样的人他神经病到这个程度,他要为了自己的要求,他受了多大的委屈,他一定有想不出来说出来的道理。所以我产生这个疑问,如果一个人有道理,又不让他说,他一定会非常痛苦,我就想了解一下他们这些人的痛苦,那后来我就发现,在北京在上海都有这样的现象。比如说当时在北京,一个四合院,4百平米的四合院,今天的市场价值大概得有一千多万两千万,最起码。当时,就是说,危房改造,给你拆迁安置,那个,给你补偿多少钱啊,政府关心你,这是危房我给你拆了,给你补偿两万,然后把你搬到哪呢,搬到一个五环之外的一个地方。我给你安全,你原来那个危房啊,我给你安置到一个不是危房的地方,然后呢,原来那个房子政府一卖,一平米在当时是两万多,你不是抗议吗,抗议你就是危害社会治安,抓进去,抓进去打,这就叫人民民主专政,当时我就觉得心里很难受啊,我有一次采访出来,我就觉得天空怎么这么灰暗,我走在街上,赶紧找一辆献血车,抽出去些血,好像舒服一点。这就是那个时候给我一个触动哪怕在北京上海国际化大都市,这样的地方,在我们的身边,就在我们身边,很多人 ,就是你完全没办法用道理来解释的事情,而且又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基本上每天都在发生,在那个时候,我开始尝试,就是说,中国,我们这样一个国家,有什么样的更大层面的问题需要我们来讲清。而不是过去我们辩论,在辩论场上,对方辩友这么几句话就把问题讲清楚,远远不止这样,这是我们社会的真问题,是需要有人去搞清楚的。后来,我想就是这种动力和愿望,让我把能够真正解释这个问题的搞清楚这样一些问题,就是驱使着我吧,就像唐僧一样,去取经。那么今天回过头来看,这几年来一直坚持辩论的思维,也是帮助我找到了结论,使我在这个过程中间,想清楚有些人为什么会被蒙蔽,我们的社会为什么会被蒙蔽,而也使自己不至于迷失,不被一时灰暗的情绪所压倒,也不至于感到非常绝望,相信社会的理性终将普照,这也是我最近非常热衷地传播“辩论咏春拳”的原因,因为我相信这套法门一定会对大家开启心智,树立正见有帮助,正确的正,可以引领社会每个人理性的开启,用佛教的话叫破除众生的业障。所以我有的事做起来不知疲劳。谢谢大家。

主持人:我本来以为今天会是一个气氛很热烈的演讲,听了之后才发现其实是讲座啊,我们有太多值得学习的东西,不光是辩论,辩论的意义,知识分子等等,太多了,我就想到,那个时候李敖有句话,他说,为什么我演讲大家不鼓掌?是因为我讲的太传神了,大家太认真听了,忘记鼓掌了,是不是?

观众:郭老师您好!中国古代好像是春秋战国时期有一个很有名的一个辩论,说的就是白马不是马,您能不能论证一下白马不是马?

答:这个公孙龙啊,是我这些年来,我非常想重新寻访的这样一个知识分子。其实具体白马非马这个问题,应该是找公孙龙回答。他的回答是最完整的,但也非常遗憾。公孙龙同志他的大多数的这个言论啊,在今天的中国都失传了的。我觉得这也许是中国文化的一个悲剧。在座的有些都是可能不同意这个说法啊。就是在很多西方人看来,就是中国的传统没有发展它真正的哲学传统,就因为中国没有形成一种很严密的抽象思维的一种,这样一种方法而且一种训练。这个公孙龙他们当时讨论的那一套,这个,名学,其实用我今天的话来说就是定义,跟今天或者德国那个维特根斯坦,像这样的德国的哲学学派,黑格尔的小逻辑,其思想脉络非常的吻合的。就是很多人今天,就是说在中国讲,辩证法,在座的有学哲学的啊,这都是胡说八道。这毛泽东讲过的什么叫辩证法,那都是胡说八道。那根本不是辩证法。他们这个那个东风压倒了西风。其实稀里糊涂一大堆,这个黑格尔讲的这个辩证法,这个 dialectic approach 其实讲的就是这个交往之间定义不够。当我们将这句话,我讲这句话的时候,哎,背景不一样。这中间需要有视域融合。就是说你讲这些东西,我讲这些东西,我们之间的碰撞,然后发现哦,你的那一套定义系统,你的这个问题的背景跟我的不一样,碰撞以后然后形成一个更高的认识。就相当于,这个我们寓言里面讲的,什么叫瞎子摸象呢?说有一个人抓住了大象尾巴。说大象其实就是一个绳子,你抓住一个耳朵,就说啊,大象就是个扇子。你们讲的对不对呢?都不完全错,但是如果经过碰撞以后,你们会形成一个更高层面的认识。这个是辩证法。后来这个毛泽东讲的这个山寨版的辩证法,影响中国思想界、哲学界这么多年,这个是非常可悲的事,不过我们说回来这个公孙龙同志,他这样一个真正抽象的哲学的流派,其实就像古希腊的哲学命题阿基米斯永远追不上龟,飞矢不动,这种说法,高度地抽象,高度地逻辑化。你让中国人看看,很多人以为就是在胡说八道嘛,这个荒唐嘛,多么可笑的哲学家,怎么比普通人还笨。但是没有真正意识到里面蕴含着一个真正的深刻理念。我一直觉得这是中国思想领域一个悲剧,中国人好像对于现实太关注了,就是像我们掌握一点就好像对所有的都知道了。你像,比如说,达尔文这样的人,基本上不会出在中国。你想一个达尔文,他就是像一个海外的历险探索,从海外带回来的物种,哎,这个东西为什么会长成这样,它这个就是有不一样,我一定要把它解释清楚。要中国人就讲,这个问题解释清楚有什么好处?我能把这个东西做成好吃的就行了。所以中国不会发展出植物学,海洋生物学,那我们就去研究海鲜料理学就足够了是吧?但是这样一个抽象的能力,是一个民族真正能够在知性上成长的前提。具像的思维,很现实的,很有用,但是也很低级。就比如说,我们今天说的五斤桔子加上三斤桃子,一共有几斤?我把这些个拿个筐装一下、一称,说8斤。但是为什么数学会产生,就是我拿个3加5,一加,我就加出来了。这个3和三斤桃子,5和五斤桔子之间有太多的跳跃和高度的抽象。但为什么这种东西对人类的理性的,但这个东西中国人往往是感性的,我们扳着手指头数,你能给暗示出来是怎么增加的么。但是,如果一个文化再要提高到多的话,一旦一千斤桔子,加上两千斤桃子,你靠着手指头算或者拿秤来秤,你靠具像的扳手指头就不够用了。那么这个时候这个抽象的东西,和这个时候理性的东西就发挥作用了。那我想公孙龙这样一位伟大的先哲,也是在辩论这个意义上真正认识它价值的这样一个,我觉得具有堪称祖师爷的啊。他和这个唐三藏,都是我们古代前辈中,非常值得我们崇敬的辩手,但可能是因为我们这个时代的不同吧,那个时代的人并没有很好的认识这些先贤的价值。这也就是今天,像我这种方法来解释辩论的人,经常会很多的时候一定会感到孤独。如果你说讨论这个有什么意思么,这个不用讨论的,不就这样么。但是我们坚信追求的目标,一定是使你站到最后,达到一个更高的境界。在这个时代,我们已经可以照耀这个文化的复兴。如果要说国学的话,国学至少不光是孔子啊,孟子啊,我们还应该向公孙龙,唐三丈这样的中国传统的人物投以一些敬意。

郭老师你好,谢谢您今天给我们精彩的演讲,我是华师大传播学院的学生,我想2008年,我们发出了PX事件?厦门的老百姓自发的没有经过有关部门的审核,以及允许的情况下,进行游行示威活动。啊,最近呢,网上又流行着邓玉娇事件,在网络的推动下中国的舆论导向,影响一些案件的审判结果,于是有人说,中国老百姓的胆子变大了,中国老百姓的公民意识增强了。你对公民社会的定义是什么,以你的社会经验来看,你觉得中国会成为公民社会么?谢谢!

恩,这个问题问的是有很大的噱头的。北大清华两个学校社会研究方面的专家最近有个争论,是不是有公民社会。这个谁也说服不了谁,但是我觉得在中国,这样一个,就是从我的兴趣来讲,来普及的话,我觉得中国社会现在真正的关键倒还不是讲什么是公民社会。而是讲什么是社会。中国现在还没有到一个,因为公民社会是像这样一个在哈贝马斯背景下提出来的非常有启发的公共领域的这么一个课题。那么中国今天,我们一想到公众领域,就是党和政府。啊,一讲到公众利益,就是要听党的话。整个话语体系,因为构成一个问题的认识不是一个,而是人的一整个文化系统来支撑这样一个来产生这样一个认识。当我们对于什么叫做政府,什么叫做党,这个什么叫做社会主义这样的一些基本的概念都都还没有形成的时候,来讨论公民社会,往往要表达一种观念,会感到语言的苍白,就是说,其实我们知道公民社会,你就是从英语有时候我们一查定义就可以形成一个定义,但这个定义如果你直接把他翻成中文,这个也许就对不上。不如说同样说这个政府的时候,在西方讲政府往往和这个社会相对应。在西方讲政府的时候,往往要强调一个公众的权利。来制约一下。在中国一提到党和政府,就好像这个政府代表着正义,这是一种对观念的强暴。你如果不把这个话语的强暴给剥离,没有回归它本意的时候说汉语言有一种苍白,就是你表达的东西跟你说出来的东西都不是非常紧密。我说这个中国的问题,就是我这样的人,有时候会情不自禁的,说梦话的时候说出来了,比如1949年之后被我们习惯性地称作解放后。就是它这个观念已经格式化了。你在这个比如说国外就会说49年以后,在台湾还有说“沦陷后”。就会发现它的词语中融入了文化体系在里面。就是说同样是讲自由,就是中文的自由和freedom两者的含义是不一样的。比如说英文里面这个自由可以含有要抗争,要有承担成本的这样一种态度。比方说在越战公墓上写着,freedom is not free,就是说自由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但是在中国说自由,只有自由两个字。自由的用法就是“自由自在”,好像自由不需要承担责任,就是这样的。同样你要是在字典里看。自由和freedom就是一个词嘛!那你看这个今天中国社会所具有的其实就要回望,先要把什么是社会弄清楚,然后到这种地步,什么叫公民给它界定一下,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社会达到这些领域,社会具有一些常识和约定俗成的东西的时候,我们终于可以开始讨论社会,我们就知道它指的就是这个,一说到公民,哦,他就是指那个。需要在一个话语群上达成这样一个共识,那么公民社会概念自然而然就会清楚了。我对这个问题的解释也就算算是一个交流吧。

再次谢谢郭宇宽老师。我们有请华东师范大学校辩论队队长赠送一份小礼品。特别感谢郭宇宽老师,在这个特别的节日,给我们这些大孩子小孩子上了这么生动有趣的课程。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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