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宇宽:一个活佛的回忆和念想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6282 次 更新时间:2009-03-19 17:24

进入专题: 活佛   西藏民主改革50年  

郭宇宽 (进入专栏)  

这是我历时最长的一次采访,与其说是采访,不如说是几天和卡索活佛一起生活的收获,卡索活佛原名罗藏久美成列,今年已经77岁高龄。我在隆务寺的那几天,活佛刚从下面的寺庙做法事回来,旅途劳顿,感染了肺炎,一直在挂点滴。即使这样拜访者也依旧络绎不绝,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十点,几乎每一刻钟就会来一拨人,没有见到他有休息的时间,最多的是前来寻求赐福的农牧民,按照礼节,他们要远远地在门外磕三个头,才能进屋,进屋后再磕三个头,才能献上哈达拜见活佛,他们还给活佛带来礼品,有得是一块可以用来裹经书的黄绢,有的是几块熬奶茶的茶砖,或者一桶自家做的酸奶,也有的献上现金作为供奉,三块五块到一两百块不等,活佛的管家会替他打理这一切,而很多供奉被活佛转送给其他需要的人,比如一个牧民父亲肝癌病危,前来求活佛赐福,活佛电话咨询了也是他徒弟的藏医后,开了一幅方子,让他去抓药,记在活佛的帐上。

在这些藏区百姓眼中,活佛是菩萨在人间的慈悲化身,而在我面前,他更像一位和蔼豁达的长者,从早到晚,我一直陪在他身边,当有人来磕头的时候,我自觉地让到一边,当客人离开,他就抱着一只浑身乌黑的猫咪,继续娓娓道来那些过去的故事。

我听如饥似渴地倾听一些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或者就算听说过,如果不是从他口中说出也不敢相信的事情,离开的时候,他的徒弟宗锋告诉我,他跟师傅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到他完整地讲这些故事。

我的使命是为隆务寺奉献,终生弘扬佛法

郭:您是怎么成为活佛的?

卡:这是缘分啊,我生在一个牧民家庭,小时候父母把我过继给了我的养父母,我的养父母家里比较富裕,但是没有孩子,后来听说他们曾向一个活佛问卦,这个孩子将来会怎样?活佛说这个孩子将来你们用不上。我的养父母就问,这个孩子是不是会早死呀?活佛说,他不会早死的,只是你们以后用不上他。我的养父母说,那就没关系,他们特别疼爱我。我六岁的时候,我就被选成了隆务寺老活佛的转世灵童,那时候我糊里糊涂的,从父母的态度来看,感觉是一件好事情。7岁开始我就被送到德钦寺学经,8岁回到了隆务寺(注1),除了被抓起来那一段,以后就一直在这里。

郭:我们的印象中活佛的生活是很优越的。

卡:也不能这么说,过去在家里我的养父母非常宠我,到了寺院里,学经是非常辛苦的,不过我挺喜欢学经。不幸的是好像有意考验我,我十三,十四岁的时候,两个管家连着都死了,只有一个老师一个徒弟和我在一起,那时候经济很困难,经常入不敷出,十六七岁才渐渐好转。

郭:您当时一个小孩子,懂得做活佛意味着什么么?

卡:我的上师夏日仓活佛(注2)是我一辈子最尊敬的人,他从我进寺起就教导我,我的使命是为隆务寺奉献,终生弘扬佛法,一开始也不是很明白,但后来体会越来越深。

那个时候整个国家都疯掉了

郭:解放前和解放后你的生活有什么变化么?

卡:那是政治,我们出家人不管这些。

郭:但全国解放这样一件大事,黄南不会没有动静吧?

卡:我们这里挺平静的,但大家也挺高兴,因为过去马步芳很不好,欺压了藏人,虽然他不干涉宗教,但我们出家人也都很不喜欢他,49年大概是7月份吧,他跑掉了,我们都很高兴,我们的夏日仓活佛,是我们这里最有威望的人,当时解放军刚来青海的时候,他带领我们黄南的头人们,赶了很多牛羊去看望解放军,解放军非常高兴,他也非常高兴,回来就告诉大家,解放军是好人,大家要欢迎他们,他是特别相信共产党的,所以我们大家都听他的,也相信共产党。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解放军,是在同仁县城,只来了两个,还有一个受伤了胳膊吊着绷带,不过他们在黄南非常安全,大家都像看热闹一样,看到解放军很欢喜。

郭:后来呢?

卡:我们大多数和尚继续干我们出家人的事,我们不管他们,他们也不管我们,但夏日仓活佛对政府的工作非常热心,带大家帮政府做了很多事情。

郭:那你是怎么被抓起来的?

卡:是58年民主改革,把我们抓起来的。

郭:是因为你们违背了当时的政策?有没有跟你们说过民主改革是怎么回事?

卡:在此之间没人说,特别突然,58年阴历3月15日,突然来了好多解放军,大概至少好几百吧,有几十辆车,把隆务寺给围住了,一开始我们非常高兴,因为那时候,外面有时候有土匪,我们想这么多解放军肯定是来保护我们的,我们还准备东西想慰问解放军,结果第二天就发现不对劲了,解放军把大炮机关枪都架起来对着我们寺院,而且我们想出去也不许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也不让进来。而且他们把我们的夏日仓活佛叫出来,说找他到州上开会他一出来就被带走,再也没有回来,我们就更紧张了。

郭:你们有没有组织一些保卫寺庙的举动?

卡:没有我们出家人,不能反抗的,到了18号,一个干部拿着喇叭对寺院喊话,反复就是两句话,一句是“你们投降吧”,一句是“不要害怕”,我们很害怕,但是根本就没有抵抗过,就在这时,我看见大经堂上升起了一面红旗,大概是被解放军占领了,解放军都冲了进来,拉枪栓特别响,没有开一枪,因为我们也都没有武器,不过让我们举起手来,把我们集中赶到几个院子里,墙上架了机关枪,站了很多解放军,他们让我们面朝墙站好一排,我当时想肯定是要死了,结果过了半天他们没有开枪,把我们分别关了起来,关了三天,让我们一个个登记。后来开了一个大会,一个干部给我们训话说“我们已经掌握了,你们有反革命组织,你们要低头认罪,不相信毛主席,不相信社会主义,搞迷信绝对没有好下场,如果主动检举揭发,可以宽大处理。”

郭:他们登记是什么意思?

卡:他们登记以后,就给大家,特别是一些家庭出生比较贫困的阿卡(注2)做思想工作,发动徒弟来批斗师傅,发动下级阿卡们来批判活佛,谁如果不批判,谁就是同党就要倒霉,谁如果表现积极,打得狠就算立功表现。

郭:你也被打过么?

卡:打过很多次,不少我的徒弟都打了我,我都有思想准备,前一天干部都会教他们,明天要批判谁,怎么批判,我完全能够理解他们是没有办法,不过我卡索院的徒弟一个也没有下手打我,打我的时候他们都低着头。

郭:怎么发展到要正式逮捕宣判你的?

卡:把我们一些活佛和格西集中起来办学习班,生活对我们上还算比较客气,都是一些公安局和检察院的干部给我们讲课,主要讲,我们不拥护毛主席,搞迷信,犯了反党反社会主义的错误,要我们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学习的挺认真,但也想不出来我究竟错在哪里?一天一个干部单独把我叫出来问我,“你说我们批判你,批判得对不对呀?”我说,你们批判的确实对,但我没有反党反社会主义,也不能承认呀。他很生气地样子,过了几天他又问我,“你想清楚没有,现在承认就算立功表现。”我还没有承认,于是我就被他们抓走了,绑走我的时候,干部还和其他阿卡讲,你们看,这就是和人民政府顽抗到底的下场。

郭:是不是你们寺院和政府产生了什么误会?有没有尝试和政府沟通一下?

卡:看不出有什么误会,我们夏日仓活佛自己就是政府的干部,怎么会没有沟通呢?他是给共产党立下了很大的功劳的,当时西藏还没有解放,夏日仓活佛和另外两个青海威望最高的活佛去给西藏带信,另外两个活佛一个跑到印度去了,还有一个到西藏就不干了,只要夏日仓活佛一个人坚持了下来,那时候西藏人特别害怕共产党,他们也不知道什么叫共产党,都叫“共产”,都在传“不得了,共产来了。”他到处宣传共产党的政策,要大家不要害怕,说共产党是好人,当时西藏人,都不叫他夏日仓活佛,叫他共产喇嘛。西藏和平解放夏日仓活佛起到了最关键的作用,解放后他当了第一届黄南州的主席。他一直特别相信共产党,直到58年,别的地方,先是从四川开始有传闻,说政府要封寺院抓和尚了,他都批评那些传播消息的人,要大家相信共产党,不要相信谣言,他给一些远处的地方传去他写的条子,要大家听政府的话,相信共产党,谁想到他后来被抓进了监狱里,也是说他反党反社会主义,那些条子说是他组织反动组织,发动群众的证据,真是一点儿不讲道理。

他还是见过毛主席的人呢,有什么用呢?共产党有很多大官还不是倒霉了,那个时候整个国家都疯掉了。

郭:夏日仓活佛后来怎么样了?

卡:他77年在监狱里圆寂了,还有几天就刑满了,监狱里说他发了高血压,但大家都说他是快出狱了,高兴死了。

可以不让我念经,但不能不让我信佛

郭:你被抓起来以后怎样?

卡:那年我29岁,被抓了起来,先在县公安局被关了一个月,然后去西宁关了二十多天,最后以反革命罪被判了二十年,转到了海西劳改农场,我劳动态度比较好,政府对我宽大处理,改判了八年,八年以后,继续让我劳动,修路,挖硫磺矿,但是优待我,给我算工资,一个月四十多块钱。

郭:为什么会判这么重?

卡:我不愿意还俗啊,还俗就没事了,好多次把我捆起来,关禁闭,有一次,两个人把我手绑到后面,绑我右手的人心肠真狠啊,绑的特别紧,绑我左手的人心肠好,我能感觉到,他脸上很凶,但绑我比较松。那次以后我右手就残废了,伸不直,使不上劲。

郭:你一个出家人害怕么?

卡:怕什么?怕死?我不怕死,死了就解脱了,但绑着关禁闭,还有批斗真是很苦呀,我只有在心里念佛,我知道我死不了,但那个日子太难熬了。

郭:在最痛苦的时候您想过解脱的方法么?

卡:没有解脱的方法,只有忍受,我们出家人是不能自杀的,佛经里教训我们,无论受什么样的折磨,都要忍耐,忍辱也是我们的修行,自杀和杀人一样都是罪孽。

佛要我们服从,不能反抗,他教导我们“打不报打,骂不报骂”。

郭:你是怎么服从的?

卡:比如讲,公家假如不许我念经我一定服从,否则就是违背了佛的教导,但假如公家不许我信佛,我决不能服从。

我也作检讨,我态度很好,承认自己脑子顽固,破不了四旧,立不了四新,管教干部最后都说,他这个人态度好但思想落后,大家要多帮助他。我在劳教的时候,嘴里不能念经,嘴一动就有人检举揭发,我只好在心里念,劳动休息的时候,我就盘腿打坐,后来又有人检举,我那时年轻,狡猾的很,我干脆躺在地上,但心里照念不误。

郭:你当时心里的想法是什么?

卡:那时候我也要和大家一起向毛主席早请示,晚汇报,背诵他的语录,我们和尚还要辩论呢,但大家对毛主席的话一句都不能怀疑,谁怀疑毛主席就要消灭谁,你说那些人怎么这么迷信啊?

那是众生造下的业力积成的大劫难

郭:你怎么看那些还俗的活佛和和尚?

卡:班禅大师不是都还俗了么,他们在那个时候是没有办法,不能怪他们。

郭:这不算叛教么?

卡:不能算,他们是被迫的不是主动,不过有个别阿卡,主动去烧佛像,打上师,来作为立功表现,有些过份。

郭:你怎么看待这些人么?

卡:不同的人走不同的路吧,其实这样的人自己也很可怜了。

郭:他们后来怎么了?

卡:他们在60年差不多全饿死了。

郭:算是报应吧!

卡:不是报应,那是众生的苦难呀,60年我生父和养父的两个父亲也都饿死了,那时候集体化,走社会主义道路,牲口都充公了,大家吃食堂,后来食堂吃不饱,但还得坚持走社会主义道路,生产队的干部看到晚上谁家冒烟,就来查私藏粮食,就批斗走资本主义道路,我们这里饿死的人相当多,他们做错了什么呀。

郭:佛教讲因果,你并没有作恶,却遭到这样苦难的命运,怎么解释?

卡:有果必有因,即使是佛陀也逃不了报应,有一个故事说迦牟尼佛成佛了以后,大概在线在印度那个地方的琉璃王发兵来攻打他的家乡迦毗罗国,大概是现在尼泊尔,尽管释迦牟尼已经成佛,但他还是顾念自己的亲族,就在琉璃王的必经之路上阻挡,琉璃王很尊重释迦牟尼就退兵了,第二次,琉璃王又发兵,释迦牟尼还是去阻挡,琉璃王第三次发兵,释迦牟尼说,这是不可抗拒的业力,于是不再阻挡,结果释迦族遭到了屠杀,佛陀自己也头痛了三天。为什么是释迦牟尼成佛后,还遭头痛三天果报呢?就因为因果平等,在佛经所记载,无量劫前,释迦牟尼佛曾经投胎转世在一个小村庄的人家,家门前有个很大的鱼池,全村人民眼看鱼儿长大,大伙子把池水放干了捞鱼,大家共同分发一大分,其中有个小男孩不懂事,虽然没有参与吃鱼,但他看到一只的大鱼儿,好奇又好玩的心情,用一支小木棍往大鱼儿的头部连敲三下,只看见大鱼儿在地面痛苦的挣扎一番。这个小男孩成佛以后就是释迦牟尼,他头痛三天,就是他打了大鱼三下的报应,而他的亲族被屠杀就是杀鱼的报应。

郭:你把58年以后的那一段的极左政策也当作业报?

卡:对,那是众生造下的业力积成的大劫难,每一个人都逃脱不了,但像58年这样的灾难在藏地也只有朗达玛(注4)时期有过。

郭:最后你是怎么出来的?

卡:81年落实政策,政府最终彻底宣布我无罪,说是冤假错案,还给我补偿了一笔钱,200块钱,不少活佛和高僧死在监狱里的,补偿更多一些有三百多块钱。我们还算很幸运的,前面说有很多人饿死了,打死了,监狱里也有饿死的,有的地方一些阿卡害怕了,听说要灭佛,就躲到了山上,结果就被当成叛乱分子了,他们就更倒霉一点,不过我们隆务寺没有一个算是叛乱分子的。

郭:你觉得这段日子对你修行有益么?

卡:这段日子,我才真算是悟了一点什么叫无常。

就算是圈套我也要把隆务寺再办起来

郭:你是什么时候又回到隆务寺的?

卡:79年政府批准隆务寺开放,那时候拨乱反正,共产党有一些干部和我一起给抓到监狱里了,他们也放出来了,他们知道我这个人不错,就推荐我来干,就这样那时我还是戴罪之身,带着一个会计一个出纳,三个人开始筹建寺庙。

郭:你受了这么多磨难,怎么还敢再办庙呢?不怕政策再变么?

卡:释放我时我什么政策也不相信了,好在终于可以念经没人管我了,我就整天关门念经,不过听说可以重建寺院,我还是坐不住了。我当时就是想反正豁出去了,我想起夏日仓上师对我的教导,我是隆务大寺的活佛,要为隆务寺奉献,只要能把隆务寺重建起来,哪怕第二天就又被封掉,我也尽力了,我就是这么想的。

郭:大家都是这么想的么?当时有信心么?

卡:大家都没什么信心,一个老活佛,他62年被强迫还俗了,听说我要重修隆务寺,他来找我,他说,你可千万不敢再办寺庙,政府让你再办寺庙那是圈套,是要引蛇出洞,把我们一网打尽。我说就算是圈套我也要把隆务寺再办起来,哪怕办起一天来就有一天的功德,他最后流眼泪了,从家里拿来了他藏着的一百块大洋,说我没用了,不敢和你一起干,也没脸再回来了,这些钱你拿着修佛塔用。

有了一些经费,加上我们自己的钱,我就一个个去请那些被遣返的僧人,原来隆务大寺有两千多个阿卡,后来我们找到坚持没有还俗而且活下来的大概180个人,那时候隆务寺已经全被拆光了,只剩下七间小房子,我们都不够住,只好借住民房,办法会也只能在露天。

后来80年1月13日开始动工重建寺庙,我们一砖一瓦的把隆务寺又建了起来,现在隆务寺政策逐步被落实了,现在你看到的隆务寺,大概恢复了一半的规模。

人心坏了,佛法也散了

郭:我听说你还当过人大主任?

卡:是政府让我干的,我也没有办法。84年我当了县人大副主任,帮政府干了很多调解纠纷的事情,大概有五六十起,91年成了黄南州人大副主任,干到2000年才退休。

郭:这样的纠纷为什么要你这种出家人来调解呢?

卡:主要是群众信任我,比如黄南州的群众和海南州的群众发生了草山纠纷,打起来死很多人,哪里的干部去都会让人觉得不公道,是维护自己州的利益,黄南州的干部,海南州不服,海南州的干部,黄南州不服,如果上级一定要用行政命令来规定,大家都不会服气,但我作为隆务寺的寺代表出面,大家都相信我这个出家人,没有私心,没有私利,不会偏袒谁,是为了他们好,就比较好接受。

郭:现在藏区商业越来越普及,一些僧人也做生意,这会不会对修行有影响?

卡:那是当然的,但也使没有办法的事情,本来我们出家人主要靠施主的供养,58年以后说我们这是不劳而获是剥削阶级,我们就不敢了,后来国家号召我们自养,自己劳动,很多地方限制僧人出去作法事,所以为了维持寺庙,做生意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寺庙就有两台车跑运输,还有卖门票,卖纪念品一类的生意,我们就安排,年级(注5)比较高的阿卡,轮流去经营,对他们也算一种锻炼。

郭:你觉得现在传承佛法最大的影响是商业么?

卡:确实做生意的人多了,有些人急功近利,拜佛只为求富贵,心地纯良向善的人少了,会有一些影响,但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还是那种横扫一切的政治运动,58年的破坏,永远也恢复不了了,人心坏了,佛法也散了,我们的藏经阁全被烧了,各地的寺庙也都是这样,很多典籍都是了不起的文化财富呀,不光是我们出家人,也是整个国家的宝藏。我从83年开始到处搜集,重刻经板,但力量有限,资金也有限,我的主要精力和几乎所有的钱都用在刻经板上,到现在能恢复的大概也就20%左右,大多数的经书已经永远的失传了。

郭:我看到现在很多内地老板来藏区大把钞票布施,把藏区的佛像佛塔修的金碧辉煌,怎么您刻经还会缺乏资金呢?

卡:我们藏地的寺庙和内地不一样,活佛要办事也得用自己的钱,不能用寺院的钱,我的经济在活佛中不算好,我也不会去找那些老板,有的老板爱修佛像,这也有他们的道理,有钱人希望捐钱修佛殿,大家都能看见,很体面,这也算是有功德的事情,不过我觉得如果光修宏伟的佛像,佛殿,让大家膜拜,却不去精修佛法,甚至连佛法都失传了,佛教还剩下什么呢?这可不是件好事。我只能尽我一点力量,我有糖尿病,你看我很瘦,我知道我快要死了,将来怎么样我不知道,如果还能多抢救一些佛典,我也就没有什么挂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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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隆务寺在藏语中又称隆务大乐法轮洲,距今六百多年历史,是安多藏区影响力仅次于塔尔寺和拉卜愣寺的格鲁派寺院。

注2:据中国大陆官方资料记载:七世夏日仓活佛作为“热贡”地区政教首领,曾先后担任过全国一届政协委员、国家民委委员、西北民委委员、中国佛协理事、青海省佛协副会长。1953年12月,在首届黄南藏族自治区各族各界人民代表会议上当选为自治区人民政府主席。1956年12月,首届自治州人民代表大会上当选为自治州人民委员会州长,先后两次当选为省人民代表和省人民政府委员。1958年4月,黄南局部地区发生武装叛乱。由于在平叛过程发生扩大化错误,夏日仓活佛于6月16日被捕。于1978年11月 30日因病医治无效逝于狱中。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党和人民政府十分重视夏日仓活佛的冤案,很快为其平反昭雪。1980年10月4日,经中共青海省委第544次常委会议决定:“夏日仓反革命案原判与事实不符,属于错案,给予平反,与夏案有关的多日吉、扎西之反革命案也予平反。”1980年10月13日,中共黄南州委、州人民政府召开隆重的追悼大会,悼念这位黄南地区杰出的宗教界爱国人士。

注3:安多藏语中对于出家人的昵称阿卡。

注4:朗达玛(公元838-842在位,后被刺杀)推崇本教的吐蕃贵族大臣策划谋杀了赞普赤祖德赞,推举不喜佛法的赤祖德赞的哥哥朗达玛继任吐蕃赞普,便拉开了毁灭佛教的序幕,朗达玛即位以后,全面实施禁毁佛教的运动。下令毁坏译经院,停止佛经的翻译;断绝对僧人的供养,迫使他们还俗;对不肯还俗的僧人发给弓箭,强迫他们去打猎杀生,违者杀戮无赦;封闭寺庙,并在墙上画僧人饮酒作乐的图像,加以诋毁;沙埋佛像,毁弃经书。被称作“灭法时期”。

注5:藏传佛教的寺庙,同时是藏地传承佛法的学术机构,寺院下设若干扎仓,相当与大学的学院,有的专修显宗,有的专修密宗,有的专修藏医,有系统的教学和学位考试体制,在各扎仓学习的僧人有年级的划分,经过不同的学习阶段,方可通过特定的考试获得格西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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