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中美关系正常化50周年。50年来，中美关系历经起伏，在曲折中向前发展。站在新的历史关口，回顾中美“破冰之旅”历程，重温“上海公报”精神，对于当今中美关系的发展具有重要的意义。

中美关系正常化的历程

20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国际形势发生深刻演变，冷战格局从“美攻苏守”转向“苏攻美守”。在此背景下，为了应对来自苏联的挑战、摆脱越南战争泥沼，美国开始战略收缩并逐步调整对华关系；为了抵御苏联对中国国家安全的威胁、摆脱在国际上的孤立状态，中国作出“中苏矛盾大于中美矛盾，美苏矛盾大于中苏矛盾”的战略判断，为调整对美政策提供了基础和空间。

在共同战略利益的驱动下，中美两国开始了关系正常化的努力。1969年，尼克松就任美国总统，表示有意改善中美关系。1970年12月，毛泽东会见美国记者斯诺时表示，“如果尼克松愿意来，我愿意和他谈”，向美国释放出和解的信号。1971年4月，美国乒乓球代表团访华，以“小球推动大球”加快了中美交往的步伐；7月，美国国务卿基辛格秘密访华为中美关系翻开新篇章。1972年2月21日，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中美两国终于实现了历史性的“跨洋握手”，打破了长达20多年隔绝对抗的状态；2月28日，中美两国签署《上海公报》，不仅推开中美关系正常化的大门，而且深刻改变了国际战略格局，堪称20世纪政治史上的里程碑。

1979年1月1日，两国正式建立外交关系。此后，在中美双方共同努力下，两国关系历经风雨和坎坷，但总体不断前行，两国人民享受到了巨大利益，为世界的繁荣稳定作出了一定贡献。

中美关系正常化的经验

回顾中美关系正常化的历程，重温《上海公报》的原则与精神，可以总结出许多宝贵的经验。

推动中美关系正常化的政治基础是相互尊重。正如周恩来总理所说，中美两国政府之间存在巨大的分歧，但是这种分歧不应当妨碍中美两国在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基础上建立正常的国家关系。尼克松在访华期间也强调，我们必须保留既有的差异，又不成为敌对国，希望能够建立一种新的世界秩序，具有不同制度和不同价值标准的国家和人民可以在其中和平相处，互有分歧但互相尊重。《上海公报》如实列出双方存在的分歧，并明确指出，尽管中美两国的社会制度和外交政策有着区别，但都应秉持相互尊重、和平共处、求同存异的原则处理两国关系。

推动中美关系正常化的内生动力是两国的共同利益。1972年2月21日，尼克松在周恩来总理举行的欢迎宴会上发表祝酒词说：“使我们走到一起的，是我们有超过这些分歧的共同利益……虽然我们不能弥合我们之间的鸿沟，我们却能够设法搭一座桥，以便我们能够越过它进行会谈。”在当时，中美两国虽然有着意识形态分歧与社会制度差异，但两国间的共同利益使得双方打破了对意识形态的固有偏见与观念束缚，成为推动中美关系正常化的关键。

推动中美关系正常化的重要前提是培植战略互信。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中美两国坚持坦诚与理性务实的态度，相互传递积极友好的信号，采取灵活的外交策略，借助微小但具有实质意义的改善关系的步骤，通过秘密渠道实现双方最高决策层的联络、幕后的谈判与磋商，不断增进双方的相互了解，培育深化战略信任，最终取得中美关系正常化的突破。

中美关系正常化得益于中美两国领导人巨大的政治勇气和非凡的战略智慧。50年前，在美苏冷战和中美两国政治上高度对立的背景下，改善中美两国关系面临着意识形态等诸多挑战，是一个极为困难、风险极大的选择。但是，两国领导人顶住各方压力，克服重重阻力，展现出了巨大的政治勇气，从战略高度和长远角度正确把握两国关系，做出了具有历史意义的战略选择，体现出了非凡的战略智慧。

中美关系正常化的启示

如今，中美关系已发生深刻变化，正面临严峻挑战。美国对华定位由50年前的“不是盟友胜似盟友”转变为“唯一能够综合运用经济、外交、军事和技术力量对美国及其主导的国际秩序构成持续性挑战的全球竞争对手”。拜登政府执政后，称要同中国进行“极端的竞争”（extreme competition）或“激烈的竞争”（stiff competition），并采取了一系列具有敌对性的措施。例如，在经贸领域继续施压，在台湾问题上不断触碰中国底线，在南海问题上加大军事、外交、政治和战略部署，在政治上攻击中国的政治制度和国内政策等。实际上，中美关系目前之所以面临严峻挑战，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美国没有遵守50年前《上海公报》确立的原则和精神。

2021年以来，习近平主席同拜登总统举行数次视频会晤，就中美关系的发展进行了坦诚、深入、广泛的战略性沟通和交流，明确了中美关系未来走向的框架。两国元首达成的重要共识，既是对历史经验的继承弘扬、总结反思，更是顺应时代潮流的发展创新。

因此，中美关系若要重回健康、稳定发展的轨道，中美两国应以两国元首重要共识为指引，融冰消障，寻求新形势下的相处之道。

第一，相互尊重，和平共处，夯实中美关系的政治基础。中美两国在政治制度、历史文化、意识形态和发展阶段等各方面的差异有着深厚的历史和现实根基，存在分歧在所难免，关键是如何处理。中美两国应尊重彼此社会制度和发展道路，尊重对方核心利益和重大关切，尊重各自发展权利，尤其要切实尊重彼此的主权和领土完整、互不干涉内政，并将尊重落到实处。同时，两国应以更加宽阔的视野和更为包容的态度看待彼此，通过对话协商妥善处理分歧摩擦，以理性和建设性的方式管控分歧，坚持对话而不对抗，合作而不冲突，开放而不封闭，融合而不脱钩，防止战略误判。

第二，求同存异，合作共赢，拓展中美两国的共同利益。50年前，中美之间分歧很大，但共同利益更多，双方都乐见两国并行不悖发展，基于共同利益开展合作。50年后，中美拥有更广泛的共同利益和坚实的合作基础，中美两国应始终坚持中美关系的正确方向，牢牢把握两国共同利益远大于分歧，不断在共同利益的基础上发展两国关系；同时，遵循合作共赢原则以及更加务实、有效的方式，推进经贸等各领域合作，为两国和世界发展带来更多福祉。

第三，保持接触与交流，加强维护中美战略稳定的机制建设。中美关系健康稳定发展，需要双方相向而行。一方面，中美双方应加强接触，启动实质性对话，就落实两国领导人关于中美关系的重要共识、重建中美战略稳定机制采取行动，推动双边关系早日重回正轨。另一方面，两国民众之间的友好交往是双边关系的“稳定器”，中美两国应逐渐恢复中美两国人员往来和社会之间的联系，激活两国人民交往的热情，维护中美关系的民意基础。

第四，在全球议题方面深化合作，共同应对挑战。面对气候变化、能源安全、粮食安全、全球发展鸿沟、核扩散、网络安全、公共卫生、新兴技术失控等全球性挑战及伊核问题、朝核问题、阿富汗安全稳定、乌克兰危机等地区问题，中美两国应坚持大国责任，发挥大国作用，继续开展协调合作，开拓在全球性议题上的共同利益和合作空间，共同为地区和平、稳定、繁荣发挥建设性作用。

(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