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第一期《名家名作》卷首语。
1994年10月,年满五十,决定改事文学。
五十之前,尘缘未尽,人生有种种困惑、烦恼。自觉:文章乃雕虫小技,如鲁迅先生言,“文章如土欲何之”。五十而知天命,阅水成川,阅人成世,彻悟:文学,乃“上帝赐予我的一块新的绿洲”。我曾在一篇短文中阐述当时的心态:“文化也者,先‘文’ 后‘化’,亦‘文’亦‘化’,全身心与文俱化。一笔在手,犹如‘乾坤圈’在握,唯觉文能补气,文能丰神,文能御侮,文能敌贼,而不复忧虑其他顾忌其他等待其他。每思欲与我中华文化而化──这就是我心目中的彻底皈依。”
订了“五年计划”,五年若不成功,就此搁笔。
一出手就遇到障碍,写了一篇六七千字的《文天祥千秋祭》,无处发表,大抵文学期刊都有约定俗成的圈子,吾乃圈外人,不得其门而入。
于是改弦更辙,写千字文,攻报纸副刊。
一年后,结集《岁月游虹》。
心省,五年已过去了近两年,如此下去,必然蹉跎无成。
打定主意,找到当时走红的《十月》杂志,说:“请给我开一个专栏。”
编辑回答:“我们是大杂志,任谁在上面发一篇都难,从来没有给人开过专栏。”
我说:“对了,正因为你们是大杂志,从来没有给人开过专栏,所以要给我开一个专栏,其结果,将是双赢。”
那么,看货!
时在1997,改年,值北京大学建校一百周年,我精心撰写了一篇《煌煌上庠》。
文风:大胆把小说、影视、政论的手法引进散文,也就是“破体”;融记者的敏感、学者的宏识、诗人的激情于一炉,是则为风格。
内容:一、着眼当前。二、放眼五十年后。
文中,写五十岁的蔡元培出任北大校长:“站在五十岁的高度上倚风长啸,苍茫四顾,自他的双眸中射出的,是一股凛凛的心灵之光,它犀利似剑,泠然有声,凝聚了无穷的历史感悟。先觉者总是超前的,超前者总是孤独的,孤独者总是忧郁的,在忧郁中抉择,在期待中觅路前行,这是古往今来一切大智者生命的基本造型。”这些话,也是我的心理写照。
主客皆大欢喜,同意开辟专栏。
主题,定为二十世纪的文化大家。
从谁写起?我坚持,从毛泽东。因为二十世纪的中国,可以毫不含糊地说,是毛泽东的世纪。毛泽东首先是位政治家、军事家、思想家,其次也是位文学家。他是文坛上的一个超级符号,他改变了一代文艺的模式和走向。
首篇题为《韶峰郁郁,湘水汤汤》。
鉴于主题重大,经层层报批,终于顺利刊出。
专栏开了三年,至此,我成功转上文学轨道。
人有命运,文章也有命运,信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