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中美关系的新动向
春节期间,在美国众参两院发生的两件事值得我们注意,一件是美国当地时间2月13日,六家美国情报机构的头头同时被召到美国参议院情报委员会参与听证,详细汇报中国对美国的战略威胁。在美国历史上,只有当国家面临迫切的重大威胁时,国会才能持续开会讨论美国对外战略问题。这六家情报机关的头头分别来自中央情报局、联邦调查局、国家安全局、国家情报局、国防情报局、国家地理空间情报局,我们还没有看到他们所讲的中国对美国战略威胁的具体内容,媒体公布的仅仅是联邦调查局头头称:
在我们的通信网络中,我非常担心,由外国政府所控制的企业或实体与我们秉持不一致的价值观,从而导致我们的政府权力被外部掌握。
具体是指责中国中兴和华为的产品带来的国家安全问题,不推荐美国公民使用中国公司生产的产品。事实上中国中兴与华为的产品在美国市场所占的份额不高,如华为只有0.5%,而美国产品,如苹果手机在中国市场所占份额很高,中国政府对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战略威胁的感觉。当然,这些情报机构在美国参议院情报委员会汇报的中国对美国的战略威胁不仅仅只有这一点,他们所提出的问题相比起来要复杂庞大得多。
美国当地时间14日,拟任美国驻澳大利亚大使,现任美军太平洋司令、海军上将哈里斯被召到美国众议院军事委员会作证时,他毫不掩饰地直指中国现在就是美国最大的威胁,他还挑战中国在对台关系上的一中原则,攻击中国的南海战略,声称中国近年来的军事技术发展已经对美国安全构成全面威胁。哈里斯在发言中,渲染了中国发展高科技战略武器方面令人担忧的进展,特别对中国推进研发高超音速武器表示强烈担忧,认为在这方面“中国已超过美国的研发进度”。他还提到中国过去两年和未来三年内建成的现代化军舰,超过全世界的总和。
这位美军高官,还曾挑衅地说,美军太平洋武装力量面对中国的威胁,“做好了今夜就战”的准备,他在这次众议院听证会上表示,美国应该协调所有部会,视中国为美国的敌手制订全面一致的政策,因为中国现在对美国的威胁达到了应当如此重视的程度。他说,中国是有步骤地运用其军事与经济力量来侵蚀一个自由开放的国际秩序,美国必须立即拿出强有力的应对措施。
这是美国两院在中国春节前夕的两个委员会听证会的内容,实际上这些言论,特别是哈里斯的言论并非首次提出,在奥巴马时代,希拉里鼓吹的美国的战略重心东移,特朗普的国情咨文也把中国作为美国的战略威胁,哈里斯只不过说得更为露骨一些,这反映了华尔街的政治倾向。索罗斯不是把阿里巴巴的股票都抛光了嘛,中国的互联网金融很难进入美国的市场,对中兴与华为的限制不仅是贸易保护主义的问题,而且是战略上敌视中国的组成部分。
能不能说这是美国一部分上层人士对中国的误判呢?这确实是误判,中国的对外政策始终是“不称霸”,中国没有与美国争夺霸权主义的地位,但是美国统治者本着其霸权主义立场,从美国华尔街金融集团和军火商的需要来思考,必然将中国的发展视作对美国的威胁,这样在观念上的分歧,很难靠言辞来说服他们,因为这一切完全出于他们的本质属性,美国统治者在二战结束以来,几乎是一以贯之的。问题是他们不仅是如此说,而且也是这样做的,就在最近,美国卡尔文森号核动力航空母舰闯入了南海,以此宣扬美军在这里行动,其目的是为了向中国发出明确信号。卡尔文森号横穿南海以后,将于3月份访问越南的岘港。英国也宣布要派出一艘军舰巡航南海,以示对美国的支持。美国水兵发现中国有一艘驱逐舰在目视范围内跟随监视美国航母舰队的活动。
另一件事是印度总理莫迪到印军非法占领下的中国领土藏南地区活动,接着美国对中国进一步加强贸易战。美国时间2月16日,美国商务部向特朗普政府建议,对自中国进口的钢铁和铝制品实施关税和配额等进口限制措施,在此之前特朗普亲自下令,动用201条款,对进口洗衣机和光伏产品加征保障性关税,这些都是最近一个时期,包括春节期间,来自美国执政当局对中国的言和行。从美国传来的这些信息表明,这不是认识上误判与否的问题,而是有意识地对我们进行一种试探,也是一种斗争的方式,他们能做多少,能做到什么程度,那是另一回事,他们是要看看我们如何回应的态度再作打算的。那么,究竟怎样认识美国执政者的这些言和行?这其实是美国霸权主义者色厉内荏的表现,我们不妨看看毛主席当年如何回应他们种种挑衅的,还是可以作为今天有益的借鉴。
建国前夜毛泽东如何认识和处理中美关系
我们先重新温习一下,在中国革命胜利前夜,美国国务院在1949年8月5日发表的题为《美国与中国的关系》的白皮书,以及艾奇逊在7月30日致杜鲁门的信,1949年8月14日,毛主席就美国的这两个文件,写了《丢掉幻想,准备斗争》和《别了,司徒雷登》这两篇文章,如今认真读一下这两篇文章,对我们今后如何认识和处理好中美关系的问题是有益的。
先说艾奇逊叙述的美国当时对华政策可能有的三种选择,艾奇逊说:
“和平来到的时候,美国在中国碰到了三种可能的选择一、它可以一干二净地撤退,二、它可以实行大规模的军事干涉,帮助国民党毁灭共产党,三、它可以帮助国民党把他们的权力在中国最大可能的地区里面建立起来,同时却努力促成双方的妥协来避免内战。”
毛泽东分析:
为什么不采取第一政策呢?艾奇逊说:“我相信当时的美国民意认为,第一种选择等于叫我们不要坚决努力地先做一番补救工作,就把我们的国际责任,把我们对华友好的传统政策,统统放弃。”原来美国的所谓“国际责任”和“对华友好的传统政策”,就是干涉中国。干涉就叫做担负国际责任,干涉就叫做对华友好,不干涉是不行的。艾奇逊在这里强奸了美国的民意,这是华尔街的“民意”,不是美国的民意。
为什么不采取第二个政策呢?艾奇逊说:“第二种供选择的政策,从理论上来看,以及回顾起来,虽然都似乎是令人神往,却是完全行不通的。战前的十年里,国民党已经毁灭不了共产党。现在是战后了,国民党是削弱了,意志消沉了,失去了民心,这在前文已经有了说明。在那些从日本手里收复过来的地区里,国民党文武官员的行为一下子就断送了人民对国民党的支持,断送了它的威信。可是共产党却比以往无论什么时候都强盛,整个华北差不多都被他们控制了。从国民党军队后来所表现的不中用的惨况看来,也许只有靠美国的武力才可以把共产党打跑。对于这样庞大的责任,无论是叫我们的军队在一九四五年承担,或者是在以后来承担,美国人民显然都不会批准。我们因此采取了第三种供选择的政策……”
那么第三次国内革命战争,也就成了:
美国出钱出枪,蒋介石出人,替美国打仗杀中国人,“毁灭共产党”,变中国为美国的殖民地,完成美国的“国际责任”,实现“对华友好的传统政策”。
实际上美国人并没有放弃艾奇逊所说的第三种政策,那就是后来他们对台湾的政策,朝鲜战争开始以后,他们就封锁中国,让第七舰队来保护台湾,把国民党政权保留在台湾,以抗衡大陆中国的存在,直到现在,他们这个政策还没有变,而且扶植台独势力,妄图分裂中国。
除了《丢掉幻想,准备斗争》这篇文章外,在那一年的8月14日到9月16日,毛泽东还一口气写了四篇文章,分别是《别了,司徒雷登》,《为什么讨论白皮书》,《友谊还是侵略》,《唯心历史观的破产》,以清算艾奇逊这篇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有关中美关系历史的白皮书,从思想和政治上清算了长期以来美帝国主义侵华政策,在国内清算了长期以来盛行的亲美、恐美的思潮,真正肃清美帝国主义在中国的影响。抗美援朝战争与美国对中国大陆封锁,以及长期敌视中国的政策,中美关系有某种意义上的松动,那是七十年代以后的事了。
1972年到1975年毛泽东主导下的中美谈判
五十年代中期,也就是美苏冷战时期,中苏之间分歧愈演愈烈,到了1969年珍宝岛事件发生后,中苏之间的矛盾到了剑拔弩张的状态。而美国在越南战争陷于泥坑,国内反战情绪高涨,尼克松执政时,希望利用中苏矛盾,同时从越南战场脱身,在这二个因素的影响下,美国不得不有求于中国。于是在1972年才有打开中美关系僵局的尼克松访华,才有那一年2月27日,中美双方在上海就《联合公报》达成协议。那个协议的最后谈判是在上海锦江饭店南楼完成的,协议的签署是在锦江小礼堂。公报中有这么几段话:
中美两国的社会制度和对外政策有着本质的区别。但是,双方同意,各国不论社会制度如何,都应根据尊重各国主权和领土完整、不侵犯别国、不干涉别国内政、平等互利、和平共处的原则来处理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国际争端应在此基础上予以解决,而不诉诸武力和武力威胁。美国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准备在他们的相互关系中实行这些原则。
中国方面重申自己的立场:台湾问题是阻碍中美两国关系正常化的关键问题;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是中国的唯一合法政府;台湾是中国的一个省,早已归还祖国;解放台湾是中国内政,别国无权干涉;全部美国武装力量和军事设施必须从台湾撤走。中国政府坚决反对任何旨在制造“一中一台”、“一个中国、两个政府”、“两个中国”、“台湾独立”和鼓吹“台湾地位未定”的活动。
美国方面声明:美国认识到,在台湾海峡两边的所有中国人都认为只有一个中国,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美国政府对这一立场不提出异议。它重申它对由中国人自己和平解决台湾问题的关心。考虑到这一前景,它确认从台湾撤出全部美国武装力量和军事设施的最终目标。
这个公报就是中美关系必须共同遵守的准则。那么有了这份中美两国在上海签署的联合声明,中美关系就万事大吉了吗?事物总是不断在矛盾斗争的过程中发展的,有矛盾,有斗争,也有妥协,只是表现的形式有一些变化而已,不说长远,七十年代的中美关系就是如此走过来的。这份公报是1972年2月29日签署的,我们不妨根据《毛泽东年谱》的记载,看一看那个时期毛泽东关于中美关系及世界形势和矛盾发展的论述,这可以启发我们对现实问题的思考。
1972年6月19日至23日,基辛格一行又一次来华访问,周恩来同基辛格就促进中美关系正常化和共同关心的问题,举行了五次限制性会谈,中间毛泽东听取了周恩来的汇报,并召集了一次与周恩来等一起讨论,24日中美双方发表公告,一致认为1972年2月《中美联合公报》所拟议的这种磋商是有益的,继续这种磋商是可取的。
7月24日,毛泽东在中南海召集周恩来、姬鹏飞、乔冠华等人,议论了一次国际形势,毛泽东在会议上指出:
西方从第一次世界大战就想德国向东,不使它向西,现在包括美国、英国、法国、西德都想推动苏联向东,推苏向华,西方无战事就好。我讲过多次,中国是一块肥肉,谁都想吃的,但现在要吃呢,要用文的,用武的难,过去可以,过去清朝、北洋军阀、蒋介石的时候都可以。(按:现在中国统一了,他们找不到代理人,所以都只能以文的一手,也就是和平演变,把希望寄托在艾奇逊所讲的中国自由主义者和民主个人主义者身上,可以让美国牵着中国鼻子走,这个政策美国始终没有变化)
“在两个超级大国之间可以利用矛盾,就是我们的政策。两霸我们总要争取一霸,不两面作战,不过我也不相信会打,但准备打。苏联原来搞威胁,威胁不灵,威胁不搞了,只搞演习,如果真要打就不搞演习。”
“我的看法,苏联是声东击西,口里是讲整中国,实际上是向欧洲和地中海。有个英文刊物叫《新闻周刊》,有篇文章算了一笔账,说苏联是整欧洲的,它在欧洲那边,包括在东欧驻扎的部队,有九十一个师,国内靠西边的有八十个师,对中国这边不过四十多个师。”
所以从毛泽东这个估计,美国所以要改善中美之间的关系,是利用中苏矛盾,借以牵制苏联罢了。我们改善中美关系的目的,在那时条件下,是为了尽量避免两面作战。说到底,大家还不是都想坐山观虎斗,看谁的技巧更高明一些。这是毛泽东当时对国际形势的基本判断,在这个判断下处理国际关系,毛主席当时对形势的判断和所作战略选择,现在看来还是正确的,当然美国有他们自己的打算。
1972年12月10日,中共中央批转《国务院关于粮食问题的报告》,中央批语说:
“毛主席最近又一次指出,当前国内外形势大好,各级领导同志要谦虚谨慎,不要因为胜利就忘乎所以。(按:这一点非常重要,往往在胜利的时候,就会出现骄傲自满、忘乎所以的情绪,这往往是我们容易犯错误的时候)
毛主席讲了《明史·朱升传》的历史故事,明朝建国以前,朱元璋召见一位名叫朱升的知识分子,问他在当时形势下应当怎么办。朱升说:‘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朱元璋采纳了他的意见,取得了胜利。根据我们现在所处的国内外大好形势和我们所坚守的社会主义制度和无产阶级立场,毛主席说:我们要‘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毛主席的这一指示,使‘备战、备荒、为人民’的伟大战略方针更加具体化了。”
我记得这个中央批示是周总理自己写的。12月下旬,毛泽东就要我们注释《明史·朱升传》上送给他,1973年的《新年献词》便发表了毛泽东“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指示。
1973年的2月1日晚上,毛主席在中南海住处会见了越南的黎德寿和阮维桢,《毛泽东年谱》记载毛主席对他们说:
你们过去总是讲美国人顽固得很。我看美国人不那么顽固,没有料到居然谈出这样一个协定,听说是美国历史上少有的,事实上承认自己失败了嘛。它顽固不下去,早已是这样。至于美国,中国有句古话,叫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按:这句话出自《红楼梦》第二回:“古人有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毛泽东的讲话中,惯于使用《红楼梦》中具有生动哲学意味的语言)
那个时候,我们有些朋友们不理解为什么我们要请尼克松到北京来。美国困难大得很,别的地方紧张起来了,它一定要使东方有个缓和的局面才能够把主要的注意力放在它的国内,放在欧洲和地中海。他跑到北京的目的就是这个。他们天天讲平衡,而这个世界就是不平衡,整个世界力量就是不平衡。天天讲从实力地位出发,实际上就是想跑嘛。其所以想跑,是因为在这个地方实在吃亏,再呆下去不好办,再就是别的地方紧张。现在基辛格要到河内,听说是要谈正常化。所谓正常化,是要承认你们,建立外交关系嘛。他这次先到你们那里,再到我们这里,也是要讲正常化。我们这个正常化,我也想了一想,也不那么容易啊。他这里这位老朋友就叫蒋介石,他要保他。
谈到《巴黎协定》签订后的越南形势时,毛泽东说:
暂时休整一个时间,很有必要。有些左派共产党就是不赞成啊,说最好你们再打下去,没有喘息的时间。这种话,就是不好听,不好相信了。并不是不革命,哪有不革命的?停他半年、一年或者一年半就叫不革命?
阮维桢说:
现在确实需要有一段休整时间,解决结束美国卷入的问题,然后再回过头来解决政治问题。
毛泽东说:
对。只能是这样的方针,列宁从前就是这么做的。列宁那时候比你们弱得多,那时候有个人名叫托洛茨基,他反对同德国人妥协。列宁跟德国订布列斯特和约,那时候苏维埃刚取得政权,也看到德国要垮了。美国整个垮还不是眼前的事,可是阮文绍垮,那是可靠的啊。一两年之后或者什么时候,所谓一段时间,阮文绍要垮。我看将来还是多搞乡村和中小城市,让阮文绍把大城市占领了,让他被陷在那里,分散之,然后逐步吃那些大城市。
后来事态的发展正如毛主席的预料。
2月15-19日,基辛格访问中国,15日下午,周恩来同基辛格会谈,晚上毛泽东在中南海游泳池住处召集周恩来开会,16日下午周恩来同基辛格会谈,晚上毛泽东在住处听周恩来汇报会谈情况。
2月17日,晚11点35分至次日晨1时15分,毛泽东在住处会见基辛格,周恩来在座。(按:年谱几乎全文照录了这次二个人的对话,仔细分析,可以知道毛泽东对基辛格的讲话,几乎是句句针锋相对,毛泽东已经看透了这次基辛格访华的背景及其意图)
基辛格说:我们同别的国家从未像同你们这样开诚布公和诚实地谈话。
毛泽东说:不要讲假话,不要搞鬼。(说明毛当时不相信基辛格这次来华要说的话,接着表示我们的态度)你们的文件我们是不偷的,你故意放在那里试试看嘛,我们也不搞窃听器那一套,搞那些小动作没有用,有些大动作也没用。(按:换一句话说,你们别在我们面前搞什么阴谋诡计,无论是明里暗里都不起作用,我们是光明正大的)你们的事情干得好,到处飞,你是燕子还是鸽子?(按:燕子是战争的象征,中国有一句老话,燕子低飞,天要下雨。鸽子是和平的象征。可见毛泽东对于基辛格这次来华究竟为美国担负什么样的使命,是打一个问号的)越南问题可以算是基本解决了。
基辛格说:我们感觉是这样,我们现在需要一个走向平静的过渡时期。
毛泽东说:我们也需要嘛。你们总统坐在这里讲的,我们两家出于需要所以就这样(把两只手握在一起)HAND-IN-HAND(手携手)。
基辛格说:我们双方都面临同样的危险,我们可能有时不得不运用不同的方法,但目标相同。
毛泽东说:是要目标相同,我们也不损害你们,你们也不损害我们。有时候我们也要批你们一回,你们总统说是叫“思想力量”的影响。就是说:“共产党去你的吧!共产主义去你的吧”我们就说:“帝国主义去你的吧!”(按:这是说中美之间的握手是有界线的,二个国家二种制度的矛盾是客观存在,没有必要去掩饰它)
谈到国际形势和中苏关系时,毛泽东说:我们希望你们跟欧洲、跟日本合作啊。我跟一个外国朋友谈过,说要搞一条横线,就是纬度,美国、日本、中国、巴基斯坦、伊朗、土耳其、欧洲。(按:这实际上是说美苏的矛盾和斗争,便在这一条横线上展开)
基辛格说:我们的观念十分相似!
毛泽东说:你们西方历来有条政策,两次大战开始,都是推动德国打俄国。
基辛格说:推动俄国打中国不是我们的政策。
毛泽东说:我正要讲这句话,是不是你们现在推动西德跟俄国讲和,然后又推动俄国向东进,我怀疑整个西方有这么一条路线。向东,主要向我们,而且向日本,也有一部分向你们,在太平洋和印度洋。(按:这里毛泽东把话点穿了,后来毛泽东讲过美国是踏着我们的肩膀到苏联去,然后把矛盾引向东方。可见毛泽东与美国人打交道留了一份心思,历来不相信他们嘴上说什么,而是看他们背后的动机和目的。谈话要把问题点穿,在国与国关系上打不得一点马虎眼,嘴巴上的漂亮话没有用)如果有什么俄国人打中国,我今天对你讲,我们的打法是打游击,打持久战。他要去哪里就去哪里,让他去欧洲和你们以为这一下子可好了,总希望这股祸水到中国那里去哩。世界上的事难说啊,我们宁可这么想比较好,从坏处想。
基辛格说:如果进攻中国出于我们自己的原因,我们肯定也会反对他们的。
谈到中美贸易问题时,毛泽东说:你们总统现在又好像要把中国的长城搬到你们美国去(指关税壁垒——编者注。按:现在特朗普正在这样做呢。这次美国计划开征钢铁和铝制品贸易的关税,实际上受损的主要还是加拿大和西欧那些盟国,当然,对中国也有影响,但有限。世界贸易上的矛盾还在西方,不在东方,这一点我们要看得清楚。我们的方针仍应是“坐山观虎斗”。中国有一句老话“损人者必害己”,所以耐心地看吧,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怜悯的基础上,说到底打铁还需自身硬嘛)我们两国之间的贸易现在可怜得很喽,要逐步发展。
谈到民族包容性问题时,毛泽东说:中国人排外得很,你们可以容纳很多民族,我们中国没有几个外国人,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道理,你们研究一下吧。
基辛格说:这是因为历史上你们同外国人打交道不幸运。
毛泽东说:有这么点理由,恐怕过去一百年,主要是八国联军,后来是日本人侵略中国十四年,占领大部分领土。现在我们对日本人,不要它赔偿,他们赔不起。(周恩来:一赔就要增加人民负担)也只有这样,人民之间才能由敌对变成和缓。(按:日本在安倍统治下,变得敌视中国了,日本如果沿着这条错误的方向走下去,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这次基辛格访华产生的一个结果,双方互设联络处,美国在北京、中国在华盛顿分别设立,这也是美国当时处理国际斗争的需要。
4月20日,毛泽东在住处会见墨西哥总统埃切维里亚,在谈话中,
“埃切维里亚说:现在世界有条件可以开始过和平的日子了,你不这样认为吗?毛泽东说:我认为不是这样,要打,天下大乱。你说,我们跟美国没有建交,吵了二十几年,尼克松为什么到这里来啊?就是他那个事不大好办了,要找我们啊,然后跑到莫斯科去,压苏联一下。他自己不承认。今年二月,基辛格来,我就跟他说了,他说,不是。我说,你们踩了中国人的肩膀跑莫斯科,你看,那么一个大国,打朝鲜没有打胜,打越南也没有打胜。现在算是和了,又是吵得一塌糊涂,还是要靠美国人民。(按:这一段话,反映了当时毛对中美关系的认识和估计,什么事都要透过现象看本质,美国是利用当时中苏矛盾,以强化自己对苏联谈判的地位和力量,台面上的那些好话并不可信,一切都建立在实际的利害关系上,基辛格只不过是美国政府的一个政治掮客而已)
1973年6月24日,《毛泽东年谱》记载:
毛泽东阅周恩来本日报送的外交部六月二十二日关于建议周恩来就苏美签订该协议会见布鲁斯的请示报告,报告说:美国驻华联络处主任布鲁斯二十日紧急约见我外交部负责人,面交尼克松致周恩来信的副本(正本已于六月十九日由基辛格交给黄镇),并提出希望周恩来接见的请求。尼克松来信,主要向我国解释美国拟同苏联签订“防止核战争协定”的理由,表示希望我国表达反对该协定的意见的方式,不要使美国政策“复杂化”。毛泽东阅后,让王海容转告周恩来、姬鹏飞、乔冠华,“与资联合常忌斗争”(按:这句话的意思,是讲联合时,不能忘了必要的斗争。毛主席这句话非常重要,从那时以来,这么多年的经验,你要与美国讲友好、讲团结,而他非要把战略方向东移,搞印太战略。感谢美国这个反面教员,有他们的不断挑衅,才使我们的头脑清醒一些。现在有一些公知,一股劲儿想当美国的奴才,结果美国那儿对这些软骨头根本还看不上眼呢)
根据毛泽东指示,周恩来于二十五日会见布鲁斯,提出:我们对美苏签订的核协定持怀疑态度,中国政府仍坚持中美上海公报的立场。历史表明,签订这类协定是靠不住的。(按:最近美俄在核军备上的兢争,不正是证明这些协定靠不住吗?问题还是出在美国人身上,特朗普带头重搞核军备竞赛,难怪普京要回击了)
苏联领导人访美给人以两个大国主宰世界的印象,我们不怕孤立,首先我们不丧失立场,同时我们又是现实主义者,许多空话,不如做一件实事。二十六日,毛泽东看过周恩来同布鲁斯谈话要点后,当晚让王海容、唐闻生转告周恩来,“这才腰杆子硬了,布鲁斯就舒服了。”(按:从美苏签订“防止核战争协定”这件事,看毛泽东对2月间基辛格来访的谈话,还是把问题看得很准确,与墨西哥总统的谈话,把问题说得更透彻了。国际间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始终是利害关系,那个防止核战争的协定,靠不住的。现在美国不是仍在进一步发展核武器吗?川普这一年起劲发展美国的核军备,这也是美国军火商的需要。美国的“通俄门”事件闹得沸沸扬扬,美国一个国家要主宰世界,这怎么可能呢?目前特朗普的政策四面树敌,以后美国霸权主义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美国优先不是说明美国的强大,而是显示出美国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
《毛泽东年谱》记载:
1973年7月1日晚上,毛泽东阅外交部六月二十八日编印的内部刊物《新情况》第一五三期刊登题为《对尼克松——勃列日涅夫会谈的基本看法》一文,该文分析了美苏签订防止核战争协定以后的世界形势,认为美苏会谈所表现出的特点是“欺骗性更大”,“美苏主宰世界的气氛更浓”。2日,毛泽东让王海容向外交部的核心小组转达他对该文的批评意见。
7月4日的晚上,毛泽东与张春桥、王洪文谈话,毛泽东说:“你们俩位是负责起草十大报告和修改党章的,今天找你们来谈几件事,大概你们也知道吧?美苏两家开了二次会,外交部有一个什么《新情况》,先说大事不好,一说欺骗性更大。又说美苏主宰世界的气氛更浓。与中央历来的、至少几年来意见,不相联系,对于越南问题,有人说美国战略重点东移,还说西移,你们讨论一下,我看多少西移一点吧。经常吹什么大动荡、大分化、大改组,忽然来了一个大欺骗、大主宰。总而言之,在思想方法上是看表面,不看实质。
7月5日,阅周恩来本日报送的外交部核心小组7月4日给毛泽东、周恩来的检讨报告和周恩来3日关于《新情况》问题给外交部的信,批示:“此种顽症,各处都有,非个别人所独有,宜研究改正方法。”周恩来给外交部信中说:“你们和美大组没能认真研究,在六月二十八日写了那个不对头的《新情况》(一五三号)。我应对此事负主要责任。在美苏会谈后,我们没认真研究讨论一次。希望你们也应以此为鉴,发挥钻研商讨的积极性,有时也可要求我召集短小的会来交换意见。外交部的检讨报告说:这次错误地认为美苏会谈‘欺骗性’更大,‘美苏主导世界的气氛更浓’,说明我们形势的看法是右的,对如此大事,核心小组没有认真讨论,决心从错误中吸取教训,一定要抓紧大事,认真研究问题,坚决贯彻执行毛主席的革命外交路线。”
11月10日到14日,基辛格又一次访问中国。11月10日,晚九点半,周恩来和叶剑英同基辛格会谈。十时半,毛泽东在中南海游泳池住处听取周恩来等汇报会谈情况。在11日晚上,毛泽东在住处听取周恩来本日下午同基辛格会谈情况汇报。
11月12日,下午五点至八点,毛泽东在住处会见基辛格,周恩来、基辛格在座。
当基辛格说目前中东问题是防止苏联取得统治地位时,毛泽东说:“统治不了,野心很大,能力不够。我们现在跟你们有一点不同,我们什么问题都挡回去。你们是打中国式的太极拳,我们是打少林拳。你们总是说,我们自己也这么说,你们跟我们的观点差不多一样,就是苏联要打中国,有这个可能。”
基辛格说:“我们认为现在有更大的现实可能性,他们特别要摧毁你们的核能力。”
毛泽东说:“我们的核能力只不过只有苍蝇那么一点,一个国家要兴起来,短时间是不可能的。”
基辛格说:“我们认为,如果出现这种事情,将会对我们大家都产生严重后果,所以我们决心加以反对,我们已经决定不允许中国的安全遭到破坏。”
毛泽东说:“苏联那个野心跟它的能力是矛盾的,它要对付这么多方面,从太平洋讲起,有美国、有日本、有中国,有南亚,往西有中东,有欧洲,总共只有一百多万兵,守也不够,何况进攻?要进攻,除非你们放它进来,把欧洲、中东让给它,它才放心。比如蒙古,它就驻了兵。我的意见,这个苏联野心很大,就是欧洲、亚洲二个洲都想霸占,甚至非洲北部,但是力量不够,困难很大。”
说到台湾问题,和中美建交问题时,毛泽东说:“要把美国跟我们的关系问题,同我们跟台湾关系问题分开。只要你们跟台湾断绝外交关系,我们两国就可能解决外交关系问题,就是说,像日本那样。至于我们跟台湾关系问题,那就复杂了,世界上的事情不要看得那么死,那么着急干什么呢?至于你们同我们的关系(指建立正式外交关系——编者注),我想不要一百年。你们如果有需要就办,如果还不行,就推迟下去。”
基辛格说:“从我们的观点来看,我们是要同人民共和国建立外交关系的,我们的困难在于,不能立即断绝同台湾的外交关系。但是我已告诉总理,我们希望在1976年期间完成这个过程。”
毛泽东说:“这个问题不是一个什么重要的问题,整个国际问题是重要问题。”
最后,毛泽东说:“有一个问题想说一下,我相当怀疑你们那个民主党,如果登台会搞孤立主义。”
基辛格说:“这是一个严重问题,我认为目前在知识分子和一些民主党人中,有孤立主义倾向,一是要从欧洲撤军,二是在挑衅面前不愿采取迅速而残暴的行动。”
毛泽东说:“所谓残暴就是指打仗吧?”
基辛格说:“如果受到苏联的进攻,我们将进行战争。”
毛泽东说:“打仗也不是打原子弹,打原子战争我们也不赞成。你们两家打原子战争,我也觉得不太好,要打,你们去打常规武器好了,原子弹,核武器,那个东西放到核武器库,不要动,吓人的呢。”
(按:这次谈话基辛格是讲苏联攻击中国,美国不会支持,说到底是把祸水向东推。毛泽东是把祸水向西推,中国不用你们来帮什么忙,还是当心自己与苏联的矛盾,要打你们去打常规战争好了。这些年来,美国确实在中东打了好几场常规战争,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后来的莫丽华革命,打利比亚,打反恐战争,现在还在叙利亚打混战。看来美国人拿不出多少军队,即使战争打赢了,也很难收场。阿富汗、伊拉克、利比亚,都成了烂摊子。在阿富汗,他们要撤军也困难,成了消耗美国国力的无底洞。美国打常规战争的能耐大体就是如此,它的规律只能是捣乱,失败,再捣乱,再失败,但现在还没有灭亡,它还要捣乱下去,只要它不能从中东脱身,美国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的。特朗普当选以后,出国访问首先到沙特,沙特与卡塔尔的矛盾是特朗普挑起的。接着访问以色列,挑起以色列与伊朗的斗争,挑起以色列与巴勒斯坦的矛盾。捣乱的结果可以帮助美国的军火商扩大市场。特朗普所谓的美国优先,其本质就是如此。在叙利亚,美国人没有干过一件好事,支持反对派挑起内战,打代理人战争,在叙利亚产生的难民危机,根子是在美国霸权主义身上。世界矛盾的焦点仍在中东,在欧洲。苏联的解体,斗争并没有中止,美国的进攻反而加剧了,不停地捣乱,就是美国霸权主义这个角色最本质的特征)
11月14日,中美双方发表基辛格访问中国的公报。(按:公报当然是谈判的结果,但是仅看公报是不够的,更多的内容是在双方唇枪舌剑交锋的过程,不看这次谈话的记录,是无法了解这次公报背后的本质和矛盾冲突的过程,这个过程既有斗争也有妥协)
在思想观念上要认清霸权主义的本质
说到底,霸权主义也就是帝国主义这个基本观念,到今天我们也不能变,变了要吃大亏的,必须坚持这个立足点,不仅现在,而且若干年之内,都不能变,苏联吃亏就是在这一点。这对我们今天分析认识形势是非常有益的。
美苏争霸,苏联失败了,美国对俄罗斯还是不依不饶地步步紧逼,结果逼出一个普京来,变成美俄之间对抗。中俄关系与过去的中苏关系不同了,美国的霸权主义是我们共同的对立面,这一点美国头脑很清醒,他们是把中俄作为他们的战略对手了,在霸权主义的观念中,根本没有什么合作共赢的问题,还是满脑子的零和游戏,有这么一个庞大的反面教员在教育我们,这还是一件好事,可以帮助我们保持头脑清醒,这里还是一个谁战胜谁的问题。
当然场面上讲的是另一番话,在实际生活中矛盾的焦点还是在中东、阿拉伯世界,反恐问题的焦点在那儿,难民问题的焦点在那儿,美俄不仅在中东,而且在黑海较量,阿拉伯世界两大派的斗争,背后有美国的影响,以色列与巴勒斯坦的问题,根子也在美国身上,嘴上的世界和平,实际上这些年来这些地区战乱不断,世界矛盾的焦点还是在那儿。美国总统、国务卿、国防部长往那儿跑得最起劲,还有土耳其插手叙利亚库尔德武装的事,总之那儿是一片乱局,把美国的精力耗在那儿了。
美国霸权主义的手伸得太长了,往往顾了西边,顾不了西边。这两天看到新闻报道朝鲜金正恩将与特朗普见面,事实上这还会有很多变数。从奥巴马、希拉里讲战略重心东移,特朗普讲亚太战略,想把中国作为敌对势力,不断在中国周边挑起事端,实际上既反映了他们的敌对情绪,又显示他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也只能在贸易上对中国搞贸易保护主义,在中国的周边打几下边鼓,他们已没有多少力量直接来跟中国做大规模的较量了。
总的来看,对中国他们目前还起不了大的风浪,他们不是不想,而是由于战线太长而力量不足罢了。在目前情况下,相互之间的贸易,台面上的合作共事,诸如二十国会议之类,还是应该像模像样作一点的,保持一点绅士风度吧,其实他们也是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毫不一致,背后的小动作也很多。要懂得狗急跳墙,也会有疯狂的举动,对这个局面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要想一下我们这几年中美交往中还有哪些软肋捏在他们手上,反之他们有多少软肋在我们这儿,免得他们一旦翻脸,突然摊牌时会使我们在国内舆论上处于被动地位。要有所准备,而我们也要有回击的打算。总之要有忧患意识,有备才能无患,要有回击的准备,也能让对方知道,他们也有致命的地方。和平共处实际上是相持的结果,不是靠对方的好心肠维持的。
中国是一个大国,有那么大的疆域,有那么多人口,有这么大一个政党,有这么一支有革命传统的军队,有广大的工农群众作基础,那是谁也奈何我们不得,这是我们坚如磐石的基础。只要我们不分裂,不迷信西方那套政治制度、所谓普世价值之类的迷魂药,说实在的,谁也别想战胜我们。只要我们头脑清醒,能分析世界形势的变化,能透过现象看本质,稳扎稳打,那就有胜券在握的信心。在国内要做好知识分子的工作,目前知识分子的思想很混乱。在思想观念上对于霸权主义的本质,还得要有一点王熙凤讲的那种“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胆识和才能才行,千万不能让他们用“文”的一手把自己冲昏了头而不再设防。所以,重温一下毛主席在建国前夜写的《丢掉幻想,准备斗争》等几篇文章,和1972年毛泽东与基辛格几次针锋相对的谈话还是非常有益的。
本文原题为“重温建国前夜和1972年到1975年毛泽东主导中美关系的发展历程”,感谢作者授权刊发。篇幅所限,内容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