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伯之春”运动爆发近四年后,突尼斯在10月26日首次举行民主议会选举,并为11月26日的总统大选做准备。当埃及、利比亚等其他“阿拉伯之春”国家深陷混乱泥沼之时,突尼斯这个“阿拉伯之春”的起源地,能否成为这项运动残存的“希望”,不仅仅具有现实的政治意义,也对于政治学、社会学和法学等等学科具有重要的研究和指示价值。
此次议会选举将决定未来五年带领突尼斯继续民主进程的党派,获得议会席位最多的党派将重组政府,包括总理及其他部长。突尼斯全国共分成了33个选区,有将近13000名候选人争夺217名议会席位。从候选人和选举席位的“比例”来看,这次选举真的可谓是“盛况空前”,如此众多的民众争夺如此有限的席位,一方面可以看出政治势力对于此次选举的重视程度,另一方面则也预示着此次选举将会面临着巨大的挑战,也藏匿着巨大的危机。
突尼斯最具有竞争力的是伊斯兰党派“复兴党”和反伊斯兰党派“召唤党”。在本·阿里执政时期,“复兴党”曾经一度被视作违法,本·阿里被推翻后,复兴党成为最大的赢家,在制宪议会选举中一举拿下89名席位,一直领导突尼斯到今年年初。他们希望采取土耳其的模式,在伊斯兰文明的基础上融入现代化和温和世俗主义。
不过从当前的民调来看,突尼斯对于“复兴党”有着诸多的不满,其民意支持率也低于“召唤党”。究其原因,许多民众认为“复兴党”有着伊斯兰政治的基因,如果再次上台执政,很可能会在突尼斯国内推行诸多“伊斯兰化”的政策。这在世俗力量强大的突尼斯社会中不可接受。而且,随着伊斯兰温和政治力量在埃及遭到失败,其影响也波及到了周边各国,“复兴党”的影响力在突尼斯也大大下降。当然,更为重要的是,“复兴党”在之前的执政时期,国家没有能够回复正轨,整个政治局面仍然动荡,糟糕的执政表现也让选民对于“复兴党”的信心大打折扣。
“复兴党”从2011年10月胜选,到2014年1月下台,前后两年多的时间里一直无法有效的掌控突尼斯国内局势。尽管“复兴党”党内有不少声音抱怨“权力不够”“集权不足”是导致“复兴党”政府无法恢复突尼斯国内政治局势的原因,但是在议会中占据4成的席位,总理和以及多名政府高官都出自“复兴党”,如此有利的条件,已经是突尼斯政坛可以给予“复兴党”最佳的环境了。
“复兴党”政府的倒台与突尼斯的内面环境不无关系。2013年2月,突一名世俗反对派领袖暗杀,而有证据显示暗杀者来自“伊斯兰阵营”,此次事件引发突政治动荡,总理贾巴利被迫辞职。3月,突政府改组,复兴运动成员拉哈耶德任总理。然而到了7月,又一名突尼斯世俗反对派议员遭暗杀,这再次引发突政治危机,突尼斯制宪议会也因此一度中止运转。10月25日,突各政治派别就解决政治危机开启全国对话,最终推举朱玛为候任总理,接替拉哈耶德。不过突尼斯国内局势仍然动荡,政府权力在不断的削弱中受到了来自各方面力量的掣肘。无奈之下,“复兴党”执政的基础也悄然消散。
如果说“复兴党”留给人们的更多的是“负能量”,那么在突尼斯国内民主构建的过程中,人们需要给“复兴党”留一个大大的赞。突尼斯在经历了政治变动三年多来,尽管仍然动荡不已,但是没有出现不同政治阵营之间大规模的暴力冲突,而且政治权力还能够实现平和的交接。突尼斯当前国内形势大体稳定,主要城市的安全形势仍然可控,相比较于同样经历了“阿拉伯之春的”邻国利比亚和埃及,突尼斯已经算的上是一个“典范”了。这其中的主要原因,就是“复兴党”不同于埃及的“穆兄会”和利比亚极端的伊斯兰主义力量,其政治态度更为温和,面对危局时候,更多的是运用协商和退让,而不是坚守立场“死不讲理”。
政治需要坚持,但是政治更需要妥协。民主政治的基础,就是各个力量之间需要学会彼此的利益交换,通过合理的退让,保全自己的主要政治目的,而不是意气用事的“硬碰硬”,最后砸破世界,满盘皆输。
当然,“复兴党”的功劳应该铭记,但是并不代表着“复兴党”适合领导当前的突尼斯。在当前的突尼斯国内,前强人本·阿里时代的政治领袖们又纷纷“改头换面”,重整旗鼓的准备参加这次选举。上个月,本?阿里政府的前任卫生部长蒙齐尔?兹纳伊迪结束流亡,从法国飞回突尼斯,热情的人群夹道欢迎。周六,政党的工作人员在新粉刷的竞选总部的大楼外悬挂旗帜,一些前任官员将总统候选人希姆?祖瓦利团团围住。希姆?祖瓦利今年70岁,是本?阿里政府的一名坚定分子。去年他曾因腐败问题而被指控,但最终被无罪释放。
与“复兴党”对阵的“召唤党”内部,前政权的人物也逐渐占据了领导地位。“召唤党” 由87岁的政治家贝吉?卡伊德?埃塞卜西领导。他曾在两任突尼斯独裁领导人的手下任职,但却未成为2011年临时总理的人选。去年,埃塞卜西领导了针对伊斯兰主义者的抵制运动,现在其在总统竞选中出于领先地位。他的政党正与伊斯兰复兴运动党竞争,争取在议会中赢得最多的席位。
从当前来看,突尼斯面临着巨大的国内外危机,这些危机在突尼斯国内引发了广泛的恐慌和担忧。国内方面,突尼斯的经济发展陷入停滞,财政危机十分巨大,国内失业率仍高居不下,30%毕业的大学生面临失业。而在国外方面,邻国利比亚愈演愈烈的“伊斯兰极端主义”势力一直频频试图向突尼斯渗透,而在伊拉克和叙利亚肆虐的“伊斯兰国”更是为许多包括突尼斯在内的北非“伊斯兰极端主义者”提供了理想的去除。突尼斯内忧外患,需要强有力的政治力量,来在短期内予以矫正。而这些决心,都是“复兴党”所不具备的。
尽管“复兴党”在经历糟糕的两年多执政之后,败出政治舞台;尽管突尼斯仍然没有完成“阿拉伯之春”开始时人们寄予的希望——建立一个稳定的民主政治“样板”。但是突尼斯仍然保留了“阿拉伯之春”在北非和中东最后的希望,失序的社会并没有导致政治集团间大规模的仇杀和“无政府状态”。也许我们应该给突尼斯,这个“阿拉伯之春”最后的希望,一点点掌声,给“复兴党”这个温和的伊斯兰主义政党,一个大大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