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新常态是一个含义丰富、具有深意的重要表述。保持战略上的平常心态,最重要的是要对经济增速下滑不必过分惊慌,认清其必然性,在尊重规律中顺势而为。未来的政策不应频繁变动,而应保持相对稳定,给企业和社会稳定的预期。
经济新常态是我们期望出现的经济较理想的状态,它不会自动出现,需要进行引领,以走向好的经济新常态。在向新常态过渡时期,必须寻找经济增长的“新动力”,新动力只能是制度变革、结构优化、要素升级(或改革、转型、创新)这“三大发动机”。
正确理解新常态
从字面上看,“新”即“有异于旧”;“常态”是相对稳定的状态。“新常态”是不同以往、相对稳定的状态。它是一种趋势性、不可逆的发展状态,意味着中国经济已进入到一个与过去30多年高速增长期有所不同的新阶段。
经济新常态是一个含义丰富、具有深意的重要表述。保持战略上的平常心态,最重要的是要对经济增速下滑不必过分惊慌,认清其必然性,在尊重规律中顺势而为,不要动辄进行过度干预。未来的政策不应频繁变动,而应保持相对稳定,给企业和社会稳定的预期。也就是说,经济增速的适度放缓和合理波动,已被决策层所认可。政府的更多注意力将放在体制改革与结构调整上,而不再像以往那样动辄下猛药来维持高增长。
需要说明的是,西方也存在“新常态”,它被西方舆论普遍形容为危机之后经济缓慢而痛苦恢复的过程,反映了西方经济存在周期性波动乃至周期性危机的现实。而习近平总书记所说的“新常态”显然不是从危机角度来说的,而是从中国经济发展阶段的变化、经济结构的变化、经济制度环境的变化等角度来说的。
经济新常态有哪些特征
经济新常态时期是指2016年或者2017年往后的5年或10年甚至更长时期。经济新常态是我们要努力实现的目标状态。
经济新常态的内涵有三个方面。第一,新常态有很多新的表现形态,既与旧常态时期的形态不一样,也与过渡态时期的形态不完全一样,新形态集中体现下述六大特征中。第二,新常态应是相对稳定的。用经济学的语言来说,应是均衡的。这也是常态的应有之义。如果经济还在急剧变动,还在增速换挡,还在调整阵痛,就还没有进入到新常态时期。正因如此,真正的新常态是几年之后的事情。第三,新常态应是可持续的。因为既然是常态,那就不能很短暂,就应持续比较长的时间。
经济新常态有如下六个方面的特征。
第一,经济增长速度的新常态。即经济增长速度由过去三十多年98%左右的高速增长,转为今后五年左右6%-8%的中高速增长,再往后可能是更低的中速增长或中低速增长,因为这是经济社会发展的规律性现象,当一个国家或地区工业化城镇化达到一定阶段后,经济增长速度就要下台阶。当2030年前后中国成为发达国家后,经济增长速度有可能进一步下降到当今西方发达国家2-4%左右的水平。
第二,经济结构的新常态。主要表现为消费结构、产业结构、区域结构和排放结构的新常态。其中,消费结构的新常态表现为“学乐康安美”(学习、快乐、健康、安全、美丽)的需求占比越来越高,“吃穿住行用”需求的占比相对下降;产业结构的新常态表现为服务业或者第三产业比重占主导地位,并越来越高,高新技术产业、先进制造业、绿色低碳产业比重进一步提高;区域结构的新常态表现为新型城镇化水平进一步提高,城乡差距和区域差距进一步缩小;排放结构的新常态表现为废水、废气、废渣、二氧化碳等的排放逐步减少,氧气、水蒸气的排放逐步增加。
第三,经济质量的新常态。主要表现为:经济效率(劳动力生产率、土地生产率等)进一步提高,经济效益进一步提高,整个经济的竞争力进一步提高。
第四,经济增长动力的新常态。主要表现为:由原来的要素驱动和投资驱动转为创新驱动;由主要依靠出口、投资、消费“三驾马车”拉动经济增长,转为主要依靠制度变革、结构优化和要素升级“三大发动机”(简单说即改革、转型、创新)拉动经济增长;需求动力结构内部,由主要依靠外需转为主要依靠内需拉动经济增长,由主要依靠投资转为主要依靠消费拉动经济增长,由主要依靠政府投资转为主要依靠社会投资拉动经济增长。
第五,财富分配的新常态。主要表现为:由主要实现国富转为主要实现民富,由少数垄断行业富裕转为各个行业共同富裕,由少数人暴富转为绝大多数人共同富裕。也就是说,要提高居民收入在整个收入分配中的比重,使收入财富分配更加公平合理,让广大老百姓分享改革和发展的成果。
第六,制度环境的新常态。主要表现为:由政府主导型经济体制转为市场主导型经济体制,政府则由权力型政府转为服务型政府、由经济型政府转为社会型政府,真正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更好地发挥政府的作用。同时,按照依宪治国、依法执政的要求,由人治转向法治。
新常态并不会自动实现
新常态意味着一系列新的机遇。由于中国经济总量已很大,基数已很高,即使保持中高速增长,也将为全球经济创造很可观的增量,带来巨大的市场投资机会。随着中国经济结构的不断优化升级,第三产业、高新技术产业、装备制造业、绿色低碳产业将呈现越来越大的发展空间,中西部地区和一些新兴城镇、新兴农村地区将产生越来越多的机会。随着经济增长动力结构的多元化,中国经济的活力将进一步增强,效率将进一步提高,制度环境将进一步规范。随着财富分配更多惠及广大民众,中国内需潜力将进一步提高,民众创新创业的积极性和创造性将进一步迸发。
进入新常态并不会一帆风顺,一些潜在风险正渐渐浮出水面,新常态不会自动实现。经济发展模式存在惯性,企业、民众和政府对高速增长有“路径依赖”,当经济速度换挡、结构调整时,难免会出现阵痛,引发一些问题、矛盾和风险。特别是多年来积累的高房价、地方政府债务偏高、“影子银行”、产能过剩等,在进入新常态过程中会使一些潜在风险暴露出来。对此,必须高度重视,通过改革、转型、创新和科学的宏观调控予以防范和化解。
引领新常态的短期对策主要是:顺增长,控风险;去产能,挤泡沫;守底线,稳社会。引领新常态的长期对策主要是改革、转型、创新三个方面,它们对应着前述经济增长动力的“三大发动机”,也对应着本人提出的人本发展理论的三个方面:“制度引导人”、“资源装备人”、“分工安置人”。只有采取这些长期对策,同时结合短期对策,才能顺利实现经济向新常态的平稳过渡。
经济增长存在哪些动力
我们先来分析一下经济增长客观上有哪些动力。
第一组动力:需求边动力。即出口、投资、消费“三驾马车”。过去多年来,很多人将其看作是经济增长的基本动力,外需不行了就扩大内需,投资不行了就增加消费。我们不能否认,这“三驾马车”确实是经济增长需求边的短期动力,但也要认清:它们仅仅是需求边的动力,短期的动力,而且是有许多副作用和后遗症的动力,是经济危机和经济过度下行非常时期的非常举措。
第二组动力:要素投入动力。即通过大规模要素投入也能带来经济增长。众所周知,在生产函数关系式中,等号左边是GDP或者产量,等号右边就是资金、劳动等生产要素。过去三十多年,我国就是通过大规模的生产要素投入,实现了经济的高速增长。
第三组动力:效率提高动力。在生产函数关系式中,不能被要素投入解释的经济增长部分,可以用全要素生产率来解释。也就是说,提高生产率或全要素生产率也能带来经济增长。那么,影响全要素生产率的因素又是什么呢?是制度变革、结构优化和要素升级这“三大发动机”。
其中,制度变革或改革通过调动经济主体的积极性和创造性、优化资源配置、改善消费者和投资者预期等途径释放生产力;工业化(含产业转型升级)、城镇化、区域经济一体化等结构优化,通过将人口和生产要素从低效率部门或区域向高效率部门或区域转移释放生产力;技术进步、人力资本增加和信息化等要素升级,通过直接提高要素生产率和国民经济运行效率释放生产力。
第四组动力:中国特色动力——“五驾制度马车”。前三组动力都是用经济学比较容易解释、世界各国都通行的动力,除了这些动力之外,中国经济的高速增长还有五个特色动力。
第一,“价格制度动力”,即通过价格管理部门的价格管制,将许多商品的价格,特别是生产要素的价格,人为地压低或扭曲,形成低成本竞争优势,促进出口,带来经济增长。其副作用是过度消耗了祖宗留下的资源,并把本该留给子孙后代的资源提前用了。
第二,“财税制度动力”。主要是通过财政支出安排偏向经济建设来促进经济增长,这与那些将社会福利保障支出优先安排的国家有所不同。
第三,“金融制度动力”。突出表现在货币制度设计上,在央行不独立的情况下,货币发行要着重满足经济增长的需要,而非主要维持币值稳定。
第四,“土地制度动力”。在城乡差别土地制度下,政府可以将农民和农民集体的土地低价买过来,经过整理后再高价卖出去,形成“土地财政”,再通过“土地财政”推动地方经济的高速增长。
第五,“考核制度动力”。长期以来,地方政府干部考核主要考核GDP、财政收入和工业增加值等指标,于是各地竞相追求GDP的高速增长,形成万马奔腾的局面。这五大特色制度动力可以部分解释中国经济高速增长的现象。
主要动力:“三大发动机”
问题是,当中国经济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上述哪些动力开始靠不住了,哪些动力是未来必须主要依靠的动力?笔者认为,未来必须依靠的主要动力只能是“三大发动机”。
原因有两个方面:
一方面,另外三组动力越来越靠不住了。如“三驾马车”中的出口,随着国际经济形势的变化,明显下台阶了,从以往的年增长20%以上,降到了近几年的8%左右,2012、2013年出口都只增长了79%,2014年前10个月只增长了不到6%。投资的边际效益明显下降,且遇到了巨大债务压力。消费一直相对稳定,难以有大的改观。
通过大规模生产要素投入来拉动经济增长,则遇到了资源越来越短缺、环境污染压力日益加大、雾霾很严重的挑战。“五驾制度马车”在带来经济高速增长的同时,也带来了很多问题,它们正是十八届三中全会决定确定的全面深化改革要解决的问题。
另一方面,“三大发动机”既健康又富有潜力。制度变革、结构优化、要素升级“三大发动机”,是通过提高生产率来促进经济增长,因而是健康、可持续的。中国目前的许多制度还不成熟、不合理,正因为不成熟、不合理,还可以通过改革来释放制度变革的生产力。中国的工业化、城镇化正处于中后期阶段和加速发展阶段,还有巨大的释放结构生产力的潜力。技术进步、人力资本增加和信息化等要素升级都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总之,在向新常态过渡时期,必须寻找经济增长的“新动力”,新动力只能是制度变革、结构优化、要素升级(或改革、转型、创新)这“三大发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