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1987年的上半年,我当时担任岳阳师专(湖南理工学院前身)中文系主任,我邀请何光岳师来学校给中文系师生作有关中国古代文学流派的学术报告,学术报告是下午作的,效果极佳,师生们都为光岳师惊人的记忆力所倾倒。晚上,我邀请光岳师到我家里坐,他特别健谈,滔滔不绝,说到高兴和激动时就情不自禁地站起来,真正是手舞足蹈。几位同事和我爱人朱平珍及我五岁多的儿子余晶都听得津津有味,大家不时发出会意的笑声。不过,大家熬夜的本事都不强,渐渐地,几位同事先后告辞,儿子睡着了,我爱人出于礼貌坚持到十二点也去睡了。剩下我一个人时,光岳师仍然精神抖擞,毫无倦意,丝毫没有要结束聊天告辞的意思。大约凌晨一点多后,我考虑自己第二天还要上课,只好说我们都休息吧,以后找机会再聊天,这样光岳师才同意回招待所去睡觉。几天后,我和几位同事说起光岳师的种种可敬、可爱之处,我儿子插进来说:你们说的就是那个老讲话的人吧。童言无忌,我觉得我儿子用"老讲话的人"去指称(形容)光岳师,可以说是抓住了其一个重要性格特征。
光岳师作为一个"老讲话的人"自有其"讲话"特点。其一是讲真话。光岳师任何时候都不讲假话。"文革"期间全国人们都在唱"文化大革命就是好",光岳师在私下里(包括某种公开场合)不跟着讲假话,而是讲"文革"的种种不是。其二是讲直话。光岳师不管在谁的面前都是直来直去,快言快语。我曾经在省里的一个会议上亲眼见他当着领导的面批评学术界的不正之风。其三是讲有趣的话。光岳师很有讲话的艺术,往往绘声绘色,以姿势助说话,并且总是用生动的例子说明观点,有说服力,有吸引力。平常,不管有多少朋友在一起,他总是成为说话的中心,仿佛围绕着他形成了一个"话场"(类似于气场)。
最后,我要说明一点,不能因为光岳师"老讲话"就认为他啰嗦,我认为,对光岳师来说语言真正是思想外壳、形式,光岳师"老讲话"证明他"老"在思考,他是一位真正的思考者、思想者。
注:著名历史学家、藏书家何光岳师因病于2015年1月29日逝世,享年80岁。
(载《洞庭之声》 2015年2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