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一些所谓西方史学家声称,于中国而言,蒙元、满清都是外来政权,成吉思汗、忽必烈、努尔哈赤、皇太极是外来侵略者而不是中华民族英雄。更有耸人听闻者狂言:宋亡之后无中国,明亡之后无华夏。
此论割裂了中华历史,割裂了中华文化,割裂了中华地域,谬矣!
蒙古一词最早见于《旧唐书》蒙兀室韦,属于东胡系,由室韦部落的一支发展而来。蒙古高原在汉朝以前主要居民是匈奴人。匈奴被西汉击溃之后,蒙古高原先后由柔然、突厥、回纥等民族控制。唐彻底击溃突厥,蒙古地区纳入中国版图,后为契丹辽朝版图。公元1206年,成吉思汗统一大漠各部落,建立蒙古帝国,迅速扩张为欧亚大陆最强大的也是人类历史上疆域最广的帝国。随后帝国分裂。1271年忽必烈在蒙古本土建立元朝。1370年,蒙元势力被明朝瓦解。1660年蒙古库伦活佛作出了影响后世数百年的决定,归附明政府,而不是向沙皇俄国投降。清,内外蒙古地区再次纳入中国版图。内蒙古南部地区并入内地省份,其余部分设为“盟”、“道”,由中央直管。外蒙古称喀尔喀蒙古、漠北蒙古,由乌里雅苏台将军管辖,辖区相当于省级行政区,东临黑龙江将军辖地,西端至阿尔泰山连接新疆,南边到达翰海与内蒙古相连,北面与俄罗斯接壤。蒙古民族彻底融入了华夏。
从征服到同化,从地方割据政权到中央统一王朝再到地方族群,蒙元如此,满清亦如此。
满族属于阿尔泰语系,曾在中国历史上两度建立中原王朝。渊源可上溯到距今六七千年的肃慎族系新开流文化和茶啊冲文化。肃慎自舜禹时便见诸史籍。《山海经》载:“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不咸,有肃慎氏之国。”《竹书纪年》载:“帝舜有虞氏二十五年,息慎(即肃慎)来朝,贡弓矢。”禹定九州时,周武王、成王时,肃慎均派使来贡,最著名的贡品为“楛矢石砮”。周人称“肃慎、燕、亳,吾北土也”。汉魏两晋时称挹娄、北魏时称勿吉、隋唐时称靺鞨、北宋至明称女真。唐代中期满族先人的一部粟末靺鞨领袖大祚荣建立地方政权,北至松花江下游、南至朝鲜半岛北部、东临大海、西南达今辽宁省北部及东部。公元713年,大祚荣接受唐册封的渤海郡王、加授忽汗州都督。唐在当地设立黑水经略使。九世纪末,渤海国被辽所灭。北宋时期,女真完颜部逐渐强大,完颜阿骨打建立金朝,1125年灭辽,次年灭北宋。后迁都今北京,再迁都今河南开封。1234年被蒙元所灭。蒙元对女真采取了随俗而治的政策,设万户府、千户所。明代承接蒙元,对北起外兴安岭、东至库叶岛的东北区域实施有效统治,设立卫所,把女真分为建州、海西(扈伦)、东海(野人)三部。1616年,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各部落,建立后金。1635年,皇太极废除女真族号,改称满洲,满族自此形成。1636年,皇太极将国号改为清,1644年入关 ,建立了统一的中央政权。与蒙元拒绝汉化、被动汉化不同,满清主动接受汉化,语言文字风俗习惯基本汉化。
在长期的历史发展中逐渐内向,逐渐接受中原文化,逐渐融入华夏,不仅蒙古、满清如此,其他少数民族族群亦如此。
匈奴、鲜卑、羯、羌、氐、突厥、回纥、吐蕃、契丹、党项、女真、蒙、满乱华而入华。东夷、百越、巴、大理则主动归化。一方面,国家统一逐渐扩大和巩固,大统一始终是主要趋势,大团结始终是民族关系的主流。国家的疆域不仅包括历代中央王朝和汉族政权控制的区域,也包括因各种历史原因暂时未纳入中央政权统治的地方割据政权和少数民族政权。另一方面,国力鼎盛国家统一时,民族、文化的融合与团结就能顺畅进行,而分裂割据动荡时,民族、文化的交流就会受到一定的阻碍。但是即便是大分裂、大割据、大动荡时期,希望统一、追求统一、争取统一,仍然是包括汉族和各少数民族、包括中央政权和地方割据政权在内的共同信念和实际行动。魏、蜀、吴,三家归晋是割据政权之间的关系,不是国与国之间的关系。辽、金、西夏、宋,是汉民族政权与少数民族政权之间的关系,不是国与国之间的关系。蒙元、满清是地方政权少数民族政权统一全国,不是外来政权灭亡中国。
民族、国家、疆域,在岁月的迁延中不断变迁,历史的痕迹影印现实的况景。不唯少数民族如此,汉亦如此。
汉之为汉,历千年而成型。源于古羌,成于夏商。炎黄集团驱赶三苗集团,在中州初步形成华族。商灭夏,黄河流域融为一体。周武开基,融合了夷、蛮、戎、狄。秦大一统,建中央专制集权国家,奠定华族到汉的基础。汉创设刺史,独尊儒术,千年正统统一了思想,完成华到汉的转变。五胡乱华,征战与和亲,强制与自愿,大动荡、大迁移,胡人改汉姓,皇族赐姓名,胡汉夷越共一体。北魏、北齐、北周,独孤、令狐、欧阳皆录汉籍,并为豪门。以昔日狭隘之汉观之,宋、明亡于异族;以今日包容之华夏观之,宋、明汇入洪流。同理,大陆与台湾,两岸分治、一中各表,将来无论是和平统一还是武力收复,只是对立的政权,不是对立的国家。
华夏长期生存栖息于亚洲东部,太平洋西岸。东南限于海;北方是阔蒙古高原再北是蛮荒的西伯利亚;东北横列着外兴安岭;西北葱岭、帕米尔高原、喀喇昆仑山之外是崇山峻岭荒漠戈壁;西南则是青藏高原、横断山脉,再往外是鸟不拉屎的地方。在冷兵器时代,东亚特殊的半封闭的、内向型的地理环境,形成天然的屏障,使得来自各个方向的少数民族族群天然内聚,血缘、文化的交流形成了以中原为核心以汉以主体,不断受到各个周边冲击不断吸纳周边民族,疆域越来越大,国家统一越来越巩固,文化越来越包容,民族认同越来越强化。中国自古就是一个多民族多族群的国家,汉、唐、宋、明是华夏的主体但不是华夏的全部,辽、金、蒙、满,各少数族群的斑澜与汉民族一同构筑了华夏。各族群长期生活在时而安定统一时而分裂动荡的国家之中,各族群共同缔造开发了中国的疆域。征战、和亲、通婚、朝贡、互市、赏赐、册封,相互的交流、依赖,华夷之分渐淡,最终形成多元一体的中华民族。华夏文化也以汉文化为主体,充分吸纳少数民族文化,具有强大的包容性。
谁说宋亡之后无中国?谁说明亡之后无华夏?宋、明亡的是政权而不是国家。民仍在,根仍在,魂仍在,中国仍在,华夏仍在。征服与反征服,同化与被同化,中华的历史本就是大分裂、大动荡、大迁移、大统一、大融合的历史,血脉相通、文化相融,经过数千年主动或者被动的经济、政治、军事、文化的全面对抗、全面吸纳、全面融合,最终形成了近现代意义上的华夏国家、华夏版图、华夏民族。上苍用五千年书写了一个名字:中华。以东亚为炉,以人文为炭,血与火的争战,灵与肉的碰撞,两万里关山,五千年沧桑,锻造了我巍巍大中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