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国的总统访问朝鲜，新华社报道了朝鲜方面的热情接待，反映出中国乐见的态度。这是金正恩就任后第一位往访元首，若说蒙古国是朝鲜最信任的盟友毫不为过，事实上，之前朝鲜与日本的谈判就是在蒙古国举行。但蒙古不是六方会谈成员，这对其参与朝鲜问题的化解既是限制，但也是信用。

蒙古国正在从上海合作组织观察员进化到成员国的过程中，也力倡将日本纳入上海合作组织。日、蒙相互拉拢各有所图，但蒙古还不至于成为日本右翼围堵中国的战略棋子。同时，让人联想到的却是，朝鲜是否也应该纳入上海合作组织的框架，而成为对话伙伴国。

蒙古与朝鲜的特殊关系使得朝鲜问题的化解，有了另一个可能的平台。目前国际上处理朝鲜问题是透过六方会谈，其过程起起伏伏，至今不能说是成功。不过，朝鲜与美国过去曾在六方会谈的框架下，竟得以同进同出，中国居中穿针引线，达成了不可能的任务，居功厥伟。

不过，这样一个具有针对性的六方会谈，对于朝鲜面临的内部治理问题，则束手无策。在朝鲜内部脆弱的前提下，导致美国介入朝鲜的意图不断，以及内部体质脆弱的朝鲜对于美国动机的怀疑猜忌，均成为六方会谈无法深入开展的原因。

蒙古国是少数与朝鲜维持交往关系的国家，而中国同样是世界上极少的与朝鲜维持特殊关系的另一个国家，在中国积极经营维持的上海合作组织框架中，就同时包括了两个朝鲜相对信任的国家，另外一个与朝鲜有较深历史渊源的国家俄罗斯，也是上合组织创始成员国。

上海合作组织是世上极少的为了因应世界反恐怖主义需要成立、但却不包括美国的不结盟组织，亦即不以军事同盟或对抗特定国家为目的而成立的合作反恐组织。近年来上合组织成员国之间的合作项目愈渐广泛，除了军事合作与联合军事演习之外，许多区域治理的问题均已纳入上合组织的议程。

此外，上合组织的成员国范围可望开展，除了蒙古国与伊朗等国陆续成为观察员之外，其他如白俄罗斯或土耳其则渐次以对话伙伴国的身分，参与交流。如今，蒙古又中意日本的纳入。以近来日本右翼政府公开宣告要领导亚洲制衡中国的喧嚣姿态，以及中日关系如此僵局的情况看来，日本的深入参与似乎时候未到。

尽管日本未必能立即深入参与，然而，另一个北亚国家朝鲜，却值得成为邀请参与的对象。作为发起国的中国，在上合组织成立宗旨中，就揭举和平与发展的时代目标，这是中国自己的国家战略，同时成为上合组织的总体战略。

朝鲜是世界上和平与发展议程上不可忽视的课题，在六方会谈不能处理朝鲜的发展问题的限制之下，以至于在处理核扩散与韩半岛安全问题的时候，经常受到掣肘。而美国又特别喜欢用制裁的手段，攻击朝鲜经济上的软肋，引发朝鲜在面对六方会谈的框架时，感到其失去吸引力。

相对于六方会谈，上合组织的发展更加倾向于发展的面向，而朝鲜在自身发展与治理的问题上，始终缺乏有价值的国际合作面向，只能依赖蒙古与中国，或充其量若干零星的东南亚国家如缅甸。

另一方面，蒙古国近年积极寻求第三邻国，亟欲摆脱俄罗斯与中国的垄断，而其中最受到蒙古国青睐的，就是美国与日本。将来在蒙古国成为上合组织正式成员国以后，邻国感的开展可以在上合组织中得到进一步的培养。但蒙古拉拢日本进入上合组织，或将有损于其他上合组织国家的情感，则蒙古国大可转而媒介朝鲜。

朝鲜一旦能以上合组织的对话伙伴国身分加入上合组织框架，将是朝鲜对外交往的重大突破，因为朝鲜将得以与一群不会颠覆或侵略朝鲜的国家，共同面对区域治理与发展的问题。上合组织成员国对朝鲜的发展只可能有助益，不可能有威胁。

朝鲜成为对话伙伴国家的同时，上合组织当然应该将韩国纳入对话伙伴，则上合组织便提供朝鲜半岛南北合作的另一个间接平台，由于上合组织成员国没有任何在朝野心可言，半岛南北关系进一步的化解也可能由此开展。

虽然同样是处理朝鲜问题，但上合组织与六方会谈大大不同。六方会谈是因应核扩散问题而起，对美国而言，所有其他问题都是工具性的，因此朝鲜的发展问题，只会被当成是解决核扩散问题的工具。相形之下，发展与治理则是上合组织的合作范畴，不是工具。

蒙古国总统访问朝鲜所带来的新的启发是，他们的合作与友好大可已扩散到上合组织，使得上合组织与蒙朝关系两者相辅相成，透过蒙朝的友好关系，中国既可以协助朝鲜的国际化，又可以淡化日本与美国作为蒙古梦寐以求的第三邻国的愿望。

朝鲜若是能透过参与上合组织，逐步化解其内部发展带来的压力，增进其对外交往的信心与底气，确保其政治稳定的基础，此刻再回到六方会谈，就必非吴下阿蒙，便不必仍像过去那样，总要藉由各种造成外界误解的表态行为，弄巧成拙地陷自己于不义。长此以往，朝鲜问题的化解或可期待。

（中评社特约作者石之瑜，台湾大学政治学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