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学术与政治挂钩是学术界话语语境的一个常态,最为经典的一本书就是社会学家马克思·韦伯的《学术与政治》。但是把学术与生活勾连起来联想的并不多见,往往我们的常态性思维会认为,学术与生活应该是有明显边界的,至少一个把学术做好的学者对生活应该是陌生的,或者更为严格的说,对世俗生活是格格不入的,要显得略微的清高与不入流。加之,在性格本身所决定的前提下,这样就会会显得作为学者的一种风范被完好的保存下来,且这样的模式至今都是大众现在所理解(正确)的一种“学术—生活”的理想状态。
就我理解,学术与生活的联系其实时时刻刻都非常的暧昧,并不像我们从表面所看到的那样。无论是自然科学,社会科学还是人文学科。在考察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社会的关系,以及人与人的关系层面上,所有的研究都脱离不了对生活的提炼与感知。从哥白尼时代到如今的现代社会,每一种真理(绝对真理与相对真理)都是通过不断对生活的思考所得,更是对人自身的进一步“解放”。无论如何,这都说明了,一味的沉思而拒绝观察与体验生活,那么我们都不可能把人类带入到今天这个地步。
在人与生活合谋之时,我们又不能太贴近生活而忘却与我们所观察的事物保持一定的客观性与慎独性。不是每一场学术的进步都是人类学的“田野’,也不是每一次对于真理的探求都是一场实验能够一次性解决的。一劳永逸的方式,我们还没有。在反复的思考之后,我们拒绝站在“中心”而是“边缘”来谨慎的对待我们所面对的这个世界,就像我们“大胆设问,小心求证”(胡适)一样的态度去对待我们所能够在日常生活中接触到的一切。
往往,处在“边缘”的我们,并不是把生活完全孤立,我们进入到学术的场域中,利用学术的生活姿态来对待生活,这或许是很多学者惯用的一种方式。譬方说,你可以与你的同仁在书房里谈话,亦或是在茶厅,而不会选择一个旅游景点去关心所谓的“真理”。那么,这个时候就涉及到了一个问题,我们把自己设置在了一个叫做“安静”的“关闭型场域”中,只为追求学术意味程度上的或者是文人墨客层次上的一种孤独的享受,因为在这样的氛围中,的确有利于双方或多方的探索。就像我们身处于古典音乐会之中一样,悄无声息却内心翻滚,你在音乐会上的情绪完全可以替换到咖啡厅里并表达为语言,只不过此处做了一种“外化”的处理,其也因为我们交流(语言作为最低层次的一种交流形式)所要。但是,这样的生活格调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真切的领悟其中的优美与奥秘的,游走在表面的人居多,因为很多人选择这样的生活并不是因为要体味人文的矜持,而是要安抚脆弱的心灵。逃避抑或谈论,构成了这种生活的两个面相,却因为意义的不同,需要的不同,所以最后的结果也不尽相同。
假如我们放在对于“人”、“文”的把握层面上来进一步谈论这个问题,那么我们也就会越发的感受到,原来学术与生活,在一个狭小的场域内也可以结合的如此巧妙,并且被我们把她忽视的如此良久。当你的桌子上安放一杯你所喜欢的饮品,在美妙的乐曲中,静静的享受你与你自己或你与他者的对话,那么此刻,你也是在践行生活。我不太认同这是一种孤高的品相,却是作为传统中国意义上的儒生之体现,更是对于生活品质与方式的追寻——犹如我们始终在追寻我们心中的巴别塔一样的辛苦与快乐。
让我说,“真理”在那里?——其实在生活里,更是在每一个生活的细节中。基于不同的生活方式,所选择的任何一种生活,都是值得尊重并且彼此平等。学术,也不例外。往往我们的学术,太过于把生活贬低,而自己沉寂在一片自我的语言世界中,苦读书卷百本却无从从“万里路”中获悉一点灵感,哪怕一点点。这是学术的一种成功的失败,也是生活的一种失败的成功。
在学术与生活之间,保持我们自己的风格,保持二者的恰当距离,或许能够更好的把学术做好,也不至于辜负生活。在忘记生活的学术中,去感受自我的情感之外的需要,譬如如何滋养自我的性情?等等。在保持生活的时候,去孤独的守卫学术的高度与尊严时,我们又该如何享受生活,如何从生活中得到一丝回应?总之,必须明确的是,无论如何,学术都只是生活的一种,生活才是我们的事业,而学术只是我们的志业罢了。
二零一二年七月十日
作于武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