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晨:中国人与农民工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1828 次 更新时间:2011-10-21 2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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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晨  

列车内的广播正播放着一位听起来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女性声音。听的有些刺耳,不用说肯定是强调刚刚发生的那件事情。间接上推卸一些责任罢了,这大概是中国的有关单位一贯伎俩。

你安稳的坐在那里,静静的听着,她说上一句,你大概就可以猜到了下一句。而最后一句,往往都是“感谢大家的收听!”听起来怪客气的,在道理上还是说的过去。

你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到站。在一个脏兮兮的、狭隘的车厢里,到处都是“邋遢的人民”。他们被媒体称为中国经济建设的主力军。他们的命运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更不是政治家的手里,而是他们老板的手里。他们看了“中央电视台”的感动人物评选后,都觉得“信义兄弟”是好人。所谓的好人在他们眼里就是“说话算话”,“不能拖欠他们的工资”,还有就是“一份活一分钱”。至于其他的其它福利待遇有没有他们只当是不知道,那些对于他们而言都是虚化的东西,可有可无的东西。他们其实很实在,所以之于这样的列车他们也坐。只因为票价便宜。他们并不胆怯什么,他们只知道自己的那份礼仪应该应用于每一个人——微笑起来,皱纹跟着眼角一起跳动。眉毛与厚厚的嘴唇一起张扬,有声有色。当他将脚无意的踩赃了你的鞋,他不会用纸巾帮你擦,也不会道歉。他只用他自己的方式向你表示歉意。先是一笑——腼腆的笑看起来那么的温厚——然后用手直接帮你摸掉皮鞋上的灰尘。你必须急忙的挪开自己的那只脚,然后说:“没事···没事···!”他才肯收手。然后又开始打盹,他们不习惯看报,也不听音乐,更不欣赏电影,好像唯一的兴趣只有睡觉。那已经成为了他们打发时间的最熟悉的方式。如此,也可以回避你善意的眼神。同时,他们对身边的事情漠不关心,这就是党培养出来的标准的好公民。

突然,一阵急促的吵闹将他惊醒了。他先是一愣,然后使劲的揉着自己的眼睛。你看着都担心——万一把眼珠揉出来了怎么办?如此的不卫生,得了沙眼怎么办?或许这份担心是多余的。不一会儿,他就完成了他的初醒。伸一个懒腰,然后咳嗽两声——如此的洪亮,也惊醒了你们的安稳。你张望着他,他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然后,他将咳出来的痰随口吐在了脚下,用脚一捻,这是中国最伟大的画家——一个大大的感叹号就出来了。“几点了?”他问你。“哦!三点半了!”你回答说。他笑了笑,不说“谢谢”,只会说:“还有一个半小时就到了!”,好像来此地许多次了,非常的熟悉。顿时眼纹都笑的皱了起来。回过头,他好像这个时候才听到外面的争吵声。

“我给你说,你这时候才来扫地,我上车这么久了,才第一次看到你扫地!”一位大约快六十岁的妇女说道。

“我扫地怎么了?”女列车员反问道。

“咿···我给你说,你作为列车员,应该为人民服务!知道吗?”她接着说:“给你提点意见怎么了?还发脾气啊!我告诉你们列车长去,你给我下岗吧你!”

女乘务员开始有点无奈,低着头,哽咽的说:“我那里发脾气了!”

“你还没发脾气,你刚才是什么态度?!”妇女也反问道:“按理说,我比你妈年纪都大,你还如此的在我面前张狂!一个女孩子家,如此的不讲理,家教太不好了!”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已经吵的不可开交了。瞬间,一个站在旁边的男乘务员说:“算了算了,有什么好吵的。你退一步,她退一步,这事情不就结了吗!”他好像还未达到他的立场,接着说:“她扫地也是因为地上太脏了,所以才···您这样就有点不对了!”

妇女说:“我花钱买车坐,不仅仅是为了坐这趟车,而且还应该享受该有的待遇,这样的环境让人实在是不舒服。”

女乘务员接了句:“有钱你去坐好车去,花这点钱还想坐好车,想得美!”

“我就要花这点钱坐这车,怎么啦?”

说着说着两个人差点打起来了。他们只是围观,而没有说一句公道话。最后妇女边走边骂:“个臭婊子的,还不得了了,这个时候来扫地,扫了XX毛。”他们好像已经听习惯了这句话。你只有在旁边叹息一声,望风而问:“国民的素质,仅仅如此么?”

他去围观回来,笑嘻嘻的看着你,你无暇说一句话来讨论这样见怪不怪的事情。只当是没有遇到。他的笑容是那么的纯真,而带有些邪念。好像看到了一场许久没有看的皮影戏一样,很是开心。

他一不小心,又把脚伸到了你的脚上,头一歪,又睡了。如此的安详,沉静。你只能自叹不如。

他睡了一小会。你知道,他并没有完全睡着,毕竟马上就要到站了。火车开的极其的慢,好像在等待什么似地。估计是过早的到站了,所以需要在外面等一会。车厢里没有人啃声,一个女人的眼神无端的望着桥下的江水,有一种默然的肯定在眼神里。“那是什么?此种境界很难达到。”你对自己说。不久,车就驶入了站台。那个女广播员的声音又一次刺耳的出现在了空气里,本身就已窒息的空气更加让人窒息。你背好行李,然后跟着队伍下车,分道扬镳。他一下车,就燃起了一支烟,然后一个人看着天空,内心中估计有一种莫名的感叹,仿佛有一种回归的感觉。你看了他一眼,和上空中舞动的烟圈,然后离开。并报以祝福,祝福生活在中国最底层的这位朋友。

他大跨步的踏上了一辆车,然后消失。消失的急匆匆的,生怕被这座城市逮到。你等待着自己的那班车到来。然后静静的想,这一切是否只有在中国,这个已经是世界第二经济体的国度里见到。和谐的社会,果真和谐?我们距离文明还有多远?

而且还会想,作为农民与工人双重身份的他们,是否能被城市化掉?

如果他们是好的,那么他们又好在了那里?这些东西,城市是否还会接受?

二零一一年二月十六日作于武汉

二零一一年十月二十一日定稿于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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