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中央机关报《人民日报》,是1949年8月1日由华北局机关报《人民日报》升格而来的。而华北局机关报《人民日报》则是由晋冀鲁豫中央局机关报《人民日报》和晋察冀中央局机关报《晋察冀日报》合并而成,并于1948年6月15日创刊。中共华北局机关报《人民日报》,是晋冀鲁豫和晋察冀两大解放区合并的成果之一。

华北《人民日报》奠定升格基础

早在1948年2月16日,担任中共中央工委书记的刘少奇,首先提出了将晋察冀和晋冀鲁豫两大解放区合并成立华北局的建议。他提出的一系列合并机构中,包括合并两个中央局“报纸”——张磐石任总编辑的《人民日报》和邓拓任总编辑的《晋察冀日报》。

中共中央批准了刘少奇的建议,并任命他兼任新成立的华北局第一书记,原晋冀鲁豫中央局负责人薄一波任华北局第二书记,并负责日常工作。5月20日,新成立的华北局召开会议,确定张磐石担任新的人民日报社社长兼总编辑,邓拓 为华北局政策研究室负责人。

在华北局成立之后宣布成立的华北人民政府,是新中国政府框架的雏形。刘少奇在5月20日的会议上指出:“今后华北的方针是建设,它的工作带有全国意义。除非世界形势大变,美国进来,石家庄被占(这是不可能的),华北要长期建设,要搞规划,逐步走向正规化。”

新创办的《人民日报》,既是华北局机关报纸,又承担了中共中央机关报的诸多职能,由中共中央领导人审读重要文章,发布重大消息。当时担任《人民日报》副总编辑的安岗对此有清晰的回忆:

新的《人民日报》在河北省平山县里庄创刊后不久,我主持日常编务。有一天接到胡乔木亲自打来的电话,要我到中共中央所在地西柏坡去一趟。向张磐石等人报告之后,我骑马去了西柏坡。接待我的胡乔木说,今天要你来,是要你认识一下我们党的领导同志,今后你就要和他们多打交道了,所以要熟悉他们。胡乔木强调说,你现在办的《人民日报》,在我们进了城以后,就是中共中央机关报。

随后,胡乔木为安岗引见了刘少奇等领导人。

在夺取最后胜利的战争年代里,华北《人民日报》从组织和物质条件上为尔后成为中央机关报做好了准备。

新政协召开前的运筹

1949年4月下旬,解放军实施渡江战役,5月下旬上海解放,6月江南甫定,举行新政协会议、筹备成立新中国的工作即提上议事日程。在这个过程中,华北《人民日报》升格为中共中央机关报的趋势明朗化,准备工作逐步展开。可以这样说,华北《人民日报》升格,最直接的任务就是要报道新政协会议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

张磐石晚年对此有这样一段回忆,他说,当时负责全国总工会工作的老资格领导人李立三向他说起,“从1949年3月进城起到‘五一节’时,《人民日报》的战斗力已明显大于各报之上。”张磐石本人则认为:“随着全国政协的筹备,大军过江,和平谈判等全国形势的发展,《人民日报》在中央直接帮助下,基本上担当了中央报纸(即机关报)的任务。”

张磐石晚年的回忆涉及一个重要的人事安排。他说,进入北平以后,《人民日报》整体上是好的,也基本上承担了中央机关报的任务,“只是对评论,对于各民主党派的言论,文艺界的意见,以及国际舆论,缺乏我们的有力言论进行引导和阐述。对艾奇逊白皮书的批判还由(胡)乔木动笔写了一篇文章,后来毛主席出马,亲自为《人民日报》撰写文章。所以中共中央决定邓拓来任总编辑是非常合适的。”

张磐石谈到,新中国成立前夕,他身体不好,亦不擅长于言论写作,是导致《人民日报》言论偏弱的一个原因。就这个问题,新华社社长廖承志私下和张磐石有过交谈,告诉他中央将调邓拓到人民日报社来。廖承志说,邓拓“笔杆子硬,也有学问。他虽有书生气,但有中央领导,可发挥得更好”。

张磐石表现出虚怀若谷的品德,他带领副总编辑安岗看望了正在养病的邓拓,热情地欢迎他回人民日报社工作,继续自己的新闻生涯。

这年初夏,邓拓在家中查阅书籍时因书柜翻倒被压,腰部受伤,正在治疗中。他忍着病痛于7月底(一说8月初)到人民日报社看望了编辑部的战友,又继续养病到8月。全国解放战争时期活动在晋冀豫根据地的军事记者、华北《人民日报》创刊后转为《人民日报》记者的纪希晨,对邓拓的这次前来留有印象。他记得,邓拓是由两位年轻人架着走下汽车,走进人民日报社大门的。

当时,报社的人员调动十分频繁,有调入的,也有调出的。因患脑炎治疗休养的原晋察冀日报社的编委陈春森的身体此时逐渐恢复,他感觉如继续从事案头编辑工作,长期上夜班恐怕难以坚持。应老战友之邀,他希望转到铁道部门工作,并为此向张磐石作了汇报。张磐石很体谅陈春森,说现在形势急速发展,各方面都需要人。对新闻干部,中央有一个精神,这方面的干部不能往外放,所以这个问题我不能马上就答复你。不过,我了解你的情况,作为一个个案,我要向中央组织部报告。

很快,张磐石通知陈春森,已向中组部报告了他的要求,现在中组部同意了他的要求,我们自然也同意,他可以办理手续了。

这样,陈春森从人民日报社调到了当时的平津铁路局,从此长期在铁路部门工作,后任铁道部政治部副主任。

《人民日报》升格的实施步骤

1949年5月7日,华北《人民日报》、新华社华北总分社向华北局报送的《4月份综合报告》结尾处写道:我社“在报社规模上现正调整房子,安装机器,为未来的中央党报做准备”。这份报告是上报给薄一波的。薄一波批示:“常委传阅。”这里的“常委”,是指中共中央华北局常委,说明华北局领导人在5月初已明确华北《人民日报》将要升格。

根据人民日报社领导的汇报,在5月和6月两个月中,报社的“工作目标是贯彻二中全会决议,在编采方法上力求深入,加强批评性与指导性,要求显示出自己报纸的特点来。行政方面力求工作、生活、学习上正规化,精简机构,改订制度,大力整顿出版发行工作,并给中央党报准备各种出版条件。” 报告还说明,编辑部成员已认真学习了刘少奇视察天津时的讲话。

从华北局机关报向中共中央机关报转变,包括印刷流程的制度化和正规化。人民日报社领导人在5—6月的工作汇报中说明:“为保证整个出版过程,制定了编、采、排、校、审、印、发,逐节负责制,适应读者要求,改用5号字。印刷品已较前清楚。开印时间由6:30-7:00,一般提前到4:00-4:30。已装置了高速度软转机正在试用中。发行上,外埠除建立分销处发行站外,又建立了专人巡视制。”“整个行政机构中,精减了120人。经过反复民主评议,确定干部等级,已拟出了实行薪金制的初步计划。”

在这两个月中,报纸发行量从6.2万份上升到6.85万份。

值得注意的是,人民日报社领导在汇报中特意提到了当时在报纸上连载的小说《新儿女英雄传》。报告说,报纸连载的“《新儿女英雄传》,读者很欢迎,特刊有一天未连载,有二三十处来电话询问”。

根据中央的安排,新的政治协商会议将于8月在北平举行。这样,中共中央机关报的产生就刻不容缓了。

7月初,华北局向中央报告,拟定了华北局新的组织分工,其中第三项是,按前所约定,原属华北局的人民日报社、新华书店、通讯社(即新华社华北总分社)均交中宣部。

这份报告送到了毛泽东案头,他批复:“请周(恩来)办。”此后又批示:“请周复一信。”

7月6日,华北局审计委员会给人民日报社社长张磐石发来通知,批准人民日报社的新编制为340人,其中报社部分为200人,新华社华北总分社编制为140人。这说明,在这个时候,人民日报社与新华社在编制上继续保持重叠部分。应该说明的是,这个编制所指的,是人民日报社的编辑部和管理部门编制,不包括印刷厂工人。

7月11日,华北局报告中共中央,明确人民日报社、华北新华书店、通讯社(新华社总分社)均交中宣部接收。

根据毛泽东的意见,中央于7月17日复电华北局,对华北局请示的几项组织隶属问题,除了华北军政大学仍留华北局系统外,余皆同意,均由中央接收。

《人民日报》要升格为中共中央机关报了,中共中央对人民日报社领导层进行了调整。最引人瞩目的是,毛泽东的秘书、中央宣传部副部长胡乔木兼任人民日报社社长,张磐石任副社长,因成立华北《人民日报》实行两报合并而离开了《晋察冀日报》的邓拓调回人民日报社,任总编辑。

7月18日,人民日报社总编室举行会议,部署《人民日报》自8月1日起转为中共中央机关报的安排。社长张磐石讲话说,中央给我们的任务是8月1日转为中央党报。在人事上,胡乔木任社长,我为副社长,调邓拓担任总编辑,安岗为副总编辑。会议对胡乔木关于改进报道、版面安排的意见,对报社组织机构、人事配备进行了研究。副社长安岗,还有李庄、萧航、江横参加了会议。

7月21日,华北局在北平举行会议,参加人有董必武、薄一波、刘澜涛、杨秀峰、蔡树藩、王从吾、汤延杰、李哲人、平杰三、胡锡奎、吴波、杨奇清、聂真、张磐石。

张磐石向与会者报告,华北《人民日报》即将升格为中共中央机关报,转属中宣部领导。他说,本月16日胡乔木通知他,中央决定,华北《人民日报》定于8月1日升格为中共中央机关报。胡乔木说,这样是比较仓促的,报纸会准备不及,但是8月政治协商会议就要召开,所以非如此不可。

张磐石转述胡乔木的话说,这样,现在就要先停办《北平解放报》。但是如果停办了,原先《北平解放报》承担的工作怎么办?也许可以由《人民日报》多出两个版,“大报套小报”,看看能否解决。

张磐石说,为此,就要在7月31日前,向华北局作一个正式报告。根据工作要求,北平解放报全体人员南下,到云南创办《云南日报》。人员如果还不足,从人民日报社抽调。还要给彭真同志留一些人(指为将来创办《北京日报》作准备)。

《人民日报》此次升格,除宣布胡乔木担任社长、张磐石担任副社长外,全体人员的职务都没有变动。如果有明显变化的话,主要是从8月1日起,《人民日报》将由每天出版对开4张(版),改为每天出版1张半(6个版)。

7月27日,《人民日报》出版了一张半,为此在报眼刊登了《增刊启事》。7月29日,《人民日报》再次出版1张半,仍在报眼刊登增刊启事。7月28日和29日,《人民日报》连续两天在报眼刊登《本报营业部启事》,称:本报8月1日起改出对开一张半。大张内容为国内外要闻,解放区要闻。另出的半张为4开小型报,名为《北平新闻》,专门刊登北平的消息。大张、半张都可以单独订阅。

截至7月底,《人民日报》的发行量为76403份,全报社编辑记者等在编人员共205人。

1949年8月1日,华北《人民日报》按期升格为中共中央机关报,但在这一天的报纸版面上对此没有反映。报纸期号仍按以前的顺序下排,为407号。从这天起,报纸每日正式出版对开一张半,为6个版。

这天,已经出版了两个月的《人民晚报》终刊。《人民日报》副刊《人民园地》出版了第一期,至1950年11月7日停刊。

华北局于1949年8月8日向中共中央提出报告:“人民日报(指华北《人民日报》——编者注)已于7月31日正式结束(《人民晚报》亦于同日终刊——作者注)。所有该社之人员、资财、经费领取与开支等均已清理完毕,正在向中央有关部门分别交接中。新华社北平总分社亦已随人民日报归中央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