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蒂文·普尔（Steven Poole）饶有兴致地考察了一个抽象概念。

人们常常被自己创造出来的抽象名词所误导，有时候这种欺骗和迷惑可能持续几个世纪或更长时间。因为人们能说“正义”这个词，人们就认为一个名叫“正义”的东西或者本质是实际存在的。所以，有人花费一生的时间试图弄清这个名叫“正义”的抽象动物到底是什么，反而忽略了世界上的公平正义问题。

著名教授和诺贝尔奖获得者阿玛蒂亚·森（Amartya Sen）就选择一个看起来很平淡的题目作为他把政治哲学、经济学和“社会选择理论”结合起来的非常有意思的研究，但是在一个动态的平衡中包括了两个对立的观点。一半隐含意义实际上是人们可能花费太多时间研究仅仅作为观点的正义。但另一半隐含意义是坚持作为观点的正义可以被重新制造出来以便作为“现实推理”的基础，从而起到更好的作用，如改善世界现状。

在叔本华看来，从分析的角度看，不正义是基本术语：正义不过是不正义的消失。（似乎存在一个不正义的原始意识：动物研究者已经观察到大猩猩和卷尾猴如果发现待遇分配不公，会表现出敏锐的认识）。本书中没有出现叔本华，但森的途径在一定程度上是叔本华式的：他写道“作为现实推理基础的正义论必须包括一些判断方法，如何减少不正义，如何推动正义而不只是关注完美的公正社会的特征。”

这在有些人看来是显而易见的。救援工作者、律师或者进行人道主义援助的非政府组织很少有时间进行完美正义的讨论，因为他们要做事，这或许是可以理解的。森认为如果现代政治哲学中的正义讨论过多地关注在询问建设完美公正社会的世俗理想的话，哲学应该起到帮助作用。森攻击的这个传统的主要目标是曾在1975年出版里程碑意义《正义论》的约翰·罗尔斯（John Rawls）,他认为罗尔斯的方法是“形而上学经院主义”，与他自己的“比较”途径相反。

森用“比较”这个词首先意味着我们可以比较甲乙两种不同情况下的正义，根本不需要完美正义理论，我们还可以很好地使用部分排行：如果甲比乙、丙好，我们就可以选择甲，不需要等待乙和丙到底谁好的结果。其次，“比较”这个词承认了不同的可靠正义原则的存在。森用了一个优美的寓言来说明。假如三个小孩在为一把笛子争吵不休。安娜说她是唯一会吹笛子的人，所以显然我们应该把笛子给她。但鲍勃说他是唯一没有任何玩具的人，所以，他当然他应该至少有一把笛子玩玩。突然之间，该问题看起来不那么容易了。最后，卡拉指出她花费了几个月时间制作了这把笛子。那谁应该得到它呢？在森看来，任何正义理论必须首先承认这些冲突原则的存在。

“形而上学”理论和“比较”理论的对比不过是森做出的清晰和有用的区分之一，接着他用很长的篇幅论证，有时候似乎进展缓慢，或许过于重复啰嗦，但是因为多方面的幽默闪烁而文采飞扬。各种政治立场的思想家都同意正义意味着某种平等，问题是：什么平等？森更倾向的答案是自由的平等：虽然他在书将近结尾的时候警告了任何试图把一切可能的价值都转变成用同一种标准来衡量的本质的危害，但他自己在某种程度上也犯了同样的错误：“可持续发展”变成了“可持续自由”，对人权概念的辩护使得他在著作的末尾实际上把权力变成了自由。

森在与其他思想家发生意见分歧的时候非常礼貌和客气，即使在他文雅地攻击某个经济学或者社会思想学派时也如此。他驳斥了依赖GDP作为衡量“方便程度这个无生命对象的提高”的标准，指出用收入作为好生活的标准是错误的，因为在人们把财富变成其他东西的比例上存在差异。(这后一点是格例子，说明他坚持认为思考正义问题时必须考虑人们实际的生活方式而不是他们处于的静态的官方统计表中的位置。)让人感到新鲜的是，他提到的术语并不限于西方政治学：他借用古典印度思想的辨别能力，驳斥了民主是西方特有传统的偏见，如果民主被广泛理解为公共管理的话。

森的思想的包容性和慷慨或许引起人们的批评，认为他“容量庞大的理论”确实内容众多，如此强调“开放”而不是“封闭”以至于什么东西都适用，无论多么牵强。而一个理论排除的东西越少，留给后理论的“现实推理”工作就越多。森提供了这种推理的众多精彩例子（涉及到饥荒、残疾、疾病等），这些看起来似乎值得称赞。第二个更严厉的批评或许指向好心的自由主义者在辩论时出现的清晰假设。他写到“我们并不真的欠我们社会之外的人任何东西，虽然如果我们对其友好和慈善是一种美德，这种观点会让我们的义务范围变得非常狭窄。” 在森看来，因为可靠性差，这足以表明是一种拒绝，但它似乎是共和党在美国阻拦全面医疗保险的努力的思想基础或者保守派希望把更多社会保障转嫁到慈善机构上的理由。

或许，森对自己思想的权威总结或许过于友好，但这肯定比其反面更好。他的最后一章中指出通过机构和非正式方法扩大“全球推理”范围提高推理质量的观点确实是鼓舞人心的。在他看来，这已经构成了一种胚胎状态的全球民主。他最终故意用了乐观主义的高调：“人类社会很难消灭对正义的普遍追求,”但愿如此。

　吴万伟 译

　　译自：“The Idea of Justice by Amartya Sen” by Steven Poole

　　本文评论的书：The Idea of Justice by Amartya Sen 496pp, Allen Lane, £25

　　http://www.guardian.co.uk/books/2009/nov/07/amartya-sen-justice-book-revie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