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间看到香港凤凰电视台的一档专题节目,一位内地某高校的教授滔滔不绝地谈论繁体汉字的优越性,指责推行简化字损害了中华文字的固有传统。他举了几个例子,其中让他显得特别振振有词的是“开”“关”二字。据他说,“开”和“关”本来是和“门”相联系的,在繁体字里面写作“開”、“關”,这完全符合指事会意的组字原则,可现在去掉了“門”这个偏旁,还能叫做“开”和“关”么?
看到这里笔者不禁哑然失笑。这位大教授的知识水平怎么如此之高呢?
在汉语里面,“开”和“关”难道非要同“门”(按:繁体字写成“門”,但在行书和草书里往往写作“门”的形状)联系在一起不可的么?
试看:开心、开会、开水、开发票、开机器、开汽车、开飞机、开(关)电灯、开(关)水龙头、开(关)收音机、开(关)电视机、打开书本、开怀大笑、人际关系、关乎大局…..…
这里的“开”和“关”不是都与“门”无涉的么?
尽管“开”“关”二字最初诞生时确实同“门”有关,但是随着语言文字的发展,它们早就移用于其他概念的表述了。如果一定要像早期文字那样,同具体的事物联系在一起才符合“指事”的原则,那开电灯的“开”字旁边就要画个灯泡状符号、开水龙头的“开”字旁就要画个龙头状的符号,那就要繁衍出多少字来?
总之,字词表意的抽象化和多样化,这是语言文字发展本身的要求,也是语言文字发展必然的规律。只有表意的抽象化和多样化,才能以有限的字词表述越来越复杂多样的概念和思想。正是基于这样的内在规律,在历史上已有的写法的基础上,依据约定俗成的原则,把某些字的写法作了简化,这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说到这里,笔者忽然想起“开”字的另一用途:“开枪”、“开炮”。这可是个重要概念,它关乎“打江山”、“出政权”的大事哪!“开枪”“开炮”的“开”当然没有同“门”联系在一起。不过事有凑巧,这种行为确实有同“门”联系在一起的。比如,中国有座十分庄严的门,它也是经常发生大事总让国人牵肠挂肚的门,它位于祖国的心脏北京。就在这座门前,不止一次有人向和平请愿者开过枪、也不止一次有许多有为的青年或无辜的民众倒下,留下过滩滩血迹。当代历史上荦荦大端者就有:八十三年前段祺瑞政府开过枪,六十一年前傅作义军队开过枪,二十年前不知什么人也下令调动了几十万军队开过枪,等等。这样的事件可谓惊心动魄矣!
但是,这里“开”的是枪,不是门,它同这座“门”只是地理位置上的相关,或者说是社会学上的联系,不足以说明“开”和“门”在组词上的必然关联。看来尽管事件惊心动魄并且永不磨灭地载入了史册,但仍不足以为这位教授提供新的文字学上的论据。
(2009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