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期以来，美国四处以“自由主义国际秩序”守护者自居。就在不久之前，美国、日本和菲律宾在华盛顿举行历史上首次三国领导会议，并在会后联合声明中声称三国合作致力于“和平与自由的事业”。然而，绚丽的口号却始终掩盖不了美国以赤裸裸的现实政治追求基于霸权利益的事实。
美国已摁下在南海军事扩张快捷键
有目共睹的是，自拜登政府上台以来，美国在南海的军事扩张加速从“量”的突破向“质”的提升转变。更具实战意味的联合军演、军事对抗色彩更加浓厚的战略性武器向本地区前移部署、着力打造规模前所未有的军事基地群，这些都表明美军在南海地区有现实意义的存在开始反复刷新冷战结束以来的记录，美国的“南海军事扩张计划”已经开挂。
美国在南海的海陆空警群演显露的不仅是“肌肉”，更是穷兵黩武的“基因”。从“肩并肩”海上联演、“雷霆对抗”空中联演到“坚盾24”陆军联演，每一场演习似乎都是精心设计，有备而来。今年美菲“肩并肩”联合军演不仅新近吸纳法国和日本（观察员）加入，科目和场景设置更是针锋相对。击沉敌方水面舰艇、夺回被敌对势力占领岛屿、动态导弹打击、防空与导弹防御、网络防御信息战等模拟场景都是以“俄乌冲突”的经验，为南海、台海和东海等量身定制，本质上是战争准备和战术操练，透着浓浓的战争色彩。同期举行的“坚盾24”陆军联演首次投入中程导弹发射系统，“雷霆对抗”空军联演则是美军检验在菲空军基地实战作用的重要手段。美军每年在南海及周边地区大小演习高达100多次，但这些单边、双边甚至小多边的行动完全悖离联合军演作为以军事外交促进国家间政治安全互信的普遍追求，显现出美国以武谋利的好战基因。
在菲律宾部署“堤丰”导弹发射系统暴露了美国退出《中导条约》的背后考量。据美国海军学院（隶属于美国海军部）下属的海军新闻网报道，美国陆军已经在菲律宾吕宋岛北部地区部署代号为“堤丰”的陆基导弹发射系统参与“坚盾24”联合军事演习。“堤丰”导弹发射系统2023年刚测试完成并投入使用，菲律宾是第一批部署目的地，可搭载“标准6”(SM-6)超音速防空导弹和“战斧”巡航导弹。这意味着美国以菲律宾吕宋岛北部为基地，近可对整个巴士海峡及台湾岛北部、中沙群岛黄岩岛在内的水面和空中目标进行精确打击，远将对远在2500公里范围内的目标展示强大的威慑力。这是美国冷战结束以来首次在亚太地区部署陆基中程导弹发射装置，揭开了美国2019年以退出《中导条约》为在亚太扩大部署中远程战略力量铺垫的真实谜底。
建设前沿军事基地群建设才是美国南海军事扩张的长期目标。海外军事基地是美国霸权秩序重要构成，也是美国军事权力优势的重要源头。即使已在菲律宾拥有九个协议军事基地，美国仍不满足。两年前，菲律宾官方就已透露美军有意重返苏比克湾，而美国私营部门强行取代中国收购位于苏比克湾的“韩进”造船厂更是坐实了美军试图以民事活动为掩护，逐步将这个深水良港再度打造成为海军在西太平洋地区活动重要后勤、维修和补给重要基地的传言。苏比克湾位于南海北部和南部的正中间位置，距离台湾海峡、巴士海峡、海南岛，以及越南和南沙群岛南部地区大约在1000公里左右，战略价值不言而喻。正因如此，重返苏比克湾是美国以迅雷之势构建在东南亚军事基地群建重要内容，进一步表明美国执着于以军事手段扩张权力的野心。
以军事制衡优先定义对外政策对菲律宾不是“安全”而是“不安全”
菲律宾政府及战略界恐怕时候认真思考“安全”这个古老概念在21世纪的全新意涵。菲政府“一边倒”加入美国霸权阵营和依赖大国相互权力制衡，并以吸引美国加大兵力部署的军事安全战略优先定义外交政策议程，不仅无法保障菲律宾的国家安全，反而是将“引火烧身”，置菲律宾于大国竞争的可能战争风险之中。
菲律宾极力讨好美国，试图以此巩固美国对菲律宾的南海安保承诺，但这恐怕只是一厢情愿。
美国国务卿布林肯在最近的一次访菲中声称“美国对菲律宾安保承诺如铁一般”。但事实上，美国主义的“昭昭天命”从来只是基于扩张主义需要的政治幌子。美国只是把菲律宾作为霸权扩张的工具。在地理上，美国希望弥补第一岛链在东南亚地区的薄弱环节。在政治上，与中国存在海洋争端同时又是传统军事同盟的菲律宾是美国铸造制华利剑的不二选择。
菲律宾政府及部分战略界人士将美国视为可靠的国家利益维护者，这显然是基于一种错误的假设，即尽一切手段帮助菲律宾维护在南海主张对美国利大于弊。海陆空三军及海警在南海大规模联演、历史性的部署中程导弹发射装置、打造比肩东北亚军事基地群，这些似乎给菲律宾留下“美国将为菲律宾而战”的错觉。但从美国角度看，合理的逻辑是，若无十足把握，断不能拿亚太地区秩序霸权当赌注。始于特朗普政府的美国对菲南海安保政治承诺或可以起到稳定同盟军心、试图慑止中国的双重功效，然而这并非意味着美国会因为中菲在南海争议而打破中美南海竞争的平衡，美国显然对中美冲突的代价及其结果心里没底。这一系列的军事行动本质上依然只是美国操作菲律宾成为遏华“急先锋”的把戏。
菲政府以美国在菲律宾的军事存在水平所获得的安全感实质上是自我安慰的“政治鸦片”。
一个简单的逻辑和事实：一方面，美国在菲律宾建设军事基地群及部署海陆空兵力的核心目标为尽可能扩大在南海地区的军事优势，并不是为维护菲律宾的安全和利益；另一方面，美国在把菲律宾打造成为对华军事遏制最前沿的同时，也使得菲律宾注定将成为大国竞争的牺牲品。随着“堤丰”导弹发射系统部署到位，美国下一步将向在菲军事基地投射“标准6”导弹及“战斧”巡航导弹。一旦如此，美国无异于是把菲律宾作为与中国开展“威慑”“反威慑”的前线战场。
成为美国在南海地区主要军事基地，或许可以在短期内为菲政府带来在南海问题上对华强硬、放狠话的快感，但与此同时也将日益深陷美国与本地区其他大国军事竞争的漩涡。倘若菲方就行变本加厉为美国在南海军事扩张大开方便之门，这无异于“饮鸩止渴”，终将把自己变成大国竞争的“炮灰”。
地区国家应警惕南海安全秩序的“美国陷阱”
美国为护持其日渐式微的霸权而正在南海地区构设一个试图让所有国家都卷入其中而不得自拔的陷阱。
外交上，美国一手策划并主导构建美日菲、美日韩、美英澳等多个“小集团”，使得南海乃至整个印太地区的地缘政治格局面临冷战结束以来前所未有的碎片化挑战。特别是美日菲三国领导人峰会的召开及联合声明的发布标志着美国主导的“小集团”已经渗透进入南海地区，正式对东盟主导的、以区域多边主义为核心原则地区安全架构发起挑战。菲律宾作为东盟成员国，在军事和安全战略上将逐渐脱离东盟政治安全一体化的轨道，成为美国印太安全战略的附庸。东盟主导的地区安全架构除面临美国“小集团”冲击外，还将面临菲律宾的“叛逃”。
军事上，美国在南海地区的军事扩张和本地区政治安全一体化进程被打破，这二者叠加作用，将使得东盟国家人人自危。面对这一地缘政治动荡，东盟国家要么选择加入“小集团”或者采取新的“抱团取暖”策略，要么通过提升军备寻求安全保障。无论如何，扩大军备水平是各国将诉诸的自我安保重要策略。以提升海空军事实力为主要内容、双边和多边联合军演为重要形式的军备竞赛将在东南亚地区呈现蔓延之势。
混乱的南海为美国玩弄权力均势政治创造了空间，美国可趁机将菲律宾牢牢绑在其战车上。同样，南海安全形势的波折式发展使得中国疲于应对，这为美国削弱中国优势提供了可能。更为重要的是，美国可以借助南海地区安全秩序的更迭和重塑进程，将“美式霸权”继续植入到本地区安全格局之中。
作为南海沿岸国，东盟国家应当对美国的别有用心保持警惕。“美国陷阱”将使得南海笼罩在“集团政治”阴影之下，将削弱南海周边近邻间的政治安全互信基础，同时也难免令沿岸国家之间产生嫌隙甚至猜疑。地区各国应当也必须对“美国陷阱”做出反应，在管控彼此海上分歧的同时，迫切需要提升本地区安全领域的合作水平，特别是地区安全合作的制度化水平。
原文发表于：《环球网》
作者是中国南海研究院世界海军研究中心主任 陈相秒
